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宝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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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献佛寻宝

李寻瞬间心虚起来,从小到大这么些年,只顾着玩乐逍遥了,一直都没把鉴别古董太当回事,如果真要划分境界,恐怕自己顶多学到了老爷子的七八分吧,而古董行当最关键是高层知识积累,也就是说越往上走越难,当然也就越管用。

就像赛跑比赛一样,一般人的输赢只需按秒计数即可,但高手对决则需要精确到毫秒才能分出胜负。古董鉴定更是如此,比的就是最上层那么一丁点的实力悬殊。

“说实话我的眼力确实不如我爹,但对付一般的瓶瓶罐罐还真不是问题,就不劳你操心了。”李寻打肿脸充胖子自我吹嘘了一把,他实在不想被他人嘲讽。

“那就好,看来是我多虑了,光顾着扯闲篇了,你这锦盒里面是……”牛爷再次将目光转移到桌上的锦盒。

“牛爷,你想起来我爹欠你什么物件了吗?”李寻看着牛爷,不知道这老狐狸究竟还会耍什么花招。

牛爷挠了挠脑门,眨了眨眼睛,说:“难不成是一尊佛?”

李寻一个激灵,心想还真被这老狐狸猜对了。他没有再迟疑,打开了锦盒,将那尊鎏金释迦牟尼佛像摆放在桌上。牛爷见到佛像,双眼绽放出强烈的光彩。

牛爷从太师椅上起身,半弯着身子伏在佛像面前,双手轻轻摩挲着佛像,口中嘀嘀咕咕说着一些李寻听不真切的话。

许久之后,牛爷才缓缓坐回到太师椅上,感叹道:“一晃都多少年啦,这佛像竟然又回来啦,唉,佛像回来了,可是人却没喽,天意!天意啊!”

“你说的人没了是指我爹吧,现在佛像给你送来了,下面是不是该说说你与我爹之间的恩怨是怎么回事?”李寻有些按捺不住,想要把心中所有的疑惑一吐为快。

“恩怨?古董行里只分高低输赢,小人才分恩怨,既然你爹从未说过那些往事,那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其实,那些我也从未给牛犇说过,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牛爷的目光看似淡然的盯着桌上的佛像,其实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奉陪了。对了,我爹不欠你钱吧。”李寻迅速起身,做出要走的架势,其实,他是想以此来赢得谈话的主动权,从而再套一套牛爷的话,试图从那十万块钱上面寻找突破口。

牛爷略带戏谑的回复道:“欠十万呢,但不着急还。你还是先把聚古斋干好吧,咱们这行风浪大,容易翻船,多悠着点吧,到时候记得多给我点利息就好了。”

“放心吧,聚古斋这艘大船翻不了。”李寻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万钱,用力地拍在了桌上,“先还一万,数数吧,剩下的一年内还清,绝不少你一个子。”

说罢,李寻昂首阔步朝门外走去,牛爷冷笑一声,瞥着眼桌上的钞票,冲李寻喊道:“如果哪天在聚古斋的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一个半只的青花梅瓶,就直接拿我这来,给你按高价抵债,牛爷我好这个。”

话音未落,李寻早已走出了院门,牛爷愣在原地,忍不住臭骂几句,然后,又转怒为喜弯着腰欣赏桌上的佛像。

凡事总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

李寻托着下巴趴在店内的柜台上,琢磨着如何让聚古斋再现往日风采,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有钱就行。可此刻他要面临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那就是没钱。

从古至今,古玩一直专属于社会上层阶级的嗜好,因为古玩这行不仅需要足够的金钱,同时还需要很高的鉴赏审美能力,两者缺一不可。

纵观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古玩先后有过几次高潮,最为有名的莫过于乾隆皇帝那朝,为什么呢?因为乾隆皇帝处于中国封建王朝专制的鼎盛时期,国富民丰天下太平,所以,王公贵族们才会足够的财力精力,去追求古玩带来的乐趣。

除了乾隆时期的古玩热潮之外,民国还有过一次高峰,但那次更像似于中国人对西方洋毛子的买卖。

清王朝瓦解以后,洋人们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搜罗宝贝,表面上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热爱,其实更多的是为了倒买倒卖的盈利生意。那时候,相比于洋人,中国反倒有一批真正热衷古玩的大家,比如张伯驹、王世襄、仇炎之等等。

但不论怎样,古玩大家之所以能成为大家,前提都是有足够的资金去投资古玩,否则也只能空想。

可是现在,李寻却因缺钱而变得寸步难行,他知道只有先解决钱的问题,聚古斋才有重振旗鼓的可能。

他掏出怀中的诺基亚对着电话本寻找可以借钱的人,可翻了半天,忍不住尴尬的笑起来,他发现那些与自己感情够硬的人,根本没钱能借给他;而那些有钱的人,却又偏偏与他的感情不够硬。

