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接踵而来的麻烦
开课之后的日子很是规律。沈袅袅除了每天按时上课以外就是跟苏媛一起打打游戏、和周鸣皋肖冉冉打打视频和电话,偶尔同班同学找她一起去一楼的寝室小聚她也会去。她和大家相处得都不错,也没什么人因为她曾经休学而把她当另类。
这样平静的日子只持续了不到一周,沈袅袅又开始在表白墙上看见有关于自己的恶意投稿。这一次她不打算再不了了之,这一次,她打算追究到底——就像她在日记中写的:不加害别人,但也不会允许别人伤害自己。
她先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现在的班导,班导很重视这件事,比起息事宁人,她更想做的是保护自己的学生。她答应沈袅袅,一定会帮助她一起找出这个人,让她的大学生活不要再起这样的波澜。
学校的表白墙都是固定的几个大三学生在运营的,他们毕业或者不想再继续运营以后,会交给新的人。沈袅袅的班导王丽老师和高年级的学生们关系向来很好,她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她记忆中在运营表白墙的人,可是那个学生说运营人已经换了,现在在运营表白墙的是大二广告学的金灿。
沈袅袅得到这个消息时感觉脑子里有些混乱,但她还是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和班导说,“谢谢老师,这个人我认识的,我私下里问她吧。”
王丽应允了,又嘱咐她说,“如果有什么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立刻告诉我,这样莫须有的攻击出现在好好的大学校园里真的是很荒唐的事情,我作为你的班导不会袖手旁观。”
沈袅袅又谢过了班导,然后就离开了。
沈袅袅知道金灿这一年在大学是很风生水起的。不过一年的时间,她已经成了一个社团的团长,还是学生会某部门的副主席。因为这些,沈袅袅这次回来也没有刻意去和她叙旧。毕竟休学那一年也没有太多联系,忽然回来叙旧就很像图谋不轨似的。可是这时候她心里还是信任金灿的,她心想,也许是金灿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没有太认真审稿吧。毕竟金灿也只是运营表白墙的人,又不是投稿人。想到这里,她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
她决定直接去找金灿问个明白。如果真的只是没有认真审稿的问题,那么她通过金灿就可以轻松找到投稿人了。
学生的生活毕竟还是以学业为主,就算是上了大学也是这样。沈袅袅没有把重心放在寻找“那个人”上面,她仍然是专心做着自己的事,然后抽空给金灿发了消息,约她周三下午见面。
——周三下午是固定的社团活动时间,刚刚开学这时候大家的社团都还没有完全定下来,所以那个时间是比较轻松的。金灿接受了她的邀约,把见面地点定在了学校的一家小咖啡馆。
周三下午,沈袅袅和金灿在约好的地方见了面。金灿表现得很热情,她已经帮沈袅袅点好了饮品,又一直追问她现在身体有没有好些。沈袅袅也没有好意思直奔主题问她表白墙的事,和她扯了好久的闲话以后,沈袅袅才装作随口一提地说了句,“对了,最近攻击我的那个人又出现了。”
金灿愣了愣,然后很快接话说,“是吗?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沈袅袅还是选择了直说,“其实我已经知道现在是你在运营表白墙了,但我相信你一定是审稿有纰漏才会让攻击我的言论出现在那里,可以麻烦你把投稿人的账号告诉我吗?或者你只是删掉那一条也好,我会自己去找那个人。”
金灿沉默了。又过了一会儿,她问沈袅袅,“找到了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想要一个解释,还想要一个道歉,就这样。”
“我可以告诉你她这样做的理由。”
“你知道他是谁?”
金灿没回答沈袅袅的疑问,她说,“但你要答应我别去追究那个人是谁了,也不要找她的麻烦。”
沈袅袅懵了。“我找他的麻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说那个人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得不攻击我吗?我只是在读书在上学而已,为什么要被卷入这种事里还不能反抗呢?”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你不要再消费抑郁症了。”金灿还是不回答沈袅袅的话,自顾自地说,“以前我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抑郁症患者,所以那时候你说你有抑郁症我就信了。直到后来我接手了表白墙、知道了那个人是谁,我才知道抑郁症患者应该是什么样子。沈袅袅,你已经过得很好了,你拥有很多可以吸引人目光的东西,你可以轻轻松松成为焦点,你不需要一个抑郁症来标榜自己,真的不需要。”
金灿这一段慷慨陈词彻底把沈袅袅说晕了,她半晌没说出话来,一直到金灿走了,她都还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抑郁症患者”还要有特定的样子?
