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真的不记得了

今日便是我在这南国所待的最后一日！他终于做了选择，在韩筱和我之间做了选择，在韩筱和满朝文武之间做了选择，在情爱和权势之间做了选择。

没错，明知道那只是外敌离间君臣的计策，是北国蚕食南国的阴谋，他依然选择了他的“爱情”，决然地弃了家国，弃了权力，弃了臣民，也弃了我！

虽然早有预料，但心底还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正在慢慢地蔓延、发酵。

望着天空那快要沉入山涧的金黄光芒，思绪混乱不堪，头脑里闪过很多场景，有战场裹尸的爷爷，有鲜血淋漓的战场，有自小跟着她征战的兵士……

但最多的还是他，有他的冠绝才学，他的温润儒雅，他的孤独无依，也有他的冷酷无情，他的狠戾残暴，他的自私盲目。

每往前移一步，都须得费尽力气，看着自己连迈一步都得耗力费神的腿，苍凉又无力。

他倒还真是防着我，看得起我，连着所下的软骨散都是北国的皇室秘宝，解法是迷。

但他不知道的是，十数年的战场淬炼，只要我不想，又岂会如此轻易便中招呢？不过因为那是他递的，只要是他给的，好的坏的我都会接着！

但，也仅是这一次了！此去随所偶，生死难测。

“这一次，我们算两清了！你既说韩筱是你的命，那为你换下韩筱算是还了当年你的救命之恩；而这十几年的征战也当是抵了你的提携之义。”

我凭借着意志迈着步子缓慢地走着，目标很明显，就是那一株桃花树，抬起无力的手用力地抚摸着它的树干，将手都磨得通红才会有一点点粗糙的刺痛的感觉传来。

这时，我才感觉我是活的！

三月，桃花正是烂漫时，粉色的花瓣随着微风的吹拂飘飘洒洒，落在了我的头发和身上，这曾是我最喜欢的，但现在，我厌恶。

我叫了府中的侍卫来将这株树砍掉，我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斧头一下，又一下的落下。

心忍不住的抽痛，仿佛每一下都砍在心上，不过，我能感觉到疼痛的同时也带着一点点畅快。

不，不止一点点，这是我前所未有的快意。

直到后来的某一日，也许我会清晰的知晓，那时的快意来源于我心底彻底的放下。

“咔…咔咔”桃花树很容易的便被放倒了，但我知道与此同时，放倒了的也是我的心。

其实我还得多谢他给我留了这些侍卫，虽然是看管我的，但到底没有为难我！不然我该如何放倒我心底的魔？

我又吩咐他们将它砍成了一根一根的柴火，然后拿着火油泼，将它烧的一干二净，连着桃花的粉嫩花瓣儿都成了灰！

在之后，我便不顾他们疑惑的眼神，转身进入了房间，我也不怕他们将这件事情禀报给他，因为我知道到最后他总会知晓。

我不愿去想象他的神情，因为我知道，他的神情早已不是我想要的了。也许他也早已没了那株桃花树的记忆，现在也只余我一人在忆当年。

将门轻轻地合上，我倒靠在门上，没有力气，慢慢地滑坐在了地上，我想哭，因为我真的很难受，但是我的眼睛干涩的厉害，掉不下眼泪。

曾经听人说过，当人还能，还会流眼泪的时候就是她还心存希翼的时候，我真的好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时候连希望都没有了呢？

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甚至我都已经不记得我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

到底是热血踏马归途中在皇宫外墙所见那一对璧人时，还是多年痴情终错付，心碎无痕再难时。

我真的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