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醒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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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言与楔子

前言

自出版《红楼悟梦》一书,仿佛我的红楼之旅业已结束。两年内,终于腾出时间,写成了四部曲长篇小说-“风雨沧海”(风雷、雨后、沧桑、海魂,最后一部因是科幻体,尚未完成通篇构思,已暂时停笔)。这四部小说几乎倾尽了所有精力,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思想已被掏空,再没有了前行的能力。如今,把第三部稿子交给了出版社,不管结果如何,付出了真心,而编辑邮来让我修改的那一大摞底稿,远观近视,也着实令人欣慰。如此,好歹又有几丝能量,可以构思新作品了。

这时,深感写长篇之难,构思故事之苦,刻画人物之痛。才理解曹公在创作《红楼梦》时的艰难:暗夜里,幽怨昏沉的灯烛之下,他一边考虑家中生计,一边提着老旧毛笔,蘸着黑墨汁,在粗涩的劣纸上创作。他那时的境况,和我们现在衣食无忧,拿着手机,用手随便划屏就能写出大堆文字,简直天壤之别。他穷困潦倒、疾病缠身,不得不靠卖画为生、郎中为业,维持着一家人的贫苦生活。最终,他却用全部生命,克服重重障碍,创作了一部伟大的,无愧于人类的传奇作品!

不过,或许《红楼梦》之所以会如此打动读者,达到文学颠峰,正是由于这样的创作背景:它不是锦衣玉食下的赞歌,而是柴米油盐中的绝唱。因此,当有人质疑《红楼梦》作者时,我不屑与他争辩,没有经历,就没有发言权。

自周汝昌先生垂古,红学界振聋发聩之声少之又少。所以才会屡次出现诸如“曹雪芹小像”,“吴氏癸酉”之类的闹剧。但即使这种漏洞百出的文化诈骗,爱红者也屡屡上当,正是因为认知严重不足。《红楼梦》里的奥妙,不仔细读上几十遍,是发现不了,体会不到的。

一位朋友大老远寄来一本“吴氏癸酉”,我粗略翻看,便知是伪作。首先,周汝昌先生最早也认为原著是一百一十回,他只知道《红楼梦》是本对称的书,就认为是两部对称。周先生不知曹公何意,因而没发现它以中秋为节点,三部对称的设计。但续书者一定深度研究过作为红学主流的周著,所以就模仿周先生的观点,只写了28回。单从这一点,少了两条分水岭(两回),就可以断定是续作无疑。其次是情榜,大家都知道,《红楼梦》是一部充满了影射的作品,情榜便是影射公告。而续作的情榜纯属无稽之谈。试想,连芳官都没有的情榜还能是《石头记》么?还有一个决定性的证据,就是诗词,曹雪芹是诗词大家,从小看爷爷编的《千家诗》长大,再好的续作,也会在诗词方面露出马脚。截至目前,所有续作的诗词都不值一提,包括程伟元和高鹗。读过《红楼梦》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好诗好句从第80回嘎然而止,如坠悬河,断崖式消失。

因此,我必须把续写红楼的任务完成,避免再出现因研红而引起的文化闹剧。我的思路与前辈相同,就是以程高本为参考,取其古味;再把已有定论的研究成果加入其中,写一个相对完整的版本。类似于87版电视剧红楼梦的剧本,对目前通行本后四十回采取“先弃后取”的做法,来完成后三十回的续写。没有其它目的,只希望更有益于它的流传。

几十年间,我积攒的能量已经够用。几十万字的评红写作,百万字以上的文字洗炼,成百上千首诗词创作,使我更有信心提笔。

我已年近五十,时间不容许我再迟疑,我一定要完成后三十回的写作,以慰曹公在天之灵。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吾辈唯知耻而后勇,方能不遗余力!

楔子

晋·陶潜《与子俨等疏》曰:“开卷有得,便欣然忘食。”

余祖父原系帐房先生,解放后因会写字,遂任土产公司职员,负责回收旧物。他经常回购一些铜铁旧物,以备家用。一日,祖父回家时携一扎线装古籍残抄本,仅三十回,名曰“金陵十二钗”,余爱不释手,一气读完。感觉书中所写,即为通行版《红楼梦》之后四十回故事,但全书共三十回,不仅少了十回,而且与通行本的内容迥然不同。

书前有姜夔词一首:

