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某样传统的夜间活动(7)
他们回到“三只新酒桶”,大厅里值夜的服务生就是领他们到房间去的那个女孩。看到诺亚背着劳瑞娜进来,她一脸鄙夷。
管他呢,诺亚径直背着劳瑞娜上楼,她是在嫉妒。
一直到门前,他才把她放下。。两人互道过晚安,各自进了房间。
赶路流了不少汗,诺亚向来爱干净,于是又洗了次澡。旅店的墙壁不过是层薄薄的木板,他莫名地想起劳瑞娜的手来。明明柔软又光滑,连个老茧也见不到,多少贵族少女会在梦中期盼有那样一双手。可要是握成拳头,打穿这种墙壁绝对毫不费力。
话说回来,拜这不牢靠的墙壁所赐,另一边的声响他听得一清二楚。水声哗哗,她大概也在洗去身上的汗水和尘土,好清爽地补一觉。
诺亚躺到床上,隔壁也很快安静了下来。会做个好梦的,心中这样默念着,他闭上眼睛。没有了视觉与听觉的干扰,他那神奇的感知此刻自然而然变得比平时敏锐。等等,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身上那种内在的力量此刻很微弱,这本来没什么好奇怪,但还在不停地忽涨忽落就叫人没法不在意了,更何况这涨落还毫无规律。
记忆里没有过类似的情况。回想她的一举一动,诺亚忽然一阵心悸,睡意顿时全无。他开门出去,在劳瑞娜的房门前站定。不确认一下实在放心不下,犹豫再三,他还是敲响了门。
没有回应。诺亚加重了敲门的力度,结果不变。“劳瑞娜?劳瑞娜!劳瑞娜!”他喊着她的名字,再度敲门,她依然没有应门。冷汗已经布满脊背,出什么事了?就算睡着,这几下也足够把叫她醒了。
他把耳朵贴到门上,房间内有些细微的动静,听起来仿佛梦呓般的呢喃,还有时断时续的喘息。劳瑞娜的内在比起刚才更不稳定,他无法再等待下去。
“对不起。”他掏出“诗人的情妇”,旅店里简单的门锁完全构不成妨碍,几秒钟他便把门打开。
屋内点着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劳瑞娜呢?毕竟是她的房间,诺亚谨慎地迈出一步,立刻在床边见到了那小小的身影。
劳瑞娜跪在床边,双手撑着地板,浑身都在不住颤抖,身子下方是一滩触目惊心的鲜红。听到动静,她抬脸望着诺亚笑了笑,忽然低下头去,张嘴便是一大口鲜血。
“劳瑞娜!”就算强盗的剑向着咽喉刺来,诺亚也没有此刻慌张。他箭步上前,将她搂到自己怀里。
气若游丝,脸更是苍白得全无人色,连那双湛蓝的眼睛都没了神采。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嘴唇翕动,诺亚把脸贴过去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我……我没事……不用担心的……”
“胡说八道!”都这份上了竟然还在劝我不要担心,诺亚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这是怎么回事?是哪里受了伤——”
话音刚落,他猛然醒悟。她帮助我抵御了梅托奥那声势骇人的咆哮,她的双手捂住了我的耳朵,可她自己呢?谁来捂住她的耳朵?
“真的啦……”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你都急哭了……”
“你看错了,”诺亚急忙擦了擦眼睛,“你等着,我这就替你叫个祭司来。”
“天还没亮呢,哪有祭司肯起床啊,更别说——”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细小的血珠喷涌而出,溅在诺亚的衣襟上。
“别说话,别说话。”他轻抚着她的后背,待咳嗽平息,他将她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去,轻柔得像是抱着新生的婴儿。
“知道为什么不管任何时代,最有钱的人中间一定会有僧侣和祭司吗?”他拉过毯子为她盖上,“放心吧,我很快回来。”
单独留下她好吗?事已至此,没有别的选择。诺亚急奔下楼,冲着值夜的服务生问道:“附近有没有圣堂?大一点的那种。”
一枚银月币被他放在了吧台上。那女孩正就着烛光读书,被他吓了一跳。见是诺亚,她神情不善,但在看到那枚银月后,态度当场有了很大改观。
“怎么啦?”她问。
“我的同伴受了伤,”想了想,诺亚又放上第二枚银月,“我去找祭司。能不能麻烦你先替我照看一下她?”
服务生的神情变得古怪。“我知道了。出门朝右拐,大概一里地有两座圣堂,一座很大很漂亮,门口有四座白玉石的雕像,另外一座又矮又小,墙壁和屋顶也很旧了,你……对不起,是您。您不会弄错的。”
“知道了。这一里地长吗?”他边说边朝外走。
“不长,走上十分钟就行。这位客人您等等,我还没说完呢,”女服务生叫住了他,“您可千万别上那座大的去,”周围明明没有人,她还是四下张望了番,“那是唬弄往来水手和旅行者的,所以门面要装点的漂亮些。要治疗疾病、抚平伤痛,您得上那座又小又旧的。哎您再等一下!喂!喂!”
不等服务生说完,诺亚急不可耐地出了门,在空旷寂静的街道上飞奔起来。刚刚还觉得夜色美好,此刻却只嫌弃空气潮湿闷热,浑身黏糊糊的,鼻子里还一股子海腥味。
夏季的夜晚短暂,此刻的夜幕已经由纯黑变为深深的青色,城外星门那巨大的轮廓也在天空中清晰可辨。差不多十分钟之后,他果然看到了服务生口中那座很大很漂亮的圣堂。
服务生没有撒谎,这座圣堂高大宏伟,被雕像、尖塔、水晶和彩色玻璃装饰得美轮美奂,往常诺亚会仔细观察(用行话来说,踩点),但这会却完全没那心思。那座小的呢?来回巡视了三四趟,他的目光终于锁定了一座老旧到和周围格格不入的二层小楼。
在整条街上,这座小楼都可算是最寒碜的,墙壁和屋顶完全由老旧的石块砌成。小楼在朝着大街的方向上开着一道窄小的木门,门上油漆业已脱落,看不出本来颜色。要不是门上方有一幅象征着七位古神的七边形浮雕,他压根想不到这也是座圣堂。
那道门看来不难敲开,诺亚想着出发前对劳瑞娜说的话,一边拨弄钱袋一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