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3
天上的龙骑士对于他们的狂轰滥炸很满意，似乎也不打算停下来办正事，一个劲儿地对着逃窜的维京人开火。领头的龙骑士悠哉地坐在自己的幻翼上，一脸享受地看着这一切：“很好，很好，让这帮忘了本的家伙尝尝他们很久都没尝过的滋味，这样待会儿他们才会乖乖妥协，顺便让我看看这位史图伊克的后代有什么名堂——没了住处，没了粮食，你的人民还会追随你的理念吗？”
“报告队长，那群胆小鬼都躲到最大的那栋石头房子里了，”一个龙骑士飞到领队前，“我们的龙没办法毁了那座建筑！”
“哼！懦弱的当代维京人，果然只有在那个史图依克的统治下，这群人才能学会最基本的一些东西，现在的维京族长不过是一个软蛋罢了——听说他甚至瘦得像一根牙签。”领头龙骑士对这种行为不屑一顾，“别管他们了，直接去毁了他们的码头，还有一大堆船在等着来个海水全身浴呢。”
“噢，您说的对。有上千条船停在港口，弄沉它们一定可以让那些维京人乖乖给我们想要的东西。”骑着致命纳德的手下毕恭毕敬地答到。
“我不用你来教，注意你对上级的态度。”领头者瞟了他一眼，“直接去完成你的任务就行了，别试着去做一个丢脸的家伙，就像那些维京人。现在，给我去炸了那些——什么声？那是怎么回事？”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空档，有几名之前还在狂轰滥炸的龙骑士，突然被几张飞出来的大网缠了个粽子，慌张地喊救命。其他龙骑士见状，拽着他们的龙想去救援，但马上又有大量的大网和绞绳从村庄的空隙里，像蝗虫过境般冲出，朝他们抓去。
人在地上时才是最灵活的，若在天上，那就只能指望座下的龙了，不过指挥和默契的确是两码事。
天上的龙骑士看起来很威风，但他们有一个致命缺点：他们和自己的龙之间根本没有默契。他们座下的龙，像一具器械，只会听从、执行，然后茫然等待下一个命令，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谁在放冷枪？是个维京汉子就给我出来！”
“躲开！往左偏点！”
“往上飞！现在往下，往下！你想害我被抓住吗蠢货？”
“朝前喷火，烧了那张网！你喷歪了，妈的！”
夜空中传来一阵阵叫骂声和一声声悲鸣，龙骑士和他们的龙在天上像乱扇翅膀的飞蛾般左摇右晃，靠着极不默契的配合艰难地躲闪着一捆捆麻绳。龙骑士气急败坏地指挥、捶打着龙，完全不顾它们痛苦而又疲惫的脸。为了让龙强打起精神，龙骑士甚至还蛮横地划伤它们——抽出战刀，对准龙身上的软肋，狠狠划一下。
鲜血伴随痛苦，在龙身上蔓延开。龙眼里泛起血丝，大脑嗡嗡直叫，但刀刃带来的痛苦强行撕裂疲惫，让它们在几近精疲力竭的边缘继续透支着生命。
没有一支龙反抗，没有一支龙不满，哪怕微微抱怨一下都没有，只是在龙骑士座下卑微地痛鸣，服从，卖命。
此时此刻，天上和地上的情景完全反了过来。现在天上一团乱，博克岛上安静的出奇，就连凶猛的捕网攻势也都渐渐平息下来。
维京人惊呆了——尤其是希卡普，他无法理解地望着天上的龙骑士和龙，心中一痛，叫停了攻击。这帮人对待龙的方式让他目眩，与其说他们是龙骑士，不如说龙只是他们的工具，只是一群不需过多怜悯的奴隶。
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那些龙身上除了龙鞍，没有任何束缚它们的东西，然而龙群一点反抗都没有，仍在忍受着压榨，继续服侍着它们的主子。
希卡普心中起了一层火，感到既心疼又愤怒。这些恶毒的败类！
攻势渐渐停了，慌张的龙骑士和筋疲力竭的龙终于安静了下来。鉴于刚才的经历，所有龙骑士不约而同地飞向高空，脱离捕网的攻击范围后才缓缓悬停。
龙骑士们显得很狼狈，有人丢了头盔，有人掉了武器，有人没了肩甲——博克岛上掉了一大堆，而且还包含几只瑟瑟发抖的龙和落地上被绑起来的几名龙骑士。被捕的龙骑士挣扎很厉害，甚至连拇指粗的亚麻绳都绑不住，可见他们的确是打仗的好手。
