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对中医外科“托法”的解析

消、托、补为中医外科三大治则。消法适用于肿疡初起，热毒内炽、气滞血瘀，局部肿痛而脓未成者，目的是消散肿块；托法适用于脓已成者，目的是促进机体托脓外出；补法适用于脓已溃破者，目的是促进局部伤口生肌长肉。《外科精要》提到“凡为疡医，不可一日无托里之法”，说明托法在临床上应用较广。但历代医籍中对于托法的论述都较简略，现代医著中又无类似的概念，所以很有必要从实践与理论上加以研究和阐述。

高老师通过对100个托法古方的药物与761例外科临床病例所选药物情况进行统计分析，发现以下几点。

（1）托药的种类

①补益类：如人参、生黄芪、白术、当归等。其中生黄芪为具有代表性的补托药，如《本草备要》中称其功能为“排脓内托，疮痈圣药”。

②活血类：如赤芍、川芎、当归尾、穿山甲、皂角刺、乳香、没药等。其中乳香能“消痈疽诸毒，托里护心”（《本草纲目》）；没药能“散血消肿，定痛生肌”；穿山甲能“通经脉……消痈肿，排脓血”（《本草纲目》）；皂角刺性“锐利能直达疮所，为痈疽、妒乳、疔肿未溃之神药”（《本草经疏》）。穿山甲、皂角刺为具有代表性的透托药，两者“走窜很快，透脓极易……（对于）坚块漫肿，借其流动窜透作用，也可以消散它的凝滞。若有脓成肉里，深藏筋骨，不易透达，则可用此，并加川芎，能使肿势高突，透达于外，提深就浅……”（张赞臣·《中医外科诊疗学》）。赵炳南教授认为，穿山甲、皂角刺生用时穿透力强，善于冲散托溃，适用于肿疡未溃；炒用穿透力缓，善于化瘀托散，适用于脓疡已溃、瘀血腐肉未尽；炒炭用穿透力弱，善于活血生肌、排解余毒，适用于脓溃已久而余毒未尽。

③理气类：如陈皮、川楝子、木香等。其中陈皮理气和胃，“清痰涎……破癥瘕痃癖”（《药性本草》）、“疗妇人乳痈”（《本草纲目》）；木香能“治一切气痛，痰壅气结，痃癖癥块，肿毒蛊毒……”（《本草备要》）。

④芳香透托类：如白芷、桔梗、防风、升麻等。其中白芷“活血排脓，生肌止痛”（《本草备要》）；桔梗能“下一切气……补虚消痰，破癥瘕，养血排脓”（《日华子本草》）；升麻长于升陷提托，解“风肿诸毒”（《神农本草经》）、“疗痈肿”（《药性赋》）、“行瘀血”（《本草纲目》）。

⑤清热类：如金银花、连翘、蒲公英、败酱草等。其中金银花“能消痈肿疔毒……去皮肤血热”（《生草药性备要》）；连翘为“疮家圣药”（《珍珠囊》），功能“排脓”（《日华子本草》）；蒲公英“治乳痈、乳疖、红肿坚硬尤为捷效”（《本草正义》）；败酱草“善排脓破血”（《本草纲目》）。

⑥散结类：如天花粉、玄参、贝母、生牡蛎等。其中天花粉善于“排脓、消肿毒，生肌长肉，消扑损瘀血”（《日华子本草》）；玄参能“散颈下核、痈肿……坚癥”（《名医别录》）；川贝母能治疗“疔肿瘤疡，可以托里护心，收敛解毒”（《本草述》）；生牡蛎能“软痞积，又治疮肿，为软坚收涩之剂”（《珍珠囊》），且能“化痰软坚……消疝瘕积块，瘿疾结核”（《本草纲目》）。

⑦利湿类：如薏苡仁等。薏苡仁善于清热、利湿、排脓，治疗肺痈、肠痈等。

（2）托法的分类及适用范围　一般来说，托法可分为托散法（或称清托）、托溃法和补托法三类。

①托散法（清托法）：即与消法密切配合，托里散之。主要适用于毒热炽盛，局部焮肿，气滞血瘀，热盛肉腐，脓将成未成，根盘不深，形症在表者。组方时多针对病因以消法为主，辅以理气活血、芳香散郁或解表的托药。代表方仙方活命饮，方中金银花清热解毒凉血，天花粉清热润燥、散结祛痰，防风、白芷解表透邪，当归、赤芍、乳香、没药、穿山甲、皂角刺活血化瘀，贝母祛痰散结，陈皮理气，甘草调和诸药，诸药共奏清热解毒、消肿溃坚、活血止痛之功效。

②托溃法（透托法）：即让脓早成速溃，使毒随脓泄。适用于热盛肉腐脓欲成，消之不应，托散未已者，应促其脓成速溃。组方时多针对病因以托法为主，辅以消法，佐以扶正之品。代表方透脓散，方中黄芪益气托毒、鼓动血行，川芎、当归活血和营，穿山甲、皂角刺消散穿透、软坚溃脓，诸药共奏托毒溃脓之功。

③补托法：即针对正虚邪实或正虚邪衰等情况，以扶正托毒外出，或托里护心，防止毒邪深陷。适用于以下四种情况。

a.脓溃毒泄，气血不足而伤口不愈者：应托里生肌，代表方托里消毒散。方中人参、黄芪、白术、茯苓健脾益气生肌，白芍、川芎、当归养血和营，金银花、甘草清热解毒消肿，白芷、桔梗、皂角刺托里透脓。诸药共奏消肿溃脓、去腐生肌之功。

b.溃脓日久，气血虚衰而脓出不尽者：应托里排脓，代表方托里透脓汤。方中人参、黄芪、白术、升麻、当归益气养血，穿山甲、皂角刺、白芷透脓外出，青皮理气，甘草调和诸药，共奏扶正祛邪、托里透脓之功。

c.气血素虚，外受邪毒，无力溃脓者：应托里溃脓，代表方神功内托散或阳和汤。神功内托散中附子、人参、黄芪、白术、茯苓、甘草益气温阳，当归、白芍、川芎养血和营，陈皮、木香理气，穿山甲消散穿透、软坚溃脓，诸药共奏温补托里之功；阳和汤中熟地黄、鹿角胶温补精血，肉桂、炮姜温阳活血、散寒祛湿，麻黄发表散寒，白芥子化痰通络，诸药共奏温阳补血、散寒通滞之功。

d.正虚邪猛，毒邪深陷者：应托里护心，积极救治。代表方生脉散或参附汤。方中人参益气，附子扶阳，麦冬、五味子益阴。

总之，补托法的组方原则以补药为主，并根据具体情况佐以消法，选用提毒升陷或回阳固脱等药物。

综上所述，托法在外科领域应用较广，适用于脓将成、脓已成、脓已溃等各个阶段，具体应用时常结合消法和补法，不但能强化消法，而且使补法增效，起到了枢纽作用。

　　［高益民　撰，上海中医药杂志，1980，（1）：1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