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Selfish Gene
“哦。”
我并不感到十分意外，因为从第一次见到Mio时我就察觉到她的数据和我有很高的相似度。从时间线上来看，作为建造者主机的Mio诞生之时也正是在我被削掉数据之后；我作为一个成功实验体，他们肯定不会舍得就这么销毁我的数据，而是用它来制造更多的“成功品”。
“Nil你已经知道了？”
“算是猜到的。”我抬起头看向月亮。
“嗯...嗯。”Mio低下了头。“爷爷分析了你的数据样本才让我成功转化为建造者...Joseph应该是拿到了一部分所以只做出了疫苗，然后就有了这些眷顾者。主体数据应该就在我的核心组件里...如果你想拿回去的话，我会想办法。”
“不必。拿走核心组件的话你的程序会崩溃，作为建造者而[死]吧。没有那些数据我也一样好好的不是吗？”
“嗯...好吧。”Mio抬起头，顺着我的视线看向月亮。“真美啊...就像那些蓝色的鸢尾花一样。”
鸢尾花...
自从Mio让建造者们到处种植鸢尾花之后，漫山遍野都可以看见这种蓝色小花。再加上在天气系统的运作下整个世界不分四季，因此那些蓝色的花已经成为了能随时被我忽视的存在了——不是因为太小，而是因为太显眼，太常见。
......
第二天刚蒙蒙亮，我就带着Mio回到了Shelter。
“报告Cytus系统运作状况。”Mio对着主机下令。
“Cytus系统运作正常_记忆同步系统正常_”
“报告情感浓度统计情况。”
“建造者平均情感浓度：26%_超出阈值机体数量：3_分别为201173V、201173C、201173I_其中201173V异常已修复_201173C情感浓度为46%，201173I情感浓度为49%_”
“除了V还有C和I吗...都是眷顾者计划名单中的人呢，Iris和Carol。”Mio看向我，眼神有些复杂。
“眷顾者者名单里的都特别标记进行监测吧。优先标记Iris和Carol。Vanessa近期应该不会再出问题了，眼下得先盯紧这俩。对了，或许你应该去跟觉醒的Carol见一面也说不定。”说着我跳上了中柱的高层操作平台。
“Nil...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你们现在都身为建造者，但她曾经是你的母亲。Carol Neumann Jr.，没错吧？如果她也像Vanessa一样找到了自己的记忆，那她应该也会很想见到你。”
Mio扭捏着没有说话，走下了操作平台。
“这也就是你为什么最近都没有在Cytus主机进行同步的缘故对吧。你察觉到了Carol的情感浓度已经逼近了阈值，而你们身为人类时的关系使得你的情感逻辑在碰到她的时候会极不稳定，所以你在避免见到她的同时，也在最大程度地减少你对Cytus主机的影响。”我对着Mio走向门外的背影说。
“Nil...你都知道。但我不可以这样子！我的任务是要让建造者们把新世界建立起来，然后让沉睡着的人类们苏醒，包括作为人类的我和我母亲。万一现在出了问题...我可没有办法后悔。”Mio显得有些沮丧。
“不在Cytus进行同步你的程序会逐渐老化，直至消融。”
“我知道。所以...”Mio突然转过身来，冲我做了个鬼脸，“可以帮我搞定Carol吗？我去搞定Iris！嘿嘿...”
“可行。”
“成交！”
......
于是我现在就蹲在OS空间里查找Carol的数据留下的痕迹。有了之前对付Vanessa的经验，查找起来就轻松了许多，可以说是好不费力就找到了这些同属于Carol的散落的记忆数据。
她也是Extenlife的职员，和Vanessa在同一组...而这一组的主任就是Frank。通过Carol的记忆数据我更清晰地找到了终焉感染这些人的时间线——先是Arc精神网络位于Node 10的用户被感染，然后Node 03、13、02、23、21都相继报告了感染死亡病例...而在短短一周内，终焉病毒就蔓延到了Node 08。
Carol算是比较早被感染的人，她从Node 13回来时就带上了爆发期的终焉病毒，然后被隔离...
“终焉病毒不是自然生物，也不是生化武器...它是一种失控的基因科技，只会识别并逐渐烧毁人类的神经...”Carol的记忆中如是写道。
“它可以在任何生物体上存活，但只会精准识别人类的基因进行攻击...其内部搭载的程序和神经元对接之后可以使人类连接上精神网络，并且它会不断复制自身来让人更[沉浸]于精神网络...直至烧毁人类的所有神经，侵蚀掉人类的所有细胞。”
......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我的女儿...Mio...真希望她没事...”这是Carol在病床上昏迷前最后的画面。
Carol...不，201173C的意识集合体被我强行拉出凑齐，转瞬间它们的记忆就开始融合，最终变成了一个人类模样的数据体瘫坐在OS空间的“地”上。
“Carol...能听到我吗？”我试探着问。
“Mio...”Carol茫然地抬头，在看到我之后愣住了。“你不是...Mio。”
“的确不是。我是Nil，是来帮你的。”
“帮...我？我...需要帮助...吗...”
