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纳兰容若

我对柳永的情感，是在将他的人物传记至少读过两遍以后才得以转变的。这大概是所谓的日久生情了罢。

然而容若，却在某个不知名的瞬间募地闯入我的内心深处。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便已在心底深深扎根。

我还未来得及接触《饮水词》，未得知过他传奇般的人生故事，他仓促却百感交集的一生便如空谷间一声哀怨，震的我心脏生疼。

我不必对他知之甚尽，仅“容若”二字便足以令我魂牵梦萦。

读他的名字，我便已然断定这是一位有真情、识爱恨的翩翩公子。懂得去爱一个人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温柔得如一汪泉水。的确，纵使初时的欢喜被夺爱，结发妻子离开人世，红颜知己独自南下，纵使他心碎如刀割，这位温润如玉的少年依然保持他的纯净，将晦暗的哀恨和怨怼化作百尺柔情，缠绵于诗词。

容若向往归隐的生活，也曾自取佛号“楞枷山人”，我却觉得他更适合进入道观。如此，既不必让田园的泥垢浊染了一身白衣，也不必断了凡尘儿女情长的挂念，反能够不操劳俗务，不接触世事纠纷，心平气和地诵经书词赋，执笔创作，友江湖豪杰。在清明澄澈中，愈发单纯。

你若问我为何对待容若执念颇深，我只道从来都是有情人更易惹我心怜。

我不爱唤他“纳兰”，因为“纳兰”这个姓氏给他贴上了贵族的标签，看似不凡，实则束缚了他在人间飞跃的脚步，也束缚了他的自由。我也曾固执地觉得，若无“纳兰”这一前缀，容若一生的痛苦和悲剧就断了根源。可仔细吟思，又不免感怀。我到底还是个自私的人。若容若和所有人一样，没有这一场场的悲剧垒砌的小说书般的人生，我恐也不愿为之心动。

在梦里，我会遐想，三百多年前的我的灵魂究竟依附于怎样一副身体上。是不是在那日皇城的秀女中，被他那双深情脉脉的眸子打动；或是在双林禅院门口撞见过那人痛苦到极致但仍在强撑的姿态；又或是在某一日清晨，我和他擦肩而过，他未曾在意，我却留念至今……

若前世无千分瓜葛，今生又怎会只凭那一声轻唤便怦然心动？

纵便相隔三百多年时光之遥，那身影依旧在我心间踱步，久久不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