翠楼吟·淳熙丙午冬

宋·姜夔

月冷龙沙,尘清虎落,今年汉酺初赐。

新翻胡部曲,听毡幕、元戎歌吹。

层楼高峙。

看槛曲萦红,檐牙飞翠。

人姝丽。

粉香吹下,夜寒风细。

此地。

宜有词仙,拥素云黄鹤,与君游戏。

玉梯凝望久,叹芳草、萋萋千里。

天涯情味。

仗酒祓清愁,花销英气。

西山外。

是来还卷,一帘秋霁。

后面有一行小字:“余今道其事,虽未善始,已有善终,其心意可嘉。逢蒙粉香吹下,夜寒风细,是为曰寒风作焉,遂署名‘寒风’。”又有署名敦敏《题曹雪芹画石》云:

“傲骨如君世已奇,嶙峋更见此支离;

醉余奋扫如椽笔,写出胸中磈礧时。”

以下是残抄本的内容:

此非为开卷第一回也!而为开卷第八十一回也。寒风生而有涯,得读女娲补天石之所记,幸甚!幸甚!然吾有一梦,梦中于悼红轩偶遇雪芹先生,其悲戚痛涕之状,难以言表。于是便问曹公:“吾师,此书既为石头所写,因何却以神瑛侍者立传?”雪芹先生拭泪曰:“吾居室白旗村西北,樱桃沟内有巨石一块,形如大元宝。神者,大也;瑛者,石也,神瑛即巨石也!”寒风曰:“师言‘西方有石名黛’又有何义?”雪芹先生曰:“岂不闻《长安客话》中言:‘京都宛平县西堂村出产黑石,当地妇人多用此画眉,当地人亦称眉石,或黛石。’”

寒风一听,若有所思,微微点头言道:“如此说,《石头记》所记者亦皆有出处来由。但此书既已完结,所有还泪欠命者均已诸角归元,公又何至于伤心若此呢?”

雪芹先生曰:“汝既称‘寒风’,便应知‘雪晴’之状。吾所忧者悲者,非造历幻缘、风流冤孽,而是故事之流传。”说毕凄然叹喟。

“吾师何太痴耶!岂可枉悲伤?如今此书传流甚广,阅者无数,皆以为虽‘假语村言’不足为信,却可以消愁破闷,喷饭供酒,陶情怡性也。”寒风言道。

“非也,非也,吾十载披阅,含辛泣血,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题曰《金陵十二钗》,不知下了多少功夫。谁知后三十回被借阅者迷失,虽经人补齐,却无端增了十回。而且所述故事言非吾意、大相径庭。其胡涂乱改,刻舟求剑之末,竟成狗尾续貂之作。吾观后愤懑不平、抑郁成疾,常恨不能转世再生,矫枉过正。”言罢,又悲切不止。

“原来如此!吾初读此书甚好,前八十回洋洋洒洒五十六万余言,但至后四十回,其言其意,却可谓南辕北辙,风马牛不相及远矣!”寒风曰。

雪芹先生听罢,立即动容,颤巍巍执吾手言道:“知音!知音!真是相见恨晚!吾之命有救矣!汝可删繁就简,从流传之后四十回中汲取精华,余者弃之如敝履。兼收前八十回之凛气,再造后三十回之膜脉;正所谓从善如流是也。”

“吾于梦中从师,恐难当此任!”寒风言道。

“不妨,吾与汝细细道来,你便可晓谕梗概,再将底稿传你,方可周全。”雪芹曰。

言毕,雪芹先生将后三十回故事娓娓道来,其间精彩跌宕、起伏曲折、蜿蜒离奇,绝非伪续可比,果然真容又现,孤本再传!

寒风虽有些禀赋,又惊喜异常,却也仅记了大概,并不能全。于是心存芥蒂道:“学生无才,未能谨记,恐有愧吾师之托。”

“无妨!无妨!吾教你一法,可得我原稿。汝附耳过来。”雪芹道。

寒风附耳倾听,方得知妙缘,这才放下心来。

梦醒后,寒风将所听所悟逐一细记,并于每日睡前焚香沐浴,再入奇梦,勾补遗露。历经数载,终窥全豹。后于沽水福源,蓬莱坝头,删缝剪辑,功成圆满,不负与雪芹先生之约。遂题后三十回曰《红楼梦惊》。

又经几年,寒风于香山一带听闻一首打夯歌曰:

“退谷石上松,人称木石缘。

巨石嶙峋宝,甘泉溢水甜。

山上疯僧洞,山下白鹿岩。

曹公生花笔,宝黛永世传。”

是为曲头。又唱:

“数九隆冬冷溲冰,檐前那个滴水结冰棱。什么人留下那个半部《红楼梦》,剩下的那半部谁也说不清⋯⋯”

寒风笑道:“这回,终于说得清了!”正是:

“并蒂花呈瑞,同心友谊真。

一拳顽石下,时得露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