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俦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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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 5

1927年动工,1931年3月下旬正式投入使用的辽宁总站是彼时中国东北铁路体系中最壮观和最先进的火车站。辽宁总站由著名建筑师杨廷宝设计,车站内货场、行李房、餐厅、旅馆等设施一应俱全。

买票是个体力活,低矮的售票窗口前围着一道木栅栏,栅栏外是焦急等待的旅客,一个个伸长脖子盯着那个钱票交易的小孔。售票时间一到,小孔打开,众人蜂拥而上,你推我挤,争着把钱往孔里塞,乱作一团。身体稍孱弱的人此时或许有性命之虞。

齐承耀自去人少的二等车厢售票口买票,他买了票正要离去,迎面撞见从三等车厢售票窗口踢打着突围出来的姚凤喜。见鬼了,齐承耀面无表情。

山不转水转,齐承耀竟然在这里!姚凤喜见他一改平素的装扮,只穿短打,猜有什么变故发生。她尾随齐承耀,立刻就看见了齐母和谢湄筠。

姚凤喜见到谢湄筠,怒从心头起。她追上去,堵在齐家三个人面前,冲着谢湄筠便吐一口,“呸!你缺男人缺成什么样子,一定要跟着他吗?”

“你......”谢湄筠一愣,没料到会在这里重逢姚凤喜。她立刻就上前,她要旧恨新仇一起报!她一直后悔彼时没有还手打姚凤喜,她对当初的羞辱一直郁积在心中。

“湄筠,快走!别理她!”齐承耀怕生事,一旦被人扣下、被关注,他们可能就走不脱了。放到平常,姚凤喜如此羞辱湄筠,他非一拳砸死她不可!

“放手,齐承耀!你别管我!”

“快走,湄筠!上车,车要开了,我们别惹麻烦!”

他力气大,把谢湄筠箍在怀里,女孩儿根本挣不开他。他几乎是连拖带抱地把谢湄筠抱上站台。

姚凤喜跟在他们身后谩骂,直到被警察拦住。因为齐母塞了一块钱给警察,请他拦住那个疯子。

“当初你就拦着我,不许我还手!我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她泪在眼里,说不下去。

“承耀当时拦在你们中间是要护着你,湄筠!你该记得他当时背向着你,当然是护着你。”

“护着我?是要护着他的妾、还有他跟那个戏子的孩子吧?他是怕我还手!”

“我当时的确为了护着你,我怕那个人再动手打你!”

“你别狡辩!我问你,要是我当时还手?你可让我还手?”他都没有惩戒那个戏子,后来逼不得已,才让姚凤喜跪了跪!

齐承耀一时语噎,毕竟那个人当时怀孕了,他还不知道那个戏子不堪的过往,他虽然不爱她,但要顾及他的子嗣,他确实不会允许湄筠还手。“湄筠,你不解气,你就打我!别跟那个人计较,不值得!我们早点走,别耽搁!”

“承耀!”齐母看不过眼,她几时生了这么个孬种!况且他实在不会说话,不懂女人心思。果然她听见谢湄筠说,“你不计较,你不计较为什么不留着你那孩子?”

齐承耀不吭声。

“打你?我嫌脏!别弄脏我的手!我不会跟你走,你别做梦!我就算是跟日本人走,也不会跟你走!”她扭头就走。

“湄筠,你去哪儿?”齐承耀两步追上去。

上哪儿?自然是去找姚凤喜!女孩儿不理睬他,自顾自向前。

“湄筠!”齐承耀抓住她。

“松手!放开我,齐承耀!”

“湄筠,别耍小孩子脾气。别闹,别人会注意我们。火车就要开了,我们快上车!”

“松手!滚开!”

齐母只听得一声脆响,谢湄筠一巴掌打在齐承耀脸上,“好,你便替她受着!”她反手又一巴掌,用尽全力。

齐母和齐承耀都愣了,“混账!”齐母要冲上去教训谢湄筠,被齐承耀展开手臂拦住,“母亲,不要!”

“承耀......你......”齐母几乎落泪。

齐承耀吸一口气,几步上前堵住走开的谢湄筠,一把把她抓进怀里,随后举起来甩到肩上,“走,上车!”

“放开我,齐承耀!”

齐承耀一路扛着女孩儿走,不言语,他把女孩儿箍得紧紧地。女孩儿不挣扎、不喊叫,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意思。刚才她处于盛怒打齐承耀两巴掌已然超出她做人的界限。到了火车车厢门口,齐承耀把女孩儿放下,“上车!”他握着女孩儿的腰不放。

谢湄筠下到地上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狠狠地连着踹齐承耀两脚,然后愤愤地上车。

齐母把心一横,只做没看见,谁让她生了个低三下四的孬种。

火车长嘶一声,喷出蒸汽掀起尘土,它慢条斯理地起身,不疾不徐地向前,滚滚的浓烟和飘舞的煤灰是它出行的仪仗。齐承耀的心终于落定到怀里。窗外的景色熟悉而陌生,平生第一次他离开东北去关内,下一次再回家山不知是何年。

一路上不管齐承耀跟谢湄筠说什么,她都不理。

火车停靠马三家车站,姚凤喜从三等车厢下到站台上,她来到二等车厢外面要再次挑衅齐谢二人。

谢湄筠忽地起身,迅速走向车厢门口,齐承耀不明所以,赶紧追过去,他以为湄筠要摆脱他。他跟着谢湄筠下车,“湄筠,你去哪儿?”

姚凤喜一心挨个窗户搜寻齐谢二人,眼睛始终往火车上望,未提防谢湄筠迎面走过来。谢湄筠快速走到姚凤喜跟前,劈手上去就反复抡了三个嘴巴,抽得山响。她抽得自己的手都疼,姚凤喜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姚凤喜当场就蒙了,“啊......”等她反过劲来嘶喊着扑向谢湄筠时,齐承耀早就挡在谢湄筠身前,他接连两脚把姚凤喜踹得直飞出去。之前在沈阳,他怕生事被羁绊住脱不开身,结果被湄筠怨恨;现在离开了沈阳,他便毫无顾忌,他正好把一腔郁闷发泄到姚凤喜身上,他用了平生之力。他是体育好手,姚凤喜怎能承受得住他的攻击。

姚凤喜躺在地上挣不起来,谢湄筠走过去,她掏出手帕仔细擦拭自己的手,“你放心,你用过的东西我绝不会要,我嫌脏!”她把手帕扔到姚凤喜脸上。

谢湄筠说的话被怕她有闪失紧跟过去的齐承耀和追着齐谢二人赶过来的齐母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们都明白谢湄筠指什么。

车警赶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齐承耀塞给他一张票子,车警便走开了。

三个人回到车上一言不发。

不久火车开动,姚凤喜被扔在站台上,躺着。

谢湄筠一直看着窗外,齐承耀则看一会儿窗外,看一会儿谢湄筠。

真是孽缘!承耀跟那个人都躲不开!那个人对那女人百般奉承讨好,那女人丝毫不领情。眼前的这个也是,承耀撇了家产冒险救她,她半点不感恩。齐母满心凄凉。

第二天下午,火车抵达北平,一行人随着拥挤的人群走出车站。齐承耀听得站前广场上报童吆喝正紧,似是沈阳出了惊天的大事,买来报纸一看,登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