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重访的消息
远方阴沉的天空中，黑色厚重的乌云，预示着暴雨即将到来。
今天是高一下学期的最后一天，六月底，我正在教室里填写着文理分科志愿。
志愿单交到我的手中之后，我便不急不慢地开始填写了起来。
“早就跟父母商量好了，我要选文科，我学不懂理科中的物理化学什么的。”
我按照要求填写好了分科志愿，等到老师将所有同学的都收起来后，大家就放学了。
同学们都有说有笑的离开了教室，我自己一人在收拾着东西，总感觉自己好孤独，欢声笑语不属于自己。
虽然我已经在高中学习接近一年了，但我还是没有交到任何朋友。或者说，我不想去交新的朋友。
记得以前的我，十分的活泼开朗，不像现在这样，比较孤僻。
我收拾好书包后，作为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学生，我关好了门窗，关闭了电灯与风扇。随后，我就离开了教学楼。虽然知道快要下雨了，但我仍然不慌不忙，因为我带好了雨伞。
我的心中，曾经有过一种疑问。就是，明明我的生命就只剩下几年了，为什么不去游玩享乐，而是去上学受苦呢？我总不能，把父母十几年来攒下的积蓄，都花光吧。
我走出学校，时间还不晚，我可以去哪里消磨一下时间呢？晨曦公园距离文程二中比较近，我可以去那里消磨时间。
可是，天空快下雨了，再加上晨曦公园不在回家路线上，不顺路，所以我还是不去了。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继续思考着。
其实，我可以去新华书店的，去新华书店顺路，不用担心再多走路了。
再说万一下雨了，在书店里，雨也淋不到我。
好啦，我决定了，就去新华书店里看书吧。
我走在去新华书店的路上。
以前，去新华书店看书，可以说的上是一种习惯。而现在，则是一种奢求。可能到了未来，则是一种不可能的事。
以前上小学的时候，我和苏云每天都要去新华书店里看书。那时候上小学，放学很早，时间很充足。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也很长，在学校里，在集体活动中，我和苏云都是会在一起的。那时候两小无猜，也没有什么烦心事和压力，真的是美好呢。
到了初中之后，学习任务也比以前繁重了。下午放学后，时间不是很足，去书店看书的次数也少了。但我们总是在周末聚在一起看书和学习，总体来说还是挺怀念的呢。
说起初中来了，七年级，八年级......唉，自从八年级我知道了自己患病之后，在接下来的那些时光里，和苏云相处，也没有以前那么开心呢。
上了高中之后......还没有见过他一面呢，更不要说在一起看书什么的了。
刚到达新华书店，外面就下起了雨，这真的是太巧了。
我一走进新华书店，就发现里面的人并不多，可能是阴雨天的缘故吧。
我收起了雨伞，向楼上走去。还记得上初中那会儿，有一次来书店，还碰见徐子涵了呢。
记得那次，我还向她介绍了一下苏云。
来到二楼之后，我穿梭在书架之间。
为什么我不看一楼那些书呢？
因为一楼那些书，都是些中小学生推荐读物。我对此早已丧失了兴趣，所以我才走到二楼。二楼及以上的书籍，就是按照书的类型而分布的了。什么哲学类、社会科学、财经管理、历史地理、文化教育等等，类型十分的多，藏书量也很多。
在书架之间逛了很久之后，我在许许多多的分类之中，找到我感兴趣的分类。
我从“历史地理”一栏里，随手抽出了一本书，便开始读了起来。好久没有独自一人，在新华书店里读书了。
在开始读书之前，我把书包和雨伞，都挂在了我的身边。开始读书之后，我读得十分入迷，没有注意到这些物品。
有一些历史上的人物传记，不只是平淡地讲述这个人做了什么事。还十分具体，扣人心弦地描写了其中的一些事件。
正当我刚读完一个事件高潮部分后，舒了一口气时，我感觉到有一只手，正在伸向我的书包，进一步伸向我。
“诶？”
我转过身去，看向我书包的方向。
“哎呀，被发现了啊。”
在我身旁鬼鬼祟祟的那个人，正是徐子涵。
“你这是在干嘛......”
我小声地问徐子涵。
“啊啦，我只是想捉弄你一下。”
“哦......”
“分神了！偷袭的好时机！”
徐子涵上前，一下子搂住了我的脖子。
我拽了拽徐子涵的胳膊，试图去挣脱。
“唔，你这个傻瓜，这里是书店，咱们能安静些吗？”
徐子涵听到后就松开了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嘿嘿嘿，我忘了......”
“真的是一点也没变呢......”
