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

浦江秋夜，浮光掠影，凉风习习，三人谈心正浓。

“这样说来，你也没什么时间了，仅有的还是晚上属于自己支配的那一点点时间，就是看看书了。”胡亚琴说道。

“是呀，我要是想挣钱的话，就留在澳洲了，那里也有许多华人社团，也有人请我做家庭教师，也有人请我参加商业演出，但是我不想挣这个钱。当初，我五岁开始学古筝，到现在也有二十几年了，要是想挣钱的话，就不要去澳洲墨尔本大学留学了，华师大艺术系毕业就可以了，光弹古筝就能养活自己。但是我觉得这样的人生缺乏实际意义，人不是为金钱活着，而是为了自己喜欢的职业和理想活着。还有，有空的时候，读一些名著，不仅仅是消遣，而是陶冶情操，提升品质。我觉得有些名著，至今仍然具有闪烁人生光辉的价值。”吕茜说道。

“小吕啊，你的悟性和境界很高啊，现在的年轻人当中很少有这种思想认知的。”方一新说道。

“一新，你不知道，这是家庭的熏陶。她爸爸是援外工程师，是我国最早援助坦赞铁路的专家，后来好像遇到了类似‘登革热’的疾病，不幸罹难。吕茜的母亲是教师，又懂音乐，对吕茜的教管很严，因而从小受到家庭良好的教育，思想觉悟自然很高，在读书时代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出国留学，依然保持过去的传统和矜持，很有自律吆。”胡亚琴说道。

“没有，哪有你说的这么好，我也有过摇摆不定的时候。尤其是遇到曲折和困难的时候，会踟蹰不前。别人要你去参加商业演出，你婉言谢绝的话，常常会有人吹毛求疵，说你很清高、假正经，这还算是轻的；重的话，会讥讽你有野心，有企图，甚至在工作上给你穿小鞋，刁难你，我在珀斯就被当地的澳大利亚老板难堪过。所以，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不管别人这么说，我是不出卖灵魂，不超出底线，活得要有尊严。”吕茜说道。

“吕茜啊，你说的真好。现在社会一切都在向前看，人们的精神境界比较单一，讲究实惠。而你仍然坚持初衷，拒绝商演，难能可贵，值得钦佩。看来你学古筝的目的性非常正确，是为了弘扬民族音乐，交流民族文化，那么，你现在教授学生，是为了奖掖后人，培养古筝人才吗？”胡亚琴问道。

“是呀，我这么大年纪了，不会是自己再想成名成家了。因为我们浦东古筝培训中心，是个培养古筝后人的基地，现在社会上流行学古筝热。古筝也和钢琴一样，实行考级，比较适合小朋友学习，尤其是女孩子，学古筝是一种提升音乐素养的良好手段。台湾是非常流行，作为一种典雅的时尚。我们培训中心这几年也出了好多尖子，在全国或者是区域性的比赛，像海峡两岸青少年古筝比赛，我们就取得了好名次，也为全国民乐团体输送人才。大多数来学古筝的，都是抱着良好的心态，能够有更好的发展，诚如台湾也有青少年到我们这里学习。倘若不行，也是增强孩子们的音乐素质和兴趣。但是也有少数家长，把学古筝当成了进入音乐大门的敲门砖，不择手段，我是看不惯的。”吕茜说道。

“是呀，我也是有同感的。我妈老是说她们这一代比较艰苦，为国家和民族奉献青春。其实我们这一代也不轻松，经历改革、社会转型、竞争加大，人心躁动，物欲横行。孩子们课业负担重，家长们还让兼学各种才艺。寒暑假还要上各种补习班，孩子们仅有的一点自由，从小就被剥夺了，我也从小学过钢琴，后来没时间就丢了，而现在的孩子，不但学习才艺还有精神负担。个别家长心有所图，摆不正位置，那就苦了孩子。”胡亚琴说道。

“的确是的，我并不是反对一切演出。有些公益性演出，慰问演出，慈善性演出，那是应该参加的，可以锻炼我们的队伍，提升演奏能力，但是搞广告、推销产品的商业性演出，我是一般不让同学们参加，会容易助长盈利性心理，互相攀比，争高贬低，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负担，养成不良的习惯，所以有些家长对我有些感冒。”吕茜说道。

“小吕，你说的对，我是支持你的做法，对孩子还是应该正面引导，从小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不能在还没有完全掌握技能的基础上，去贪图蝇头小利，参加一些商业性、广告性的演出，更不能把学一项才艺，当成敲门砖，不当盈利，会毁了学生们的三观。我小时候也学过演奏小提琴，那只不过是作为提高音乐素养的一种尝试，或者也是一种才艺技能的了解和掌握，并没有想到要成名成家，去搞不当盈利。我搞不懂现在人们的头脑为什么这么复杂，为什么这么功利？”方一新有些感叹的说道。

“我想这里有大环境和小环境之分，但两者也是相同相融的。首先从大环境来说，现在是初级阶段、商品经济时代，人们的功利性、盲目性增强，音乐间接也是商品，因为音乐要投入，那自然要挣钱。

其次，小环境，是指个人的三观和素质。现在人们往往喜欢跟风，看到街上人家在排队，第一时间不是去问问人家买什么，你需要不需要，而是跟着也去排队，我把这种跟风，归纳为盲目性，上海人还有功利性、世俗性。你信不信？你看人家的小孩报名参加寒暑假补习班、英语班，那么不管我的孩子文化学习的程度和成绩，也跟着去报名，有一句话叫做‘不要输在起跑线上’，叫世俗性。因而，我们浦东古筝班，有些学生根本没有一点音乐细胞，看着人家的孩子来报古筝，自己的孩子也非要报上名，结果招收一、二个班，报名来了几百个，尤其是听说古筝也考级，大家更是趋之若鹜。报不上的，千方百计开后门，搞不正之风。孩子们从小就看在眼里，这叫功利性。

再有，没有音乐天赋的孩子，初学很艰难，手指弹肿了，腰弯酸了，人累垮了，但还坚持着，不知家长们心里怎么想的。有些的确有音乐天赋的，真想学古筝的孩子被拒斥门外。所以也有不少人通过各种关系，想要我去做家庭教师，或者在家里搞个私教班，我都婉言谢绝了，我觉得玩音乐是高尚，搞盈利是媚俗。”吕茜说道。

“吕茜，我支持你，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要一专多能，没有音乐细胞，把学习搞好即可。不能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把我们的孩子累坏了，结果会适得其反。”胡亚琴说道。

“好了，我们这个问题讨论的差不多了，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吃蛋糕，吹蜡烛！来，祝亚琴生日快乐！”方一新祝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