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云开见月明
前尘往事并不容易翻篇，齐承耀太乐观了。湄筠和他亲密没几天，事情的发展又回到了从前的轨道上。
“我母亲过世后，谢雍很快另娶，我哥哥在军校，那个家我就不愿回去了。除了寒暑假回去拿学费，我一直住在姨母家。我很盼着结婚，我知道你是顶天立地的人，值得我依附终身。你不知道你之于我的意义，”女孩儿声音哽咽，“我常常想象我们婚后的情形，我以为我们会夫妻恩爱，如胶似漆。我高高兴兴地嫁过去，我没想到会那样，我没想到会有别人，你为了那个人会置我于不顾。”
“湄筠，对不起，湄筠！你打我，使劲打我！我混蛋，我太自私！”
“我无法想象你会纳妾，当初就是因为你父亲纳妾私婢，对你母亲不好，你才驱逐了他。我以为这世上最不会纳妾私婢......的人，”女孩儿顿一下，齐承耀明白她是想说“piao chang”，女孩儿面浅，羞于出口。“就是你，因为你了解你母亲的苦楚。我更以为世上最不会允许儿子纳妾的人就是你母亲，因为她深受其害！所以我很安心。我真是天真！”她苦笑，“其实没人会推己及人，感同身受。”
“湄筠......”他不知说什么好。
“我很恨你，我想你即是喜欢上别人就该告诉我，我们可以解除婚约，感情的事不能强求，我没什么好抱怨，我仍然有选择的余地。”
“湄筠，我当时并不是不想要你，我知道你知书达理、容貌也好，我一直想着跟你琴瑟和谐、白头偕老。只是我的欲望太强烈，我以欲望为先了。”
“所以，我满足不了你的欲望，是吗？”
“怎么会？湄筠！”他太喜欢妻子了，妻子美好的身体让他发狂。“我当时......”他羞愧得不知该如何说，“我......当时......正经的女人都束胸，那个戏子没有，所以我就迷上了。我知道我做得不对，我后来一直找机会补偿你。”
“你新婚夜去她那里，第二天、第三天，你连看我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湄筠，我......我当时有些尴尬，我知道自己不对，我第二天、第三天晚上都想过去看你。”
“怕是你当时很迷恋她吧，哪里会想到我？后来你再见到我不尴尬吗？可是你却一直肯觍着脸追求我。”
“我看见你就喜欢上你，我很爱你，所以我顾不上尴尬。”
“是再见到我吧？新婚夜你挑开我的盖头，难道没看见我什么样子？可你仍旧去那个人的屋子。你是要先完全满足了自己的欲望才会抬眼看别的，对吧？齐承耀，你其实很自私，你只为满足自己的私欲，从不想别人的感受。你说没拿那个人当妻子对待，你当时也没拿我当妻子对待！否则你不会在新婚夜丢下我不管，不会不考虑我的感受。”
齐承耀不语，湄筠说的也许没错，姚凤喜代表了情yu，自己处在那种饥渴的状态，是以情yu为先的。
“齐承耀，你太自私！你既要欲又要爱，你什么都想要！你只顾及你自己，从不考虑别人！如果我没有那个人漂亮呢？如果我优柔寡断、不够勇敢呢？我大概要自怨自艾、接受自己弃妇的命运吧。”
“湄筠......”
“其实就算是你第二天、第三天肯来见我也没用，我不能接受你了。你知道我喜欢干净，在感情上更是如此。而且我很骄傲，我不能容忍别人在感情上跨越我。”
“我从没爱过那个人，我对那个人只有欲望，湄筠！”
“那也不行！男人真是很奇特的物种，可以把爱和欲分得那么清！如果没有战争，我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你无论做什么都没用，因为我始终记得你当初薄情寡义！”
“为什么因为战争你才会和我在一起，湄筠？”他小心翼翼地问。
“一个人的生命转眼就没了，与死生相比，其它都是小事。”她记得他们遭遇铃木十兵卫时，齐承耀满眼里的不甘，“如果不是打仗，我也看不清自己对你的爱。”在长江边上，两人之间有天堑阻隔，她以为跟齐承耀永诀了，心里疼得不能承受。
倾了半个国，却成就了他的爱，“我们结发好不好，宝贝？你扔了我们的结发，我很难过。”他赶紧转移话题。
“不好！”她回答得干脆利落，“你休想！”
湄筠始终介怀过去，他仍需假以时间来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
起初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湄筠对他忽冷忽热，在房事上，湄筠跟他不亲近，她不愿应对齐承耀频繁的要求，花样？更别想有！
“湄筠，我们是夫妻，我们一定要不圆满吗？”齐承耀叹气。
“这婚姻本来就不会圆满，因为从一开始起它就天残地缺！要是你不能接受，我们就分开！”
“能，能，湄筠，能！”他告诫自己不要得陇望蜀，两人能够走到今天实属不易。
“我总会想到你从前跟那个人很亲热。“
“湄筠，你为什么总抓着过去不放手？”