难道“我有抑郁症”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感冒了或者身体受伤了可以说出来然后去获得治疗,抑郁症就不行吗?就一定要藏着掖着吗?
沈袅袅想不通,也不想再去想了,这时,她终于开始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她的问题。她选择直接把这件事交给班导处理,有了校方的介入,金灿不得不给出了投稿人的账号——虽然那是一个小号,但那个人是用校园网登录的,校方还是通过校园网查出了她的学号——是沈袅袅去年的同班同学,名叫郑小慧的。沈袅袅甚至不认识这个人。
征求了沈袅袅的意见后,校方并没有处分郑小慧,只是给了她一个通报批评并将那个表白墙停用了,后来,郑小慧找到沈袅袅当面向她道了歉。
郑小慧留的是短发,她刘海很长,几乎遮住眼睛。她向沈袅袅道歉时,沈袅袅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还是对她说了“没关系。”
后来确实再没有类似的事发生了,可是她渐渐也感觉到,她和金灿的仇是结下了。这所学校官僚气息很重,因为金灿是广告学的直系学姐又是学生会成员,广告学的学弟学妹都觉得她是很厉害的人物,她的社团轻轻松松就拉了很多沈袅袅班级的人进去,只要是进了那个社团的人,几乎都被金灿洗脑成功了,觉得沈袅袅是个很糟糕的、表里不一的人。
就连郑小慧本人都认为自己做错了、认为自己不该凭着恶意的揣测就去攻击沈袅袅,金灿和金灿社团中的人还是觉得沈袅袅在装病、欺负郑小慧。他们为自己所认为的正义发声、为自己所认为的受到欺凌忍辱负重的郑小慧发声、为讨伐沈袅袅这个消费抑郁症的假病人而发声。
沈袅袅只觉得好没意思,她甚至已经渐渐对这个学校都感到厌倦了。这学校是二本中的尖子、这学校教学水平很高、从这学校出去未来的机会是不少的,可是落到沈袅袅眼中,她只看到反反复复的无聊的勾心斗角,在这所学校的时候,除了离开,她就没有太多别的期盼。
但好在还有苏媛、班导以及班级里一些相信她的同学们,讨厌她的人也不敢像过去那样为难她诋毁她,她的日子还不至于很难过。
又这样过了一阵子,国庆节过后,早晨开始需要集体跑步了。跑步集合的时间是六点整,而组织站队就要站差不多二十分钟,站完队后,开始跑步。大一学生是需要上早自习的,早自习七点二十开始,所以他们跑完步以后几乎没有时间吃早饭。教学楼里不允许带食物,但其实检查的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有那么计较。唯独沈袅袅每次都会被学生会的人抓着不放,就连她带一杯豆浆喝也不行。不想班级被自己连累着扣平时分,沈袅袅从那以后就再也不吃早餐了。
周鸣皋这个周六就要过生日了,沈袅袅已经买好了回去的车票——这个周五下午没课,她可以周五下午去商场给他买礼物,周五傍晚就走。
买票那一刻,她体会到好久没有过的开心。
在学校的这阵子她只觉得压抑,她甚至已经在吃自己作为备用药带来的抗抑郁药了。那种药会让人很缺睡眠,然而她每天都要一大早就起来晨跑,晨跑后还吃不到早餐,听课时她昏昏欲睡,没有一点点状态。这样日复一日地磨着,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已经有些超负荷,她觉得自己快发疯了。
那一阵子她每天晚上都会和周鸣皋通电话,好在寝室只有她和苏媛两个人住,苏媛也睡得晚,沈袅袅和周鸣皋打电话,苏媛就和曹溪止打游戏,这算得上是沈袅袅一天中最开心的时间了。
可是好景不长,这周寝室搬进了两个大三学姐——她们也是结束了休学回来的,被安排在了这个空寝室。那两个学姐睡得早,沈袅袅怕影响她们休息,不能再在寝室里打电话,只好躲去走廊或者厕所,几乎每次都是一边打电话一边咬着手指哭。
她对周鸣皋说,“怎么办,我真的好想离开这里,我想回你身边、想见瓜瓜、想弹琴写歌,我好不喜欢这里。”
周鸣皋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仍然温柔平静,他小声安抚着沈袅袅,对她说,“周五你不是就回来了吗?没关系,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嗯。”沈袅袅又哽咽了一阵,终于平静了一些,“见到你就会好多了。”
“对。”周鸣皋应着她的话,“见到就都没事了。不哭了,打完了电话去洗个脸,然后什么都不想地好好睡一觉,时间过得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