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提琴家（3）

乐手演奏的时候，视线会跟着旋律，在乐谱上向右移动。

相对的，演奏过的行就移到左边。

这极光代表了A级异想者，提琴手，演奏的谱子么。

如果把彩虹的七种颜色对应七个基础音节，把色光亮度中心的高低对应调，每个色彩光带长度对应音节持续的时间的话……

陆不言没有乐理基础，所以辨认起来很吃力。

4(.)、1、6、5

6、1、6、1

4(.)、1、6、5

6、1、6、1

4(.)、2、7、6

7、2、7、2

4(.)、2、7、6

7、2、7、2

一首很熟悉的大提琴旋律在陆不言耳边响起，声音由微弱逐渐变大，慢慢地回荡在整个幻想世界里。

4(.)、3、7、6

7、3、7、3

4(.)、3、7、6

7、3、7、3

4(.)、4、6、5

6、4、6、4

4(.)、4、6、5

6、4、6、3

……

阳台早已消失不见，陆不言飘浮在无天无地之处，极光的两端像女神张开的双臂，把陆不言环绕在中间。

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完全沉浸在这首大提琴曲里。

不知过了多久，衣服口袋里响起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了陆不言。

“嘭！”

陆不言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那具尸体原来所在之处。

电话铃声不仅从他衣兜的手机里响起，陆不言的身下和周围也响起铃声，许多半模糊的手机影子浮现了出来。

这些手机也是之前留下的痕迹么？

作为搜查官，即使从梦中的高处摔下，他们也不会立即醒来，而是会感觉到现实一样的疼痛，直到死亡或失去意识。

陆不言挪动不了肢体，他感觉身体内部已经糊成一团。

在视线变得模糊之前，陆不言勉强从他脸前地上放着的一个手机的屏幕上，认出了来电显示的号码。

来电，12345678911……

陆不言越来越困，他合上眼睛，心神再度浸入提琴曲的音乐世界里，似乎这样可以延缓痛苦。

他想起来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段。

水木：“第一次体验幻想世界里的死亡吧？”

陆不言：“嗯，第一次有痛感的……”

水木：“精神力越强的搜查官，死亡的感觉就越真实，所带来的精神疲惫也会更大。”

陆不言：“对现实里的我有影响吗？”

水木：“说不清，不过有一位特等搜查官，在一次任务失败后，一直没有醒来。”

陆不言：“……”

水木：“哈，别担心了，我们这样的普通搜查官是不会有事的，到了精英等级，痛觉和死亡真实感才会到100%以上。”

陆不言：“呼——”

水木：“确认是提琴家了，我的搭档很快会赶来。”

陆不言：“需要我帮忙吗？”

水木：“不用了，其实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暂时忘掉这件事吧，回去好好睡一觉……”

……

“是巴赫的，G大调第1号无伴奏大提琴组曲之前奏曲！”

“嗯？那是什么？”

许杰被站在原地的尹伊拉住了。

他们刚一起吃完中饭，准备到马路对面的电影院里看新上映的《青春手册》，此时他们正在地下通道里。

有一位街头演奏家坐在地下通道的中间，他带着黑色圆礼帽，穿着黑色礼服，头低着拉动身前大提琴的弦。

“那是一首很经典的大提琴曲。”

“哦，这样啊，我对音乐了解不多啊哈哈哈。”

许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想在这里听一会，电影开始还早呢！”

“好啊。”

许杰从裤兜里摸出二十块钱，放到街头演奏家脚边放着的提琴盒里。

这样站在路中间，有些尴尬呢。

不过他拉的真的挺不错的，好像一直听下去，听到明天也不是不可以呢。

许杰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尹伊？我们走吧，电影快开始了。”

“噢！好！”

许杰拉起尹伊的手，在地上通道里走着。

他瞟了一眼尹伊脸上的表情，很正常。

但是……

周围的人都消失了，街头演奏家的摊子也没有了，地下通道的出口也消失了，长长的通道永远没有尽头。

尹伊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么？

许杰特意慢下脚步，落后尹伊半个身子。

红色从许杰的脚跟处涌出来，形成一个个红脚印。

红色像滴在白色宣纸上的墨滴，朝四周蔓延。

许杰身后的通道很快就被染红，连灯都透出诡异的红光。

想起来了！

许杰是D级的异想者，他能将自己的幻想力量渗透进周围的幻想世界里。

即使只有很小的范围，但有了自己的幻想力量作为坐标之后，他记起了很多东西。

“尹伊，今天是几号啊？”

“4月30号啊。”

“啊……这样啊……”

可是今天是5月10号啊，学校管弦乐团和一支外来的乐团合奏表演的日子。

自己抢到了两张票，和尹伊一起到大礼堂看演出啊。

那个大提琴手是外来的异想者么？

怎么没有人提醒自己。

临江大学可是我的捕食区啊！

好吧，先想办法出去，再看看是哪个异想者到临江大学来了，准备吃一口就走。

他们已经走了十分钟了，还是没有看到地下通道的出口。

G大调第1号无伴奏大提琴组曲之前奏曲的旋律，还在地下通道里回响。

尹伊也在这个幻想世界里的话，这里说不定就是她的意识形成的幻想世界。

那天她沉迷在提琴手的旋律里的时候，就已经被提琴手影响到了，不自知地形成了这个幻想世界。

这里没有出口，因为尹伊想一直听大提琴曲，而出了地下通道，就听不到了。

也许应该从入口处离开？

“尹伊，我们往回走吧。”

“啊？为什么啊？”

“我想给那个街头演奏家一些鼓励，他拉得真的很好。”

“好啊！”

许杰拉着尹伊掉头，走了二十多分钟，没有看到来时的入口。

入口也消失了？

地下通道成了一个没有头端和尾端的闭环。

“看来要重置了，真是抱歉啊尹伊。”

尹伊没有听懂许杰话里的意思。

她只感觉胸口一痛。

许杰手中幻化出的一把小刀，从尹伊的背后插入，刺穿了尹伊的胸口。

他面无表情地扭动小刀。

尹伊的两腿并在一起，无力地瘫在地上。

“嗯？尹伊死了后，世界没有重置吗？看来这个世界的构成者不止尹伊一人啊。”

许杰把手中小刀的刃对准自己。

“好烦啊......这种疼痛，你们普通人醒过来就忘记了，但我会一直记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