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时代的一粒灰

幸也不幸，我出生在一个安适、多彩而又贫瘠迷茫的时代。

每天一如既往地涽涽然起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上完早修，如破败的机器一般接受着效率并不高地知识灌输。我和绝大多数人一样，身心俱疲。

很多时候，我抬头，日光灯很亮，天色很阴沉。教室门窗的玻璃贴着一层厚厚的膜，外界的人看不到我们垂死挣扎的窘态，而我们也无缘欣赏寒来暑往，银杏树叶绿了又黄，随风飘舞的浪漫，只有在吃完早餐后的片刻时间，便尽浑身解数，将那不再美的一地黄叶扫的干干净净，再叹，心情比落叶更加荒凉。

我们骄傲了吗？肩负着学子的身份，遨游干无地的学海，实现着无数人一生无法触及的梦。

或许吧，偶尔得了可以喘息的机会，我们会抬起头来，向大家展现充满朝气的笑脸，让更多正犹豫不决的人安下了心，是的，学生时代是最幸福的，孩子们都笑得很开心。

我挣扎过，埋怨过，当然，也逃避过。

毋庸置疑的是，我又重新踏回了这条路，卑微而渺小，我把一次次饱受碾压的心的碎片以拙劣的技艺缝合，粘贴，拼凑……总之使尽了一切手段让它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也让我在别人面前的笑容更有底气。

你说这是地狱吗？

谈不上。相反。这可能是我们通往天堂为数不多的路径之一。只是这条路的前面是一片漆黑。你看不到希望，也绝不敢轻易绝望。所以，无论我们有多怀疑、犹豫，都要咬紧牙关，在这条狭窄的道路上走下去。

然而能让我心生畏惧的，却从来不是这些。

大概是生为女子的悲哀吧，别的女生具有的陋习，我一个不落。当看到众人聚在一起，指手划脚的评判着是非，议论着对错，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横飞，我从起初的畏惧而敬而远之，到后来的跃跃欲试、浅尝辄止，然而，我仿佛已经完全被这项活动吸引了，评头论足的人群中，渐渐多出了我的身影。

依旧是幸，也不幸。我的大脑中，生活着两个我。一个多愁善感，一个欢乐得无所顾忌。我不想称她们为天使或是恶魔，因为归根结底，她们都是我。

那个欢乐的我迫不及待地投身于世俗，疯疯癫癫，我感谢她让我没有与世隔绝，让我时常能感受到快乐，我也憎恨，她不断地沾染着恶习，不断地向平庸之路迈进，甚至强大到几次三番让我迷失。

那个忧伤的我呢，她有一身正气，她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姿态，冷艳如雪山之巅与天相接处湛蓝的冰，可她与这个社会，与这个时代，与她所生存的这片区域，是格格不入的啊。

我看着她们各自在我心底占据着方寸立地，在一次次博弈对决中形成了两个分别独立的人格。一个渴望着世俗，一个厌恶着所遭遇的一切庸俗的人和物。她们都很自私，也都太过强大了，所以最终孤独的是我，窘迫的也是我。

无数次，我在同龄人中寻找着知己。最终的结果是，我落败了，这便是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吧。

于是我降低了要求，不求志同道合之人，哪怕只是一个能听懂我在说什么的人也好啊，这也败了。

于是我降低了要求，我只要一个活人，一个人在我思绪紊乱之时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把我说的话都听进去的人也行啊，可笑的是，我至今没有找到这样的一个人。

我想，大家都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吧。

只有目标明确，大脑清晰，向钱看齐的人才能彰显它的繁荣与成功，可其中难免参杂了一些“半成品”。

而我或许就是那些半成品之一，一个人格属于现实，一个人格生活在虚无缥缈处，独木难支。

2013年，我为自己取名蓝冰。

不长不短的几年之间，我用这个名字做了许多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做。［过去发布的小说现在从网站上找来看，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然后立刻找到原来的写作软件，把它们删的干干净净。删完之后又后悔了。再怎么说那也是我彻夜不眠的智慧结晶啊……］

你说我以后会用什么名字在社会上生存，我想，还是我父亲给我的这个名字吧。蓝冰是我的另一个身份，但我以这个身份出现的时候，我一般是倾向于第二个人格的。

我有时在想，到底是我太过特别呢，还是许多人都和我一样，每天在与自己进行思想搏斗。

大多数时候我是很讨厌这样的事的，一边愤世疾俗，一边用贪婪的眼光凝视着周围的事物，这样看起来可笑愚蠢极了，而有的时候，我又觉得，这或许也是上天给我的另一种馈赠。赠于我的另一个人格，至少让我不总是那么庸俗，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