徐子涵坐到了我的身边，开始与我小声交谈起来，周围的人并没有很多。
窗外的大雨还在下着，我感觉雨声可以完全盖住我们两人的谈话声音。
“话说，徐子涵，你不是经常在家看书吗，怎么今天来书店了？”
“额，其实，今天我还是来买书的。只不过，王硕非要来看书，我只好买完书后陪他看一会儿。但，这一看，就下起了雨，回不去了。”
“听说，情侣共同淋雨，在暴雨之中奔跑，是非常浪漫的哦！”
“哇，这是什么鬼点子......”
徐子涵吐槽完之后，我整理了一下语言。
“你跟王硕的关系仍然那么好啊，真羡慕你们。”
徐子涵听见之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嘿嘿，我就说嘛，今天好像少了些什么，原来是苏云没陪你来啊。那么，他人呢？”
怎么还突然说起苏云来了，我变得有些紧张了。
“他......他呀，他搬走了，搬到莒城市了。”
“哼，看你那害羞的样子，肯定没有告诉我实情。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在一起了，然后不好意思说？”
徐子涵一边说着，一边把脸靠过来。
“没，没有啦，你不要胡说。话说王硕呢，你不是说他来了吗，他人呢？”
紧急情况下，发动特殊技能：转移话题。
“哦，他在顶楼看漫画来着。要不咱上去看漫画吧！”
“不......不了。”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下来，我觉着我差不多该回家了，时间也不早了。
我合上书，把书放回到书架上。
“雨也快停了，我先走了。你们也抓紧时间，快点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我背上了书包，带上雨伞，向楼下走去。
“好的，再见！”
我离开了书店，行走在细雨之中。
真的是羡慕王硕和徐子涵啊，如果我没有患有绝症的话，我也会接受苏云的告白了。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与空中的雨水混在一起，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徐子涵说我和苏云在一起了，我还有些不好意思呢。徐子涵她，居然直接问我“是不是在一起了”，这样问，如果我回答“是”的话，可是直接默认了“某人向某人表白”然后“相互喜欢”这两件事啊。最后才是“在一起”，这么说来，她还挺狡猾的呢。
我和苏云的事，徐子涵会不会直接去问苏云吧？我们和苏云不在同一个城市里，而且我们和苏云也没有在两座城市之间穿梭过。双方约定好见面也不太可能，因为苏云曾经想和我见面，但因为许多外部原因而见不了。所以，不一定会问苏云，因为徐子涵根本碰不到他。
如果徐子涵可以碰到苏云，那么我就把新华书店吃掉。如果她见到苏云后，询问我和苏云的爱情经历，我就把文程二中的连体楼吃掉。
他们两个相见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所以不要怕被打脸了。
我抬起手臂，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
“已经五点半了啊，抓紧时间回去吧。”
丝滑的雨丝渐渐稀疏，隐匿在西方乌云中的夕阳，照射出了美丽的晚霞。
我收起了伞，没一会儿就走回了家。
“我回来了。”
关上防盗门后，我放下书包，换上拖鞋。
“雨欣回来了！”
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把我的书包提回了卧室。
“今天又去看书了吧。”
“是呀......爸爸他还没回来吗？”
“嗯，看来还要过一会儿才回来。”
我正想向卧室走去，身体却越发无力，跟以往晕倒时一样。
我好像......
我一下子用双手扶住了墙，可是却无济于事。
昏昏沉沉......
“雨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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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是天花板上亮着的灯。
“咱闺女醒了......”
父亲低沉的声音，叫来了泪痕明显的母亲。
“爸......妈......我昏迷有多久了？”
“昨天傍晚你回家晕倒后，一直睡到现在，大概昏迷了一天吧......”
我坐直起身子来，看到墙上挂着的钟表，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窗外便是这个城市傍晚的景色。汽车掠过马路所产生的声音，点缀了傍晚归家的惬意。
“话说，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过什么事吗？”
“今天中午的时候，苏云来找你了呢。我告诉他，你生病了，不太方便，正在医院打着针呢。之后呢，苏云他就走了。”
“哦，妈，那么他说他是来干什么的了吗？”
“他说他是来找你玩的，毕竟一年多没见了，想念也很正常。”
“是啊......”
我怎么感觉，母亲告诉苏云“我生病了”是假的呢。母亲当初跟苏云说的，应该不是这个借口。
谈话完之后，我看了一眼一边父亲，却发现他伤心地回避了我的眼神。
母亲看到之后，居然也流起了眼泪，闪到了一边。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这么伤心。”
其实应该是我的病情恶化了，我装作不知道，问父母道。
“女儿啊，事到如今，我们也不能再瞒着你了。”
父亲开口对我说。
“什么事？”
“两年多以前，你晕倒的时候，到医院里确诊。结果是一种恶性病，但你相信，现在开始治疗，是可以治愈的。”
果然，还是不忍心把我的寿限告诉我啊，是害怕我崩溃吧。
“是啊，的确是两年多以前，不过，是两种无法治愈的绝症......那时候预测，我大概有四到五年的寿命......现在的话，大概还有二到三年的寿命吧......”
