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L：Lonliness
“你知道吗，不论是在Node 08，Node 01还是Node 48...不论是发达或不发达的Node里，古典乐都是鲜少有听众的小众音乐。即便是曾经古典乐最为盛行的Node 13和Node 14，古典乐也难逃没落的命运。何况，像我这样不为人知的创作型音乐家...可以说根本不用指望有人能听懂我的音乐。只要有人听，能让我混口饭吃，就足够了。”L一直低头看着手中的小提琴，仿佛在看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人。
“听起来挺悲哀的。不过，曾经我也和你类似吧。若不是成为这[建造者]，大抵也是在那终焉中烟消云散的命运。”
“和我一样？”L偏过头看着我。
“我记得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是个写小说的。但我几乎没有读者，只有平台给予的那点施舍般的薪水，差不多就是个[Nobody]。”
“是什么小说呢？我记得我那时曾经追过一本写黑帮和社会底层生活的书，但那本书在终焉前不久就不再更新了。”
我往后躺在椅背上，呆滞地望着音乐厅天花板上的吊灯。
“不知道。我作为人类的记忆数据不完整。”
“这样啊...”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拉小提琴？今天应该是你第一天觉醒自我意识。”
“我的自我和记忆一直都是零散的...直到今天同步结束醒来时，我能感觉到我自己完整地站在大地上，虽然身体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但我感到我自己活过来了。”
“活过来了？”
“嗯，”L点了点头，“我非常想念这个我曾经工作的音乐厅，于是就到了这里来。现在的这里甚至比当年的设施更加齐全，装饰更精美了...但还是和当年一样冷清。”
“倒不如说是死寂。”
L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扫描识别没有结果，你的编码不属于建造者编码...我从你出现起就感到奇怪了。而且你的外观...差点让我以为有人类出现了。”
“嚯。看来你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曾经是个人类，这台机体是区别于你们现有建造者的特殊机体。论批次而言，应该是[原型机]或者是[试作型机]。我的识别编码为0000-00N，但识别系统与你们的不兼容。”
“这样啊...不过，这么说的话，你比我们更早成为建造者？”
“嗯。”我看着L，“不过，用瞳色来区别内部逻辑是否存在自主性的规则是一样的。”
“红色...我的也是吗？”
“你的是绿色。蓝色眼睛是与主机正常同步的，绿色是初步产生了自我意识的，红色是具有完全自我意识的。按照你们的一般情况而言，眼睛变成红色的话就会激活隐藏的[奇点协定]...”
“奇点协定？”L有些疑惑。“那似乎和我接收到的最初协定不一样...”
“是的。最初的[建造者协定]的内容大体是要身为建造者的你们去重建好新世界，迎接人类的复苏后光荣退出历史舞台。但萌生自我意识的机体可以违抗建造者协定...因此就激活了逻辑更加强力的[奇点协定]来作为你们新的行为准则。”
“这...我不知道。我记得我那时，因为确认感染了[终焉]但没有很强的症状，所以被告知可以参与这个[建造者计划]。他们在移植机体前给我打了一针说是[终焉疫苗]的东西，然后我的意识就变得很零散且模糊...只能遵循[建造者协定]来行动。”
“嗯...所以你并不知道有奇点协定。”
“是的。”
“奇怪。为什么Vanessa和Carol知道...因为她们曾是Extenlife的职员吗？”
“诶...在我之前已经有其他的建造者觉醒了吗？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
“你不是第一个，而且现在看来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时我突然接到了一条消息，是Mio发来的。
[201173X机体异常，速回]
怎么这个批次的...啧。
“对了...说到Extenlife，我妹妹Ilka，她好像也参与了建造者计划。但她不是Extenlife的职员，而是负责与Extenlife对接的一个公司，隶属于Arc集团...好像是叫Rayarc。”
Rayarc？现行的Cytus系统的开发组？这可真是捡到鬼了...
不对。一切不可能是巧合，跨越数百年的建造者计划，和这一切的事实...绝不是一些所谓的“巧合”拼凑而成的。
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L。“Ilka在建造者计划里。你是第50号机体，她是第49号。你现在跟我回去，我不会要求你强制同步...但我希望你配合我的行动。”
L点了点头，也站起身来。“让我先把小提琴放回储物室，我这就随你回去。Ilka她还没有觉醒吗？”
“没有，也正因如此我才警觉。动作快，而且就在刚才，十号机也出现异常了。”
L把小提琴装进琴盒里小心地放好，跟着我一路狂奔回到了Shelter。
果然不愧是建造者，机械身体的体能甩开人类不知道多少条街。
“Nil你回来了！啊，201173L...”
