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计划
三日一瞬即过。
天还未亮，透着清蒙的雾气，温折草往常一样早早起来，打好洗脸水，推开房门，却见五小姐已坐在了梳妆台，正手挽着木梳慢慢的梳着发。
“五小姐，我来吧，今日怎么起这么早？“从女子手中接过梳子，温折草刚清洗过的手还带着凉意。
“折草。“女子嗓音暗哑。
温折草顿着手，这才看见女子眼下浓重的黑眼圈，“五小姐，您一夜未睡？“
夏芜长舒一口气，点点头，“我实在是难以阖眼，辗转反侧，入不了眠。“
知道她心中所牵挂何事，温折草半蹲下身子，轻声道，“五小姐，我们这次一定会成功的，很快你就能永远摆脱这里了。“
“折草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女子艰难的勾起笑，“谢谢你，折草。“
“五小姐，我给你梳好妆，一会儿你还要换喜服呢。“
“嗯。“
梳好妆发时，天已大亮，又过了些时辰，才听见从围墙外传来的吹吹打打声音，好不热闹。
平日里夏芜与二小姐，大少爷，三少爷不甚来往，今日忙着在前厅招待客人，并未来看她。
只抚养过夏芜的四太太，带着丫鬟来了一趟，她身体已大不如前，和夏芜说了些体己话，又交待她要时刻谨记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道理来。
夏芜佯装顺从的点点头，心中也不免为她可怜起来，这四太太恪守了一生的规矩，并没能让她生活的多么肆意，残喘着一副身躯，每天盼着能见夏老爷一面，这样换来的一生孤寂生活，真的值吗？
四太太刚走不久，一众人搀着老夫人便进了来，夏老太太刚迈进门槛，就苍老着声音喊道，“芜儿阿，快让祖母看看。“
夏芜起了身去扶她，穿着庄重华贵的婚服很是不便，温折草半扶着她，夏老太太坐在茶桌前椅子上，一双苍老的眸子里竟有几分不舍。
夏芜柔声道，“祖母。“
夏老太太一手拉着夏芜，“芜儿阿，祖母上次见你才没过多久，怎么今日就嫁人了呢。“
夏芜不免心中好笑，她嫁人的事怕祖母早就知晓了，若她执意反对，父亲也是不敢违背的。
看来这婚事她也是同意的。
怎么今日倒与自己惺惺相惜了？
藏下一众心思，夏芜表面温顺道，“祖母，芜儿迟早是要出嫁的阿，再说，李府家大业大，芜儿嫁过去又不会吃苦。“
夏老太太受了抚慰般点点头，语重心长道，“芜儿，我知道你是这几个孙儿中，最懂事最孝顺的，以前祖母对你有疏忽的地方，你可不要怪祖母阿。“
“祖母和你父亲心里都是疼爱你的。“
疼爱？
疼爱的话怎么不让夏芙嫁过去，偏偏要牺牲自己？
夏芜嘴角扯出柔和的笑，“祖母，你这说的哪里话，芜儿在府中受养多年，衣食无忧，都是仰仗着父亲和祖母，怎么会怪你们呢。“
夏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拉回重点，“那就好，那就好，芜儿阿，你嫁过去李府，可要时常回来走动阿，李老爷那边你可要帮你父亲多说些好话。“
“对了，你嫁过去后，让李安舟你小子去提醒提醒李老爷，子霆的事。“
“大哥？大哥怎么了？“
夏芜目露疑惑。
见夏芜出嫁到李府已是铁板订钉的事了，夏老太太也没再隐瞒，说道，“李老爷答应你父亲，若你嫁过去，便让你大哥中了今年的会试。“
“什么？“
夏芜哭笑不得，自己的这门婚事竟还押着自己大哥的前程？
怪不得，祖母会亲自前来送别她。
“芜儿阿，见你心甘情愿的嫁入李府，祖母心里就好受多了，祖母叮嘱你的事，可千万要记住阿。“
“嗯，夏芜谨记，祖母。“
夏老太太又和蔼的将穿上喜服的夏芜细细打量了一遍，真是越看越顺眼。
敲锣打鼓，吹唢呐声越发近了，不一会，一声尖锐的嘹亮女声传进了来，“哎呀，真是恭喜恭喜阿，夏老太太。“
媒婆穿着大红色长袍襦裙，额间带着宽宽的绣着牡丹花的抹额，耳边别着一朵鲜艳的花儿，轻快的从门外进了来。
屋子里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夏老太太应着这喜悦的氛围，心里也不自觉的高兴了几分。
那媒婆万千贺喜了一遍，又将夏芜这个准新娘，花容月貌夸了一番，嘴角始终是不散的热络笑意，“夏老太太，这时辰不早了，我看就让新娘子上轿吧？“
夏老太太拉着夏芜的手，不舍的拍了两下，“芜儿阿，以后常回来看祖母阿。“
“是，祖母。“夏芜温顺的半敛下眼，眼眸中却是另一番波澜。
再见，
再也不见。
温折草将大红色绣花盖头盖在夏芜凤冠上，精致柔美的面容被隐在盖头里，又仔细调整好方位，温折草朝媒婆点点头。