我说完这些后，父母先是惊讶了一下，之后身边的母亲哭的更加厉害了。这无疑是对我刚才所说的话，进行了肯定。
“我没有说错吧......”
说完后我也流下了滚烫的眼泪。事到如今，还是说了吧，可能到最后瞒不住，会更让双方悲伤。
“你一定是病糊涂了......说......说什么谎话！”
父亲的话说到一半，便哽咽了起来，这无疑是承认了我所说的话。父亲无声承认了之后，哽咽着说。
“话说，你，你是怎么知道啊，女儿？”
“八年级那次晕倒后，你们在病房门口谈话，病房里的我，没有睡着，而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我患病的事实......”
“唉，失策了......”
“是我说对了嘛......”
“是......！”
父亲满怀哭腔的回答完“是”之后，便放声痛哭了起来。
你们不要再重病病人面前痛哭啊，这样反而会让病人觉着自己快不行了啊。
啊......
这些话也并不全适用，因为我和父母都知道，我自己真的没时间了......
都知道后再哭，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心灵中思考的声音，也哽咽了一下。
看到父母伤心的样子，我于心何忍，哽咽地开口说道。
“你们......不要再伤心了啊，这两年来，我不是过的好好的吗。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对死亡感到的害怕。但是现在，我也渐渐开朗起来了呢。这种对于死亡，不会害怕，而是微笑着面对它，这是弥足珍贵的吧......”
我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
“你们不要再伤心了，我并没有承受过太多的痛苦。到了现在，我的心中也没有了痛苦，只剩下了淡淡的忧伤，而已。虽然我的大限将要到了，但我不想去疯狂消费，享受快乐；也不想去体会痛处，让你我都伤心。我只想在剩余的时间里，安静平常地生活着。如果我疯狂消费，花光了你们的钱，再加上你们以后没了我，你们该用什么养老啊......”
“所以啊......我不痛苦，希望你们也别担心。也请不要因为我没有疯狂消费，没有实现愿望而替我感到遗憾。其实我不遗憾，因为我有过一个快乐的童年和成长经历，有你们，还有苏云......”
母亲擦了擦眼泪，走到我的床前。
“女儿啊，你真的是命苦啊......如果我和你父亲早发现异常，及时治理......也不会有如今的这些事了......唉！都怪我们......”
“都怪我们......”
母亲说完，便自己抽自己的耳光。
“妈，妈，你干什么！不要打自己......”
“我没有怨恨你们，也没有任何遗憾，请你们不要自责了。我知道你们足够爱我，足够关心我，但是疾病这种东西，总是始料未及的啊。你们不要责怪自己了，你们会痛苦，我也会伤心的啊。”
“呜呜呜......”
“闺女啊，你真的是长大了呢......唉！面对死亡，居然可以有这样的觉悟，即使这样，我......我也不会感到自豪的，唉！”
父亲在身边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
母亲握住了我的手，情绪十分的激动。
“女儿，其实你可以去消费的。我和你爸，可以再去挣，你不用担心的。”
“是啊，闺女，我和你妈，一定会竭尽全力实现你的愿望的。”
“不用，现在我已经很满意了。拥有了你们的亲情，也拥有了与苏云的友情。最重要的，在爱情层面上，我爱着苏云，他目前，也爱着我吧。即使，以后他的爱意会被时间消磨掉。”
我重新躺在了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嗯？女儿，你在跟苏云交往吗？”
“没有，只不过是他向我告白了。”
“苏云他，是什么时候跟你表白的呢？”
“哦，九年级毕业的时候。那天我出院，想去苏云那里道谢，结果就被他告白了。”
“那么，他知道你生病了吗？”
冷静过来的母亲问我。
“他不知道啊，这种事，我是不会随便告诉别人的。”
“女儿，你是怎么回应的他的告白啊？”
“其实我是很想恋爱的，想接受的，但是我患了绝症，我不想连累他，所以拒绝了。两人分别之后，见面也少了，我想用时间消耗掉他对我的爱，不想伤害他。虽然现在我们还在写信联系，但次数也在减少，打赢这场消耗战，是有可能的。”
“我曾想过直接拒绝他，虽然这样省双方的时间，但我觉着他不会死心的。毕竟对一个人的爱，想要将其消除，单靠一句话语是不行的，还得靠时间。所以我就选择了消耗战。”
“嗯......雨欣对身边的人都很温柔呢......你很向往爱情吗？”
“当然向往了，只不过现在不允许啊。这是不属于我的感情，‘苟非吾之所有，虽一耗而莫取’。不属于我的，我不感到遗憾。”
“嗯......”
整个病房一片安静，时钟默默地走着。夜幕在我们三人的不知不觉中，早已笼罩着整个城市。
突然感觉身体好累，我便在病床上，安然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