“如果换成我，你会放手吗？你大概连碰也不肯碰我一下，就像你当年对那个人。”
“我改过了，湄筠，我一直在补偿你！”
“那个人也肯改过，我听说她进了齐家后就循规蹈矩，你怎么不肯原谅她？况且她当年被人欺占是不得已，与她师兄是两情相悦，并非无耻淫奔。”
齐承耀起身下床在桌边坐下，坐了一夜，满心伤痛。他恨自己从前对那biao子没下狠手，他该杀了她！他恨那biao子入骨！那娼妇阴魂不散地亘在他和湄筠中间！他亦恨自己入骨，他不自律，放纵欲望，断送了和湄筠的好姻缘。
齐承耀常常睡不着，他在深夜里起身下床，在桌前坐到天明。他猜湄筠是知道的，她从来不管。她始终是怨恨他的，齐承耀想，那个怕他生病了睡在地上再受凉、不顾自己腰疼强撑了他两天的女孩儿，那个见他落水便奋不顾身相救的女孩儿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幻象。齐承耀后来得了感冒，湄筠陪他去看医生，医生说没有大碍，吃几天药就好了。可他就是不好，病情迁延着，神情恹恹的。湄筠拖他去看医生，医生也奇怪，确实没好。“再不痊愈，怕要形成慢症。”医生说。
“你到底怎么了，齐承耀？”湄筠焦虑。
“放心，湄筠，我死不了。我是有些事没想明白，我不愿起来，我想躺着好好想。等我想明白我就好了。”
“什么事你没想明白？”
“湄筠，我一直在努力，”他无限伤感，“努力照顾你，我想让你过好日子......”
“我现在过得挺好。”
齐承耀坐起身来，“可是，湄筠，这不是我想要的日子，我们俩......不好不坏，你对我不冷不热，这算是夫妻吗？夫妻应该两心相契、亲密无间。”
“你以前跟别人亲密无间过，现在不需要！”
“湄筠，你一定要羞辱我才称意吗？”
“我怎么羞辱你了，我又没有歪曲事实！”
“湄筠，那是我最不堪的过去，我很恶心，我为我的行为感到羞耻！我告诉过你很多次我不爱那个人，一点也不！”
“齐承耀，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修补一新，不是你想回到最初就可以回去！”
两人都沉默。
“你看你始终直呼我的名字，连个亲昵的称呼也没有。”他终于再开口。
“叫你什么？别人叫过了！”她沉下脸来。
“所以，我想我是不是该放手了。我们在一起，你不快乐，我也不高兴。可是，湄筠，我舍不得，”他落下泪来，他第一次在谢湄筠面前掉泪，“我习惯了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我一想起来要跟你分开心里就扯得生疼，不能忍受。可我终究要放手......”
“那我们就分开好了，你不用再想，我替你想明白了！”妻子起身就往外走。
“湄筠！湄筠！”齐承耀立刻跳下床拉住妻子，他本想破釜沉舟、绝地求生一把，没想到妻子决绝得很。
湄筠站住，却不肯回头看他。
“我很想先前的那个女孩儿，我落水了，她不顾死活地跟着我跳下去，我还没跟她办婚事，她就肯跟我。可是现在，我常常从夜里坐到天亮，你从不管我！”
“齐承耀，我曾经在一个月里夜夜枯坐到天亮，你管过我吗？”
“湄筠......我......”是了，他居然没想过湄筠的痛苦。
“你从来都只想你自己，所以我们确实该分开！你放手！”
“湄筠，我们能不能再试试，湄筠？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个机会？我求你！”他从后面环抱住妻子，生怕把她弄丢了。湄筠对他疏离就疏离吧，冷冷淡淡地过日子总好过他们分开。他终于想明白了。
谢湄筠站了好一会儿，她转回头，“你要我称呼你什么？”她一脸傲娇。
“叫什么我都喜欢，只是不要叫我‘齐承耀’。”
“那么叫你‘死肥猪’，你喜欢吗？”
齐承耀差点噎死，“我并不胖。”他终于缓过气来。
“八戒哥哥，”女孩儿忽地俯身到他耳边轻轻说，又温柔又娇俏，“这个好不好？”
齐承耀愣了愣，“挺好，嫦娥妹妹。”
立时海晏河清、天下大治！齐承耀第二天就好了，因为他心里转着别的念头。
“你是不是又来装病骗我？”湄筠不许。
“这回真没有，我心里一高兴病就好了。”
“身体才好，等三天，不，四天！我都答应你了，你还不信？”
嗯，这回装得有些过了，影响幸福生活！
四天后，齐承耀极尽欢愉，好日子来了，他终于苦尽甘来。他抚着疲惫地躺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儿微笑，心里喜悦至极，她于情动时叫他“承耀”。
“早知道是这样，不答应你好了。”有气无力的妻子小声说。
“你应该已经适应了，”齐承耀亲吻妻子的唇，“再说，我要惩罚惩罚你，让你以前对我冷漠！还敢不敢拒绝我了？”
“不敢了！”妻子搂着他脖子娇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