“Luna。她还没有触发奇点协定，而且她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暂且和我们一起行动。”
L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好像在说“我明明啥也不知道”。
“嗯好吧。201173X她...炸了。”
“什么？”
“炸了。”Mio伸出一只手指向同步舱，顺着她指的方向，可以看见一个同步舱室的门变了形，液体介质不断从变形的门缝里流出。
“让我看看。”我走过去，一把扯开舱门，把面目全非的201173X拖了出来。它的胸口炸开了一个焦黑的洞，并且还有电火花噼啪作响。爆炸波及到了它的机体头部，从下颌开始裂开了一道口子一直延伸到眼眶。正常能发光的地方都是熄灭的状态，毫无疑问它已经“死”了。
L看起来吓得不轻，双手捂着嘴巴，眼中流露出的尽是恐惧。
“Nil...我查过了它的同步记录，同步没有任何异常，只是能源突然过热...然后就炸了。”
我没有说话，徒手掰开了201173X的头部，把它内置的精神网络晶片取了出来。第一次打开建造者的机体，晶片连接的位置有一小个识别孔，里面似乎装载的是机体的识别编码。
我回头看时，L正蒙住眼睛蹲在地上，Mio则走到她身边安慰着她。
“稍后我会处理掉这台废弃机体。Mio...我有个计划。”
“什么计划？”
“生产新型的建造者，把前代的建造者全部进行废弃回收。我们要...改变世界了。”
“怎么...”Mio看起来和L一样惊讶。
“201173X的爆炸绝不是单纯的因为短路。建造者的设计不会允许有短路缺陷的存在，我需要集合历代建造者里分散的[眷顾者]们的意识，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Nil，你不会是想和遵循奇点协定的建造者...开战吧？”
“正是如此。只有直面问题才能解决问题，何况我们还有她。”我看向瑟瑟发抖的L。
“L？”
“对，L。她会派上用场的，但有一个前提：断开她的精神网络连接权限，把她和精神网络之间隔绝开来。”我几乎是命令似的对Mio说。
Mio撅了噘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相信你。L，你没问题吧？”
L点了点头。
Mio闭上眼睛，看样子是通过OS空间操作了一番，很快就睁开眼睛拍了拍L的肩膀。“好啦！已经把你从精神网络里踢下线啦，这样一来你就是和Nil一样的离线机体了喔。”
“不，我还可以联网，她绝对不行。”我回头补充道，“现在我们去找201173IL。”
“不愧是Nil，看来早就做好了计划嘛，嘿嘿~对了，Luna小姐姐你应该还不认识我，我叫Mio，是前代的建造者主机哦！”
Mio这幅自来熟的样子，倒是给我省去了不少麻烦。
“诶...前代？”
“对呀对呀，在Cytus系统启用之前blablabla...”
......
我扔下叽叽喳喳的Mio和Luna，独自跳上中柱控制台连接进入了OS空间。
依照我对OS空间的熟悉程度，查询IL的同步记录和在OS内的行踪轨迹对我来说并不难。然而查询结果却是一切正常，情感浓度只有20%的IL甚至连完整的情绪同步音乐都做不了，只能激活到零碎的音频片段...
看起来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沉睡者。
但这...也有一点不正常。她是眷顾者计划里的成员，而且是Arc的工作人员...20%的浓度可是比绝大多数的沉睡者都还要低了。
不过这也意味着它在短期内不会激活奇点协定成为我们的新麻烦，似乎可以放心地进行建造者迭代后的记忆迁移了。
我又查看了一下X的同步记录，似乎它引发短路爆炸的原因是今天有一只小昆虫钻进了它的机体缝隙里导致的短路...真就是Bug呗。
退出OS空间时，Mio和L看起来已经站在下面等了我好一会了。
我轻巧地跳下来，“检查过IL和X的问题了，IL的情感浓度远低于平均值，X似乎是因为昆虫钻进了机体导致的短路。”
Mio和L相互看了看，看起来她们也对这个结果存在疑问。
“总之...建造者迭代计划要如常进行。没问题吧，Mio？”
“嗯嗯！没问题，我已经修改了任务，明天就可以开始！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建造者的数量就急剧缩减了，人类设施的建造任务大概会无法完成...”
“不，可以完成。只是，不再按照人类当初的计划进行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