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得以為是大海。

萬宜水庫的美景令我們一度忘記那是「水庫」。三月底，旱季末，水位降得非常低，露出岸邊極白的石頭，與松石藍色的水形成強烈對比。一排樹皮剝落的白千層站在隄岸，傾斜地沉思；樹冠有黑白藍色的喜鵲，活潑地上下跳躍。我站在瞭望台的大巖石上，伸展雙手模仿天上麻鷹的姿態。那是一個晴朗的午後，山間有清爽的風，左邊是靜謐的松石藍淡水，右邊是浪蕩的綠色大海；陽光下，我時而走向隄左，時而靠近隄右，思考水的不同特質。

萬宜水庫是香港存水量最大的水庫。船灣淡水湖面積最大，儲水卻不比萬宜多。耗時七年而建成的三百三十呎高的隄壩，為淡水與鹹水立下明確分界。同行的隊友回憶數十年前曾途經萬宜水庫走到浪茄，當時的萬宜仍是一個平整的工地，四周一片乾旱，還沒有水。泥頭車揚起塵砂，在道上轟轟流轉……他又記得，從前這一帶有不少村落，可現在它們都在哪裡呢？在哪裡呢？原來都變成了水下的文明，被深深封印在澄藍的湖底裡去。

別過萬宜水庫，開始上山去。我們拗過擺頭墩而走，沿路橫過幾道小澗，卻都已經乾涸，雨季再來的話，相信能看到更多動植物。走了沒多久，帶領我們的嚮導先生在數棵灌木前停下來，介紹某種具香味的植物，他跟山友叫它「白花油草」。

不難明白為何稱「白花油草」，從前人們用它製作藥油，而且名副其實，的確會開五瓣小白花。真正芳名是「崗松」，桃金娘科植物，枝細，葉片呈線形，僅中脈一條。小花白色，單生於葉腋內，花瓣圓形，蒴果細小，種子扁平。愛生長在向陽山坡，耐酸、也耐乾旱。從前人們會把它們曬乾，紮成一束縛在杆上，製成掃帚。原為小喬木，因經常被砍伐或火燒，多呈小灌木狀。

極細小的針狀葉子密密匝匝地長在瘦枝末端，試著把數針小葉捻下來吧，放在鼻尖，藥油味道令所有人精神為之一振！「索一索舒筋活絡，聞一聞零舍醒神。」拉拉腳筋、縮縮肩膀，我們繼續往前邁步，走向前方更美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