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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唐诗》存在之问题,前辈学者如刘师培、岑仲勉、闻一多、李嘉言及日本丰田穰等,均曾有所考订。最近十多年来,国内学者于此肄力尤勤,成绩亦丰。《简编》在作者小传、作品校录及归属等方面,如仍沿录旧文,不加正,对读者显然是不负责任的。编选者为此而考寻文献,重加校定,付出了艰巨的劳动,本文第一节已有所论列。

编选者的努力,使全书质量在以下几方面尤见突出。

(一)作者小传全部重写。《全唐诗》作者小传,因未能广征文献,缺漏错误迭出,最为学者诟病。前人于此已指出者,还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研究者考索较勤者,只限于少数大中作者。《简编》小传因限于体例,不逐一说明史料所出,又仅以《辞海》式的简略叙述存其梗概。但只要与《全唐诗》原传作一比对,不难看出编选者用力之勤。如:

张敬忠,官监察御史,以文吏著称。张仁亶在朔方,奏判军事。开元中,为平卢节度使。(《全唐诗》卷七五)张敬忠,京兆人。睿宗朝官监察御史,张仁愿在朔方,奏判军事,以文吏著称。玄宗朝,累迁吏部郎中、司勋员外郎。开元年间拜平卢节度使,除河西节度使,历左散骑常侍、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剑南道节度大使,摄御史中丞、本道采访经略大使等职。(《简编》第89页)

《全唐诗》所据为《大唐新语》和《唐诗纪事》,较简。《简编》据两《唐书》及《郎官石柱题名考》《千唐志斋藏志》《唐方镇年表》等书,补其籍贯,判朔方之时间及四次迁转任职。

《全唐诗》缺传或姓名有误者,《简编》也有所发明或订正。如何瓒,《全唐诗》卷七六九无传,存《书事》一首。《简编》考知此诗最早见存于《鉴诫录》卷九,作者为何瓒,复据《新五代史》卷二八录其事迹。如此之类甚多,不一一列举。

(二)录诗据善本校订。《全唐诗》成书仓卒,未及广征善本,文字讹伪、缺脱甚多,而于胡、季二书中之校语,也均改为“一作某”,使人难以知其所据。《简编》于此亦曾费力据善本别集、总集等校订。如张祜诗,据影宋蜀刻本《张承吉文集》十卷本参校,并增录了《全唐诗》以外的五首佚诗。李白诗,则据影印日本静嘉堂文库藏宋刻《李太白文集》订正了多处误字。再如畅诸《登鹳鹊楼》诗,北宋司马光、沈括等见到时,就仅馀四句,《全唐诗》又沿《唐诗纪事》之误,收归畅当名下。《简编》据敦煌遗书伯三六一九卷,录此诗全篇八句,并移归畅诸下。这些校订处理,使读者能读到完整而准确的诗篇。

(三)甄辨重出互见诗。这是全书中程力最多,也最为精彩的部分。唐诗流传千载,重出互见十分严重,不仅数量多,致误原因尤为复杂。编选者如图省力,重出者任存一处,或卷次前者存,后者删,似也是一种办法。但如此将让读者在杜牧名下读到许多许浑之诗,对杜牧诗风必有所误解。但要将数千首重出诗逐一找出歧互原因,令人信服地确定归属,又谈何容易!

《简编》的考证足以令人信服。编选者通过作《全唐诗》每句索引,列出所有重出诗目。再上溯胡、季二书,推寻致误缘由。复参证唐宋以降的各种文献,结合作者的生平、交游等线索,确定具体归属。并将这些考证写成按语,附于诗后,以便读者参考。如《古塞下曲》,《全唐诗》分收陶翰、王季友名下。《简编》据四种唐选本及《文苑英华》等书定为陶翰作,并指出《唐文粹》始署王季友,《唐诗纪事》已两存之,以较早之多种书证为据,充分可信。再如《长干行》“忆昔深闺里”一首,《全唐诗》李白、张潮名下均收入。按语指出《才调集》《文苑英华》《乐府诗集》及宋以后李白集虽皆收,但并非白作,而据宋人所引两种今已亡逸的唐人选本,考定为张潮作,用心至为深细。有的还找出致误的直接证据。如张继《阊门即事》误归柳公权,按语指出系季振宜用明刊《万首唐人绝句》剪贴成“集稿”时,因鉴别不慎而致误。对于所得书证还不足以定论者,则采取了审慎的办法。如《送宫人入道》分存韦应物、张萧远名下,按语指出唐末韦庄《又玄集》已作韦应物诗,南宋后韦集亦录入,而归张萧远则见《文苑英华》,同题另有五人作,皆元和前后在世。编选者倾向于以张作为是,但因尚无确凿证据,采取了“今姑收入张萧远诗”的审慎态度。对于《全唐诗》虽仅一见,但他书另归别一诗人者,也尽可能予以考析。如王涯《塞下曲二首》,《乐府诗集》归王维。按语引录了宋代的多种书证,以订《乐府诗集》之误,证据很充分。杜牧《秋夕》诗,宋人所编《唐诗纪事》《竹庄诗话》《十家宫词》及宋书棚本《王建诗集》,皆作王建诗。按语中列出自宋迄明十馀种归杜牧的书证,末云:“今仍作杜牧诗,以备详考。”在两说旗鼓相当时,这样处理颇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