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认错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大多都是因为被抛弃，失去双亲或走丢才来到这里，只有阿宏不是。
阿宏是这里最大的孩子。沈续听邓老师讲，阿宏是自己跑来的。他跑来的时候是深夜，所有人都睡了。他就在门口不停敲啊敲，直到吵醒院长奶奶来开门，浑身是泥的他站在门外望着院长奶奶第一句话就是：“能不能收留我？”
他对自己从哪里来家在哪里避而不提。每次院长他们试图报警弄清他的身份将他送回家中的时候，他总能在警察来之前逃走，等警察离开了，他又跑回来求院长收留。
这样折腾了好几次，有一天院长奶奶突然告诉邓老师，就让他留在这里。这一留便是五年。
这五年间，姝芳孤儿院被领养走了好几个孩子。但每次只要有人来，阿宏便会跑到不知道哪里躲起来，好像不希望被领养一样。那次两兄弟来，他也躲在教室没出来。
沈续坐在台阶上看着跟小宇玩皮球的阿宏，脸上少有什么表情，只偶尔赢球了会扯下嘴角。
沈初宇叉腰看着比自己高了不少的阿宏撇嘴：“你腿比我长那么多……”
“输了就输了，找什么借口。”
“谁说我在找借口！”
沈初宇有些不高兴，抱着皮球往哥哥的方向去。阿宏在背后冷笑了一声，沈初宇猛地转身将皮球扔向他，砸在他背上惹得他向前倾了下。
“有病啊你？！”
阿宏回头快步逼近沈初宇，沈初宇被他那生气的表情吓得后退了几步。阿宏抓住他衣领，眼里的愤怒像团火要将他吞噬，沈初宇挣扎了几下大叫：“放开我！”
阿宏背上那轻微的触感在发热，他最恨别人打自己。他作势要揍他，扬起的手突然被抓住。
“放开我弟弟。”
沈续看着阿宏愤怒的眼神眉头紧锁，抓住他的手暗暗用力。
趁阿宏走神的间隙，沈初宇用力拍掉他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跑到沈续背后。手上的痛感彻底惹怒了阿宏，他用力一推，沈续后退几步跌坐在地。
“你干嘛推我哥哥！”
沈初宇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儿扔到阿宏身上，阿宏脑海里又浮现出男人怒目将手中的花瓶砸向自己的场景。
他揪住沈初宇的衣领用力，沈初宇扬起双腿朝他踢，沈续爬起来抓着他的双手用力掰，三个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惹来众人围观。
“哎呀快住手！”
邓依慌张地跑到院里将三人分开，她看着沈初宇脸上的抓痕眉头一皱：“谁先动的手？”
“他！”
沈初宇忿忿地指向阿宏，阿宏瞪着他一副要将他吃了的模样。邓依刚要说什么，裘姝芳颤着步子赶来将阿宏揽入怀中。
“院长……”
裘姝芳朝邓依微摇了摇头，邓依收住嘴。
“阿宏，来，帮奶奶把那个架子放上去。”
沈续看着院长奶奶将阿宏带走，他摸了摸小宇脸上的抓痕：“疼吗？”
“有一点儿……”
沈续拉着小宇快步往寝室走，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小悠看了眼院长奶奶带阿宏离开的方向，捡起一颗小石子儿用力扔过去，而后跑着追上两兄弟。
沈续没有注意跟在身后的邓老师，带小宇走进寝室便关上了门，邓依有些错愕，站在窗前往里看。
“你为什么扔皮球打阿宏？”
“我没有……”
“你撒谎！我明明看见了！”
沈续盯着小宇埋下的脑袋有些生气，沈初宇坐在床边嘟着嘴晃荡双腿。沈续瞥见窗口轻敲玻璃的邓老师，赶紧将门打开。
“没事吧？邓老师看看。”
邓依抬起小宇的脸，沈初宇撇了眼哥哥，似乎有些生气。小悠抱着娃娃站在门口，沈续走过去牵起她的手：“你怎么来啦？”
小悠望着他，牵着他的手又看向床边的沈初宇，沈初宇盯着哥哥牵着她的手胸口上下起伏着。
裘姝芳将阿宏带回办公室，指了指桌上那个小收纳箱：“能帮奶奶放到书柜第三格吗？”
“嗯。”
阿宏面无表情地拿起收纳盒，垫脚放到书柜第三格，转身看着她。
裘姝芳笑着摸摸他脑袋：“阿宏今天又想起爸爸了？”
“他不是我爸爸。”
裘姝芳抿嘴，轻轻将他揽入怀中柔声安慰：“别怕，这里不是你家。”
她眼前又浮现出那年硬要将逃了好几次的阿宏送去警察局，他跪在面前哭着说出爸爸虐待他时的可怜场景。
“不过……阿宏也不该动手的，对吗？”
她轻抚着他的背，阿宏盯着地面小声辩驳：“是他先朝我扔皮球。”
她叹口气与他对视：“阿宏，世间不是所有事情都只能用拳头解决。如果你碰到事情就动手，那跟爸爸……那跟打你的那个男人有什么区别呢？”
阿宏眼里有泪水，他用力抹去。
“在奶奶这里的，都是缺失了某些爱的孩子们，你们应该互相支持，互相爱护才对。你是这里最大的哥哥，也待了很久，可以帮奶奶照顾那些还不太懂事的弟弟妹妹们吗？”
关于阿宏为何留在这里，她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她总是尽所能地维护他，但现在看来，他需要学会去承担一些责任，才能慢慢改变自己易怒的性格。
阿宏没有答话，裘姝芳笑了笑：“奶奶给你时间想想。”
阿宏离开院长办公室，看见邓老师带着两兄弟和小悠从寝室的方向走出来。沈初宇看向他的时候眼里还有埋怨，他收回眼神揣手往院里走。
“阿宏。”
沈续跑上前叫住他，阿宏回头不带任何表情：“干嘛？”
“我弟弟扔你皮球，是他不对。”
阿宏有些惊讶，知道两兄弟一向形影不离，但他没想到弟弟做错事还要哥哥来道歉。
“又不是你的错。”
沈续抿嘴，回头看了眼小宇。沈初宇看见哥哥的眼神，埋下脑袋轻叹一口气，松开邓老师的手走向两人。
“对不起。”
他没有看阿宏，阿宏也没有看他。
邓依站在后面嘴角噙笑，孤儿院里闹矛盾的小孩时常有，好得这么快的还是头一次。
“哦。”
阿宏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