李寻环顾店内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已经没有可以拿出手的东西,拿行话说都是些按堆卖的底子货。如果说真正值钱的物件,恐怕也只有老爷子遗留下的那件青花梅瓶了,只是不知道这件梅瓶是不是牛爷口中所指的梅瓶。其实,是与不是都不重要,因为它毕竟是老爷子遗留下的物件,又怎能轻易转手换钱呢。

李寻拍打着自己的脑门,忽然间,灵光一闪,他想到了老爷子生前曾教过他的一招:攒芝麻变西瓜。

攒芝麻变西瓜是指利用自身的眼力和判断,以低价位购买具备增值空间的古玩小件,然后再转手出让,从中获取差价,最终,积少成多完成原始的资金积累,当年老爷子就是靠这招开的聚古斋。

李寻越想越兴奋,开始盘算明天先去哪个地方买货,他在脑海中迅速将北京城内的几处古玩地点筛选了一遍,最终选定了离家最近的后海。

第二天清晨,天色还未完全透亮,好似笼罩着一层黑纱。

李寻早已经骑着二八凤凰自行车直奔后海了。这辆自行车是胡同内的第一辆自行车,买它的时候聚古斋生意正红火,当时老爷子表态以后还要换辆摩托车,可后来店里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渐渐地也就没了换摩托的想法。相反那些胡同里的邻居却先后开上了摩托车,所以,每当李寻骑着这辆自行车出门的时候,曾经的荣耀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别扭。

李寻仗着年轻一路上把车蹬得飞快,他看着街道两侧拔地而起高楼大厦,整个人有种梦幻的感觉,他在心中反复琢磨,马上就要到二十一世纪了,一切都在变,不知道古玩行还能撑多久。

数分钟后,李寻到达了目的地后海。放眼望去,后海已经是人声鼎沸比肩接踵,李寻见此情景心想这后海还真是没白来,待会一定要选几件像样的货带回去。

后海最早形成于元代,当时元朝人在此设立了漕运港口,使得这里迅速兴隆起来,古时候的皇权贵族常在此寻欢作乐。一直到了新中国成立,此处仍是京城玩主们常来的地方,吃喝玩乐飞鹰走狗此处应有尽有。

后海距离紫禁城并不远,这里居住着不少的满清遗老遗少,甚至有些人的祖上还在宫里当过差,可以说是正儿八经的老北京汇集地。

民国初年,大清王朝名存实亡,那些仍在宫中当差的人,有的就开始浑水摸鱼从皇城里偷偷地往外带东西,大到一人多高的紫檀屏风家具,小到珍珠玛瑙鼻烟壶,只要是能得手的东西,统统都顺到宫外卖掉。

所以,古往今来,混迹后海的人非富即贵,以前每当从宫内拿了货,只要到了后海就总能迅速脱手,久而久之,逐渐形成了小规模的古玩交易市场。后来又经过数百年的演变,到了现在不论是挖坟掘墓得来的货,还是入室偷盗得来的货,只要来到后海也一样能出手变现。

可是交易归交易,规矩是规矩。

毕竟有些来货的路子不正,所以买卖双方多少还有一些忌惮。所以,大家商定后海只成早市,等到日头一高,不论是买主还是卖主都将各自散去,这正是李寻起早前来的原因。

李寻将自行车寄存到桥头旁的车摊,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布袋朝着人群走去。他警惕地扫视着大小地摊上的物件,很快有了目标,于是不动声色地在一个地摊前缓缓蹲下。

摊主见来了买主,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李寻挽了挽袖子拿起一件青花釉里红笔筒,他故意将笔筒稍稍举高,并有意无意间向摊主展示拿笔筒的手势,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间接地告诉摊主:我不是新手,你别蒙我。

“兄弟,好眼力啊,这笔筒是康熙爷那朝的。”摊主笑着对李寻介绍自己的物件。

李寻听了摊主的话,心中忽然一紧,因为他察觉到摊主是个懂行的人,这一点对他非常不利,由此可以断定他在这个摊位前捡不到漏了。

“是个好物件,但够不着康熙,倒像是晚清的,这龙纹气势不够,没有康熙爷那股子狠劲。”李寻试探性的询问摊主。

“兄弟,说实话这物件是我爹在文革那会收的,现在家里缺点钱,所以才想着把它卖了,我对古玩这东西只懂一点皮毛,但我知道这笔筒是好物件,你看仔细喽。”

“得嘞,咱不绕了,其实我在琉璃厂开店,今天想进点悄货,都干脆点吧,你可能没注意这笔筒的口上有两条大冲。”李寻将笔筒放回到地摊上,笑眯眯望着摊主。

大冲在古玩行当里是指裂纹,古玩行从不直接说货的缺陷,而是用专属的词汇代替表达,为的就是给卖主留全面子。

另外这么说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趁机压价,“贬货是买家,喝彩是闲人”说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