第64章 第二十七天（一）
空气瞬间变冷了，虽然杨凡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心里还是咯噔跳了一下。
“我不想再完成那个任务了。”殷童坦白地说。
杨凡明白她说的任务是什么。
“你还有时间，我今天看过一则新闻，那是发生在法国的一起交通事故，有一条公路……”
“我说了不可能了，”殷童突然拉大嗓门，喊了起来。
杨凡愣住。
他不知道殷童这几天经历的事，董桂花的离去，父母的争吵，那场惨烈的车祸，让她终于在一阵摇摆不定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不想再面对任何一次不幸，即使是为了重生。
两人沉默着，不知道怎么持续这沉重的话题。
黑猫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它在杨凡的脚踝上蹭着毛茸茸的脑袋，讨要鱼肠，可杨凡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能为你拍张照吗？”杨凡最后说。
殷童点头。
杨凡把镜头对准她的时候，她挑起两根手指放在头上做兔耳，露出俏皮的表情，这是她以前拍照时的一贯动作。见他迟迟不按快门，殷童说，“我快要保持不了，能不能快一点？”
“马上好啦，我正在调光圈呢。”杨凡终于按动了快门，咔嚓一声后，殷童跑过来看。
“这可不是数码相机，现在看不见，得等到冲印出来。”
殷童催促着他快去冲印，杨凡拿着相机到暗房，开始进行胶卷的冲洗。
杨凡熟练地把胶卷放进装有显影液的水盆中，一边和殷童闲聊着，“你现在是不是也喜欢上了冲照片？”
“我只是喜欢看你摆弄它们。”
“终于感觉我很帅气了吧？”
“别臭美了，”其实殷童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她特别喜欢暗房的环境，当她和杨凡在这里的时候，她觉得世界好象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你这么喜欢冲照片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殷童问。
“也许是因为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出来的效果是怎么样的，虽然冲印的过程有点繁琐，但正是这个过程给了人们一种期待和神秘。”
“可万一拍出来的照片不尽如人意怎么办。”
“虽然会有失败的时候，但偶尔也会拍出意想不到的好照片。理想和现实总会有一些差距不是吗？”
等杨凡再次打开灯的时候，殷童已经不见了，在不知不觉中，他们以这种自然的方式道了再见，也许这是最好的方式。
——
今天杨凡和王强在便利店的时候，猴子和宋老板一起来了。
宋老板是第一次来加油站，他在猴子的带领下，晃悠着进了便利店，一边走，一边拿起店内的商品，这里看看，那里翻翻，好象这个地方已经是他的财产。
猴子对杨凡说，“你上次不是说要我们老板来了，你才肯还钱吗，我现在把人给你带来了。”
王强没有什么好脸色，用眼瞪着面前的两个人，宋老板到是一幅和颜悦色的样子，“本来吧，这不符合我们公司的规矩，你说这么晚了，天气又这么冷，谁舍得离开老婆孩子热炕头，跑到这种连个鬼影也不见的地方来。不过既然杨老板有难处，我就破例一次，亲自跑一趟吧。”
宋老板摩挲着那台收银机，想象着里面的钱很快就可以全部转到他的帐户下，距离他实现暴富的梦想更近了一步，笑得越发慈祥。
杨凡从床铺下拿出一个皮包，扔在宋老板的面前，象施舍乞丐一样，“这里面是剩下的2万现金，包括以前转给你的，利息加上本金，一共22万，现在咱们两清了，拿了钱就滚吧。”
宋老板本来就长着一张圆圆脸，加上笑得和蔼可亲，越发象个弥勒佛一样，“小伙子火气怎么这么大，咱们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指不定你以后哪天要来找我救急，不要动不动就说滚啊滚的。”
杨凡冷冷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容易，刚刚把加油站卖了来还债，但是我们做放款生意的也很不容易啊，到年底了，人家都回家去团聚了，我们还要在外奔波，钱要是讨不回来，回家老婆连门都不让进，这年头谁容易呢。”
宋老板倒了一通苦水，得到了猴子脸的连声附和。
“可是同情归同情，生意上还是得丁是丁，卯是卯，公事和私情不能混为一谈，22万那是一个星期以前的价，现在可不是这个价了。”
宋老板向猴子说，“你把合同拿出来，根据上面的计息公式算一下，现在应该是多少。”
猴子拿出计算器算了一通后，告诉杨凡，“现在应该是25万了。”
“你可是算清楚了，咱们虽说是小公司，可是也不能做违法的事，你是根据合同条款上的标准来计算的吗？”宋老板严肃地向猴子脸说。
“那是当然，老板平时常教导我们，生意人要以诚信为本，我们可是一直记在心上的。”猴子信誓旦旦地说。
宋老板转向杨凡，和蔼地说，“上次我就提醒过你，趁早把钱还了，以免后面利滚利的一发不可收拾，现在这样我想帮你也是没办法啊。”
杨凡冷笑，“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我说过了，这里一共是2万，如果你们要，就趁早拿走，不要的话，过会儿别后悔。”
宋老板拉下脸来，刚才的笑容消失了，“杨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赖帐？”
“大家都心知肚明，自始自终这就是一起诈骗，那张计息的表单原来不存在那份合同里，你们知道秦川逃了，我作为担保人不可能仔细查看每张合同，所以在我签过字后把那一张表单重新添加了上去，并且你们在我提出还款以后，故意迟迟不来收款，造成合同逾期违约，产生巨额的利息。”
“杨老板啊，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不能为了逃避还款就随口污陷我们，都象你这样我们以后还做不做生意了。”宋老板说着，拿出一支打火机来，猴子脸见势递过一根烟去。
杨凡在心里冷笑，他们是又想故伎重演，这一套他早就看透了。
“你要是想耍无赖不还钱，我们就别没法和你好好谈了。”宋老板拿着打火机，在桌上敲击着，好象在思索要不要点火。
“你说咱们吸根烟应该没事吧。”宋老板对猴子说。
“都说加油站不能吸烟，我看哪能那么巧呢，偶尔吸个一次就真能引发火灾？”猴子配合着说。
“我呢，最烦这些条条框框的规定，明明微乎其微的概率，却非要搞得紧张兮兮的，咱们人活着就是为了追求自由和个性的，被这些规矩束缚着活着多累？”
“宋老板的话太对了。”
“要不咱们点上一根试一试？”
这两人一唱一和，演绎得活灵活现，王强在一旁看着，觉得不给他们颁个奥斯卡简直是浪费人才。
时间差不多了，杨凡对王强点了点头，王强拿起手电筒，走出便利店。
“你们想来根烟是不是？没问题。其实今天我已经准备好了，来根烟不过瘾，咱们干脆来场大的烟花秀。”
杨凡向外面指了指，“看见地上的那几捆爆竹了吗，我已经把它们綑绑在地下储油罐的输油管道上，只要我让王强点燃爆竹，释放出的能量能瞬间造成油管破裂，油品迅速泄露到地面形成液池，同时爆竹产生的火花会把油品点燃，如果严重的话，也许会把油罐顶部炸开，产生强烈的爆炸。冲击波第一时间到达到站房和加油岛，如果不出意外，在最近辐射范围之内的便利店会立刻陷入一片火海，当然，如果便利店的外墙足够坚固的话，有可能会抵挡住一部分爆炸的冲击，但随之而来的气流会使玻璃破裂，墙体倒塌，照样会产生不可预估的破坏力。结果究竟会怎么样，宋老板是不是想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