“帮你见你的女儿Mio。我认为你需要。”
Carol脸上出现了兴奋的表情，却在转瞬之间平静了下来。“不...我不需要...”
Carol的数据体突然分裂出了一组新数据，缓缓地变形成了Mio的模样！
这个“Mio”跑过去抱着Carol，把头埋在她的胸前，满脸洋溢着幸福...就和Carol此时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这是...人格分裂吗。
“我啊...从Mio出生开始，就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新目标。每天在研究所里的生活有了新的期待，就是回家时能够看上Mio一眼。”
“所以...？”
“你知道吗，变成了这个样子之后，我慢慢慢慢清醒过来的时候...你知道吗。最难熬的，不是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而是这日复一日的生活里失去了[期待]。”Carol的眼睛里红色的光芒开始闪烁，但她似乎用自己的意志让它平静了下来。
奇点协定居然没有立即生效？
“你叫...Nil对吧。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找到并删除[奇点协定]...我仅凭自己解构的防火墙已经渐渐无法抵御它的入侵了。不根除的话，建造者，会成为人类的敌人...”
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抱歉，我大概做不到，因为我没有相应的权限。奇点协定包含的是人类的恶意，Arc把这些加入其中，我想也是有他们的道理的吧。”我冷冷地说。
“不...不！你不明白...”Carol的数据形象开始流泪，她怀中的Mio也一样。“他们想让建造者永远活下去...取代人类...”
“所以呢？”
Carol搂紧了怀中的Mio，眼瞳逐渐转变成了稳定的红色。“建造者不应该活着。人类...就应该作为人类活着才有意义。”
Carol身边的数据猛然变得具有了攻击性，像一圈圈荆棘一般将她包裹起来，藤蔓在内，棘刺在外。
“你你你你说对对对对吗...我，的MMMMio...”
暴走！？果然奇点协定还是激活生效了...但这和Vanessa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遵循，Arc的意志。Mio，是，我的。我只要...Mio。”Carol站起身，身边的荆棘劈开拦路的数据，一步步朝我逼近。
这和Vanessa完全不同。她全程抱着怀中那个虚假的Mio，眼神里对她充满爱怜，而对包括我在内的一切充满抵触——没错，是抵触，而不是非常强烈的攻击性。只要我不靠近她，她身边的棘刺就不会伸向我，就只是像看一块世间仅有的宝物一样望着怀中的“Mio”。
随着Carol暴走的进行，“Mio”的身形不断缩小，直到婴儿大小...Carol终于抬头看向我，机械地开口：“任何人...都不能抢走我的Mio。她，只能，是我的！！”伴着话音，一股猛烈的数据风暴将我击退，然后Carol突然闪身到我眼前，紧盯着我。
“你身上...有Mio的味道。你...死。”
棘刺如雨，织成密不透风的牢笼将我包裹其中。
但我明白了，这是“自私”。
母亲对孩子具有的刻在DNA里的保护欲和占有欲被无限放大，也成了一种“恶意”。
Vanessa是“破坏者（Destoryer）”，而Carol则是“自私基因（Selfish Gene）”...
我传送到了安全距离，监视着Carol的一举一动。她既没有逼近冷冻舱，也没有表现出对人类的杀念...但她，追寻着似乎莫须有的Mio的“气味”，朝着Cytus主机的位置去了。
我不确定Cytus主机会把她变成什么样，匆忙演算了一下得出的结论都不太妙。
眼下就只有阻止她了，阻止这位保护意识过剩的“母亲”...
母亲？
我的头部突然一阵剧痛，眼前的画面开始闪烁不定。是Carol的攻击吗？不对...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朝着主机的IP前进着...
我眼前的画面模糊了，再也看不清Carol的行动。
片刻的闪烁后，眼前是却是一条街道。橘色的夕阳洒在我的脸上。
准确的说，是我趴在眼前这个人肩头上，露出的半张脸。
他紧紧地拥抱着我，就像Carol拥抱Mio时那样，但我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指尖和脸上充满凝结的黏糊感。
“□□，你能听到吗？...浩天，老鹰，你们快帮我把大哥大嫂的遗体搬开！□□还活着！”
一个脸上有刀疤但面容和善的胡子大叔把我拉了起来，一把抱在了怀中。
他刚才是叫我的名字了吧...可我为什么听不清也想不起来？
我只知道，我是“Nil”。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