可惜，对于空中作战，他们还有的学。
好几名维京壮汉死死押着拒捕的龙骑士，用龙皮甲勒紧他们不断喷脏水的嘴，再像摁野牛似的把他们全都摁在墙上；而那些瑟瑟发抖的龙甚至都不用维京人来看着，它们被打下来后就一直缩在原地，不管一旁的主人如何气急败坏地下指令都没用。
希卡普上前仔细检查，发现这些龙身上的旧伤多得数不清，有些甚至还在刚才的战斗中崩裂，鲜血直流。
“棍伤……刀伤……烧伤……龙还会被烧伤？这恐怕是它们小时候的事了。”希卡普皱着眉头，对着其中一名龙骑士说到，“我问你，你们为什么要残害这些龙？”
“别用那种口气对我说话，鱼刺！你的人毫无荣耀可言！”埃雷特扯下其中一个人嘴上的皮甲，他立马粗暴地还口，“为什么要可怜它们？可怜一群畜生？你居然还曾把人的房子拿给这些不足挂齿的东西居住。你和你爸差唔唔——”
埃雷特直接把那张皮甲塞到了他嘴里：“省着你的口水吧，伙计。你们的头头儿看上去并不可怜你们，你可以准备一下求饶的词。”
“（求饶？对你们这群懦夫？我宁可被丢海里喂鱼——）”
“安静点，不然你就别想着回去了。”希卡普对这些奴隶主很愤怒，眼中闪着火花，叱到，“天上的龙骑士，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有人在朝咱们问话呢队长，我们要不要同他们交流？”天上的龙骑士总算冷静了下来，心有余悸地瞅着火光中的博克岛。这也不能全怪他们，这只能说是他们的情报有问题，本以为只能束手就擒的维京人们竟也能发起如此像样的反击，又奈何自己这边人手就只有十来个，落花流水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领头者显然对这样的局面很不满意，一直抱臂在胸，眯眼盯着岛上的小虾米，缓缓开口：“那个小牙签站在人群中央，估计就是现任族长了，去会会。”
领头者和其他的龙骑士驾驭着龙群，一寸一寸地下降，从夜空中慢慢穿过博克岛上不断升起的浓烟，再穿过阵阵热流，最后稳稳停在几幢没有受到波及的木制房顶。
他上下打量不远处的希卡普，暗自砸了咂舌，轻蔑地说：“那么，你就是这个堕落部落的族长了，对吗，希卡普·哈伦德斯·哈道克三世？伟大领袖史图依克——至少在他和你们同流合污之前是伟大的——的唯一亲生儿子。”
“是我——等等，你怎么知到我的名字？我想我们并没有见过。”希卡普盯着那人的眼睛，刚准备诘问他，却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思路，“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你是和大西洋上那群龙猎人一伙的了。”
领头者摆摆手：“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这不重要，我们的手段和渠道多的要命。顺带一提，我名叫萨尔顿，是铁戈部落一名优秀的龙骑手。”说到“优秀的龙骑手”，萨尔顿不禁翘起胡须，略显骄傲，顺便还蔑视了希卡普。
“‘优秀的龙骑手’？你妄称自己是个龙骑士！如此残忍地对待它们，身为培养它们的人，心中就没有一点愧疚吗？”希卡普听到萨尔顿自认为是优秀的龙骑士，气不打一处来，“龙骑士和龙应该是朋友，互相——”
“啪、啪、啪、啪……”希卡普还没说完，就被一阵不紧不慢但是清脆响亮的拍手声打断。萨尔顿稳稳当当地坐在幻翼上，手掌举到胸口高度，慢慢打开，合拢，打开，合拢……
“抱歉，族长先生，我今天没空来听你的课，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萨尔顿放下双手，紧紧攥着缰绳，缓缓弯下腰，双眼恶狠狠地注视着希卡普的脑袋，嘴角几乎快咧到耳根去。希卡普和他对视着，心里却渐渐浮起一层不安的感觉，就像有无数的眼睛紧盯着他，把他层层包围，让人不寒而栗。
“告诉我——‘隐秘世界’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