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童的神奇号角》
《男童的神奇号角》第二卷插图
按照我们的看法,批评界本来用不着过问这个集子。编者们以极大的喜爱、勤奋、趣味和细腻的情感搜集整理了这些歌曲,因而他们的同胞首先会怀着良好的意愿,怀着关切和欣赏的心情感谢他们的深情和为之付出的辛劳。这本小书理所当然地会放在每一所有健康人居住的房屋里,放在窗前、镜下,或者放在平时摆放歌集和烹饪书的地方,以便人们高兴的时候或者不高兴的时候随时可以翻阅,即使有时翻上好几遍,每次阅读都总有收获,因为从中总能找到引起共鸣的或富有启发性的东西。
不过,最好还是把这个集子放在音乐爱好者或者音乐大师的钢琴上,要么用流传下来的著名曲调使搜集在集子中的歌曲重新获得它们作为歌曲的全部权力,要么把它们适当地纳入这些曲调的旋律中,如果上天保佑,或者会通过它们诱发人们创造出新的重要的曲调。
这些歌曲一旦以它们特有的声调和音色慢慢地传播开来,它们便会获得新生,受到赞扬,从而又逐渐地返回到人民中间。这些歌曲的一部分在一定程度上本来就来自民间,因而这本小书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它作为写出来和印出来的歌集即使再次消失也没有关系,因为它已经移植到民族的生活和教养之中了。
但是,在近代,尤其是在德国,对一本书如果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写文章进行评论和争论,就仿佛它根本不存在和没有起作用似的。既然如此,对这本集子也得写点看法,这些看法虽然不会提高和扩展对它的享受,但至少也不会减低和缩小对它的享受。
人们可以斩钉截铁地说,这本集子所以值得赞扬,首先是因为它的每个部分都各具特色。歌集搜集最近三个世纪以来的二百多首诗歌,就它们的涵义、构思、语气和方式,所有的诗歌都截然有别,没有一首跟另一首诗完全等同。下面我们就根据我们此刻的想法对这些诗歌的特点依次加以描述,以图消遣解闷。
……
阿希姆·封·阿尔尼姆
我们做上面这样的即兴概括——只能是即兴概括,还可能是别的什么呢?——并不是想要抢在别人前面发表自己的主张,至少不是想抢在那样一些人的前面,他们用不断扩展的胸怀真诚地参与和真正地享受,因而从这些诗歌中领会到的就比任何一条对或大或小的意义做的简要规定所包含的内容要多得多。因此,请允许我对这部歌集的整体价值再说几句。
有些诗歌虽然既不是由人民所写也不是为人民创作的,但多年来我们却习惯地称它们为民歌,这是因为它们蕴涵着健康精干的东西,它们懂得各个民族的核心和主干所包容、保持、吸收以及继续培植的正是这些东西。因此,这样的诗是真正的诗,再也没有比它们更纯正的诗了。这些诗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魅力,甚至对于我们这些文化层次更高的人也是如此,我们对它们的感情就如同老年人见到青年人和回忆起自己青年时代的感情一样。这里艺术同自然处在冲突之中,但正是这种变化,这种相互的作用,这种努力似乎在追寻一个目标,而这个目标已经达到。真正的文学天才无论在何处出现都是尽善尽美的。尽管他在语言方面,在技巧方面,或者其他方面还有不尽完善的地方,但他具有最终一切都会为之服务的更高的内在形式,他在昏暗模糊的因素中发挥的作用常常比后来在清晰明了的因素中可能发生的作用更鲜明。用诗人的眼光活生生地观看一个有限的状态,可以把一个个体提升成为虽有界限但又无限的宇宙,以致我们以为在一个小小的空间内看到了整个世界。欲深入观察的强烈渴望要求简洁紧凑。本末倒置对散文来说是不可饶恕的,但根据真正诗的意义却是必然的,是优点。甚至那些不得体的东西,如果能吸引我们的全部力量,它也能激发我们进行一种难以置信的充满享受的活动。
克雷门斯·布伦坦诺
由于前面对每一首诗的特点都逐个做了概括,因此我们就避开了对全部歌曲划分等级,也许等到将来搜集到更多这一类真正有意义的民歌时,做这样的等级划分更为适宜。不过,我们也毫不掩饰,我们更喜欢那样的诗,它们把诗歌的、戏剧的和叙事的处理如此紧密地穿插在一起,以致先是形成了一个谜,然后再或多或少地——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说是——饶有风趣地揭开谜底。著名的《你的剑,怎么被血染得这么红,爱德华,爱德华!》,尤其是它的原版,是我们所知道的这类歌曲中最优秀的。
希望编者们鼓起勇气,从他们已经收集到的以及从那些过去已经印出来的歌曲中,不久再整理出一部集子来;这里我们当然希望,这些歌曲要避免骑士爱情歌曲的简单平庸,街头艺人说唱的卑劣,工匠歌曲的俗气无聊,尤其要避免牧师和学究们的单调拘谨。
倘若他们还要整理出版这类德国歌曲的第二部分,那么我们向他们呼吁,也要搜集其他民族所占有的——英国人最多,法国人少一些,西班牙人在另外一种意义上,意大利人根本没有——这类歌曲,并且用原文以及用现存的或者他们自己的翻译出版这些歌曲。
如果说,我们在本文的一开头,就对把批评——甚至是更高意义上的批评——的权限用于这本歌集抱有几分怀疑的话,那么现在我们又发现了一个原因,那就是不赞成对这些歌曲进行去粗取精的研究,检查这本歌集呈现给我们的材料在多大程度上是原原本本的,在多大程度上或多或少地进行过修复。
编者们收录的有的是经过修复的,有的是由各种不同的成分结合而成的,有的甚至是勉强归于这类的。他们完全是根据需要行事,这一点我们后来人也只能如此。谁也不知道,一首歌经过人民——而且不仅仅是没有文化的人民——的口头流传一阵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为什么那位最后把那首歌记录下来并与其他歌曲编排在一起的人不应有对它进行某些改动的权利呢?我们现在所拥有的过去的文学和宗教书籍,没有一本不是记录者和抄写者以这样的方式成功地传给后世的。
如果说,根据这个精神我们感谢和原谅这本已经印出来的集子,那么我们因此就更恳切地请编者们一定要保持他们文学收藏的纯洁、严谨和有序。把所有收集到的全都印出来,也没有那种必要。但是,如果他们协助我们得到一部翔实的、真诚的并且很有见地的文学史和文化史——从现在起一切都必须逐渐地以此为目标,那么他们就将为我们的民族立下一份功绩。
(安书祉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