媒婆会意，伸出手来牵着夏芜，夏芜半扶着她，温折草一直跟在她身旁，低声道，“小姐放心，折草一直在您身后。“
夏芜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一步步跟着媒婆的脚步，出了房门口。
李安舟已在园中等着，见自己日思夜想的美人马上就能扑入怀中了，嘴角垂涎的笑容心花怒放。
“来来，来，我来背娘子。“
李安舟躬着腰，在园门台阶下站着，夏芜将手搭在男子肩头，李安舟固定好身子，直起腰来，这美人还真是，细弱无骨阿，一点重量都感觉不到。
对于他，可是太轻松了。
李安舟又对随行的小厮嚷嚷道，“走走，走，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快给你们少爷开道。“
最前面的小厮弯着腰，照顾着李安舟和他背上的新娘，“少爷请。“
李安舟跨着大步，步伐急切，真是，要不是还要顾着这婚俗的繁文缛节，他也不至于这么着急难耐。
一想到晚上温床自有美人相伴，一时心痒痒起来，背上的女子沁人的芳香，引的他越发急切。
没一会儿，李安舟背着夏芜就出了夏府门，夏府门前此刻围着许多百姓，指指点点，熙熙攘攘。
这样的大户人家，结婚礼嫁的场面还真是派头十足。
光是仪仗队就请了四支，轿前轿尾不停歇的吹拉弹唱，热闹非凡，抬着的红妆浩荡排到城中心，新郎官骑着骏马，和看客百姓们拱手道喜，难掩喜悦之心。
被送上轿的夏芜，从腰间拿出陆北城交给她的药紧紧攥在手中。
迎亲的队伍走的远了，去李府的迎亲路上会经过一片树林，陆北城说过，这就是她最好的下手之地。
夏芜心里盘算着路程，想着差不多快到夏城郊外的树林了，手掩开轿门上的布帘，对着温折草按奈焦灼的视线，温折草默默朝她点点头。
夏芜会意，将布帘放下。
直至听见轿内响起的两声噹噹暗号声，温折草这才大叫道，“哎呀，不好了，不好了，快停下，我家小姐晕死过去了。“
唢呐声，敲锣打鼓声，一时之间都静了下来。
温折草的声音显的异常突兀，“小姐阿，你怎么了，小姐。“
脸上急切的挂着两行泪，温折草待轿门刚放下，便急急的冲了进去。
不一会儿，女子的哭声从轿内传来，骑马走在前面的李安舟发觉异样，调转马头，回了来。
刺耳的哭声听的他烦躁。
男子粗暴的打断，“哭什么哭，你家小姐怎么了，难道还死了不成，大喜的日子给本少爷找什么晦气！“
女子哭声不止，悲戚的声音放的更大了，“小姐，你怎么阿小姐，小姐。“
一声比一声凄惨，悲凉。
李安舟听的直发慌，随手指派了一小厮，“你，过去轿内看看，怎么回事。“
小厮得了令，前去掀开轿内的门帘，直接一丫鬟打扮的女子正附在穿喜服的新娘身上，痛苦不已。
小厮又探着头，待瞥见那轿内喜服女子的苍白面容时，竟吓的浑身一骇，忙急急放下轿门帘，前去复命。
那小厮吓呆了惊慌跑过来，“少，少爷，不好了，那新娘子暴毙死了，还七窍流血，死状惨烈阿。“
“什么？“李安舟大惊，忙从马上下来，要往轿内去。
小厮拉着他，“不可阿，少爷，要吓着您，可就不好了。“
“给本少爷过来，混账东西，怎么刚刚还好好的一个美人，一瞬就暴毙死了呢，本少爷才不信！“
说着，李安舟快走了几步，掀来轿帘门，只见他惊恐的瞪大双眼，默默无声的放下了帘门。
什么美人！只有可怖的一具面容罢了。
李安舟恼怒的踹了近身前的小厮一脚，“真他奶奶的晦气，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赶在洞房前死了！真是倒霉！“
被踹的小厮从地上爬起来，小心问道，“那，少爷，这可怎么办阿，这婚还成吗？“
李安舟气的瞪着眼，“还成什么婚，难道要我娶一个死人吗？！“
“那，这人，，“小厮试探问道。
“活着的都给本少爷遣散了，死了的就死在那吧，你去夏府通报一声，让派人来收尸。“
“哎，是，少爷。“
李安舟长袖一挥，“走，去怡红院，解解本少爷这霉气。“
“少爷，那老爷那边。“
“甭管他，给老爷通报一声，就说本少爷这婚成不了了，让他派人去夏府把聘礼要回。“
李安舟心烦意乱，摘下新郎官的帽子，胸前戴着的大红绫花，烦闷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小厮忙忙应道，“是，是，少爷，小的这就去。“
李安舟又复骑上马，近身服侍的小厮忙牵着马缰绳跟着，“少爷，夏城新开张了家，迎春楼，要不要去那逛逛？“
“你小子怎么才说！走走走，本少爷可不想待在这晦气的地方！“
“好嘞，少爷。“小厮扬起马鞭，轻轻一甩，马儿就跑了起来。
小厮在后面奋力的追着，“少爷，您当心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