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村长

让我儿时印象最深刻的也还是老村长。我小的时候，老村长已经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古稀老人了，不然为什么要称呼老村长呢？

老村长人很慈祥，从来都是一副和蔼的面容，平易近人，为人友好，村里人都很敬重他。老村长家不大，有一个很小的院子。旁边有一个的小瓦房，里面有他养的几头猪，还有一头老黄牛。院门口有一条老黄狗，不过从来不咬村里人。老村长家有一个老伴，大儿子在越战中不幸殉国，小儿子住在城里，很少回来。基本要等过年，他才会抽空回来，可待个几天，似觉得见一面老人也满足，便也匆匆离开了。

老村长姓陈，以前我小的时候，和小伙伴们都经常叫他陈爷爷。那时我们几个小伙伴经常听老村长讲以前的老故事，有时候也给我们讲鬼故事，差点吓得我们不敢回家了。老村长还会算命，而且算得八九不离十，可准了。零八年的四月，一个进村的年轻小伙听闻老村长大名，前来找他算命。谁知老村长问完生辰八字看完手相后大惊失色，表情凝固，当即告诉小伙下个月他会有血光之灾，可能危及生命。并且告诉他，若要躲过此劫难，就千万千万不要出远门。小伙没有相信，觉得老村长在胡说八道。后来，那个小伙子临时被调往去了汶川工作，谁知后来的那场地震让他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老村长也给我算过姻缘和子嗣，算完后给我说了一连串晦涩难懂的话。反正当时没有听得太懂，大概就是说我以后媳妇远在外地，孩子多半是女孩，而且很有可能不止一个。我听得似懂非懂，不停点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过后来我倒是在梦里梦见过我的女儿，几岁而已，扎着小孩子的那种啾啾头型，像顶着一朵小伞似的，可爱极了。当时她还抱着我的腿，好像我还在给她检查数学十以内加减法的口算作业。这场景也不过是浮光掠影，想想还挺玄乎的，然而单是一个梦罢了。

后来，我和小伙伴都进县城上学去了，就很少再听村长讲故事了。时间再往后走，我搬进了城里，也去了更远的地方上学，那些小伙伴很少再见面了，儿时记忆也慢慢隐没了。今年过年，我回到了八梨村，村子变化不大，人们生活变好了，通往村子的路也整修成了柏油马路，不过老村长却已经走了。他老人家走之前，我都没见上他一眼。想到这里，我内心沉重，鼻子一酸，突然地想哭。想着这是这辈子我于他最大的错处，遗憾万分。

听说前两年老村长就已经糊涂了，记性早已变坏。他忘了很多人和很多事，可他还记得以前生产队大大小小的琐事，也还记得他的亲人，还有我们这些经常偷别人家菜的淘气鬼。他是在凌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悄无声息地走了，杳无声息。后来，人们为他准备了一场盛大的葬礼。为他送葬的人很多，人们都积极地为老村长守夜。听说在他下葬的那一刻，天突然下起了毛毛雨，然后渐渐下大，最后竟成了大雨。

老村长走之前，也就是在去年十月底，隔壁村四大队的猪圈被查出了一头病猪，然后一百多头肥溜溜的猪全被活埋了。老村长唉声叹气地说：“今年闹猪瘟，明年可能就是人灾喽。”村长已经糊涂了，人们已经不愿意相信他的话呢？后来他走了，没有人再提起过这件事。

我回到家不久，听说因为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扩散，村子封路了。我打开了电视，新闻联播正在播放：“截至今日24时，全国累计报告确诊病例14380例，累计死亡病例304例，累计治愈出院328例。现有疑似病例19544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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