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过了一个多星期了,申洲没有人联系过我,胡洋滨也没有。这些天,我一直在处理妈妈保险金的事情,也没追问申洲的情况。但是,我忍不住了,怎么也该给个答复吧!
我发了信息问胡洋滨情况,他只回我一句“暂时停职,等待公司回复。”我心里不禁一个有一个疑问?就是我30多岁的记忆中也没见过有公司是这样操作的。既不通知我结果也没有任何人联系过我,真是搞不懂。这段时间来,开发商公司没有联系过我,可能我的经验太浅了,吸引不了开发商公司的注意。代理商倒是有几家联系了我,我加了深美人事的微信,和她详聊了一些深美的待遇和招聘的楼盘。深美的待遇比申洲更人性化,深美可以在开发商还没结算佣金之前就垫佣给销售,而且深美还为员工购买公积金。这两点完全把申洲比下去。
阿爸倒是给我打电话,他知道妈妈去世了。他问我还住在之前和妈妈住的那个公寓吗?我想起我和妈妈搬家的时候,她告诫我千万不要告诉阿爸和阿妈新家的地点。就说是我一直刚搬过来住的那个公寓,那时我一时还搞不懂为何妈妈要这么做?但要靠她来支助我的生活,就答应了下来。这些年阿爸一直以为我还是住在之前那个小公寓里。
阿爸问我要不要搬回来和他们一起住,我说不用了,我自己生活过得很好,妈妈也留下一些积蓄,加上我自己也上班了。钱够花,生活也过得去。
挂线之后,和阿爸阿妈一起的窘困和没有快乐的生活一点一滴的浮现在我眼前。我决定再过一个星期,申洲还没有回复我直接上总部找胡洋滨。
时间继续往前推移,每次睡醒我都没有回到30多岁的世界里,醒来仍旧是13岁所住的旧式房子里。仍然拥有30岁的记忆,也许是命运给我第二次机会改变我的人生。
初一的下学期很快要结束了。过了期末考试来临的就是横跨七八月份的暑假。小时候暑假的安排都是回老家,在粤西沿海的小村子里度过。爸妈经常赞扬老家里的孩子勤劳,会种地会喂猪会做家务。然而我每次回去,10岁以下的小孩除了玩几乎没做家务,只有十来岁以上的哥哥姐姐会做家务和农活。每次我回来暴露出阳光下的皮肤总会加深一层颜色。然而每次回来妈妈都会说我学了老家里的小孩坏的缺点。例如偷东西、说脏话、吐口水。在妈妈眼里我每次回去见到都是相同的小伙伴,回来妈妈对我是相同的贬损的理由。
我刚出生没多久就离开这个村子来到城市里。以往每年寒暑假都会回这个村子生活,阿爸从小在这里出生和成长,对这里的乡情像百年榕树浓密的根。而他也希望培养我的乡情,每年都会让我回两次老家生活。小学的时候我不大抗拒,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自己想要的假期生活。
自从弟弟出生以后,他就接替了这个任务。因为是超生,弟弟不到1岁的时候,妈妈跟随阿嫲回到老家休养了一年多。到弟弟2岁多快上幼儿园的时候才上来。这一年多里,是阿爸既要工作又要做饭的照顾我,云阿姨(妈妈的妹妹)也偶尔过来帮忙照顾一下我。现在回头看来这一年多的生活也过得还算舒坦,至少耳旁少了很多骂声,眼前少了很多白眼和脸色。
今年期末考试我考了22名,比期中考上升了一名。然而没什么好骄傲的,这点成绩在我父母眼里不值一提。学校只要求成绩给家长签名,老师写了学期总结和对学生的评语。我翻来老蒋对我的评语。“该生上课容易开小差,纪律比较散漫,望与同学友好相处”。我苦笑了一下。
我特意去瞄了瞄卢轩的评语“该生精神面貌良好,作为班长认真负责。上课认真听讲,积极思考,遵守学校纪律,团结同学。”如果评语按十分计算的话,卢轩应该得到9到10分。而我估计就3分。
课室门一关不开一个学年就这样过去了。暑假阿爸没要求我回老家,增加路费负担。妈妈也没回去,其实妈妈也不喜欢回老家,真正向往那里的只有阿爸和阿嫲。阿嫲回去了,买菜做饭做家务的活落到我身上了。至于妈妈也不是不做,只是她做得马马虎虎,做得饭菜不好吃,卫生什么的搞得不干不净。但我更想去做暑期工,凭自己能力赚点钱。
找暑期工比我想象中难很多,我没有身份证(16岁才有身份证),加上幼稚的面孔一看就知道我大概就十来岁年龄。当我问到很多商店和饭店招人的时候,得到多数的回答就是“招够人了”“现在不需要”或者直接让我留个联系方式。其实我也知道敷衍的理由,肯定没戏的。而且这时候的我也没有手机,只能留家庭电话。这个真是足够的尴尬。班上有部分同学已经有手机了,这个年代一部便宜的手机也要上千块,对于家里来说已经是两个月的伙食费了。20年前大批的外来工流入广东的城市,工作岗位有限,整个社会处于一种发展转型阶段。从廉价的劳动密集型转型到自住技术密集型。
我走路去离家20分钟路程的H大学,窥探一下大学里的兼职要不要初中生暑期工。大学里也已经放假了,校园里显得冷冷清清,偶尔有些留校的学生和外人在学校里路过。脚步时慢时快。烈日炎炎的天空下,大学里的环境犹如一个公园,鸟语花香,欣欣向荣,随处可见的休闲座椅和各种宣传栏上张贴的通知和广告。各种树木和植被围绕着的教学楼和学生宿舍相映成趣。
听说卢轩的爸爸在这里做教授,不过估计他们要么去旅游,要么回老家了。我在大学里看到的兼职信息都一一记录了下来,回家再统一打电话去问。其实我也想过如果实在找不到兼职,在家里做做家务,空闲时间去图书馆办个借书证去借书阅读也能度过一个有意义的暑假。但是办借书证要花钱,一想到花钱我就会心痛。总想把钱节省下来。除了最基本买菜和日用品的花销,其它地方能省即省。
这个酷暑的暑假里我没有找到一份工作,城市的同龄人很难想象一个13岁的女孩会为生计如此发愁。我对贫穷有种恐惧,尤其是缺少金钱而带来的恐惧感。家里经常对我宣扬没钱论,只要和学习无关的,生活上不是必须的一律都说没钱。又或者跟我讲道理,家里只有阿爸一个人赚钱,要养五个人,你体谅一下父母。囧!可这生活不是我想要变成这样的,是你们要生弟弟的结果啊!
暑假的作业在弟弟回老家的那一个星期里我就做完了,家里没了制造噪音最厉害的两个人,安静了许多。我对学习也可以更加专注。我对生活越来越自律。作业能在学校完成就在学校完成,实在完不成带回家也尽早完成。但我不再满足课本上的知识,我偶尔去书店买一本书回来看,毕竟经济不允许,买一本书都来回考虑,看了几天才下手。
回来也仔细认真的阅读。那年暑假家里没电脑,电视也旧式的大块头彩电。去电影院看电影是奢侈,为了方便便宜很多人都是租光碟回家看。但是我家里唯一的光碟机坏了,阿爸一直没拿去修理,觉得这对学习没啥用处也没啥用,就放着那不管了。
不知不觉又过完一个多月的暑假,我没找同学玩也没出去旅游,就一直呆在家做饭做家务。我做饭炒菜的厨艺更上一层楼了。妈妈对我的周到服务还算满意,她吃饱就睡,起来再看一会电视,出门溜达一下。所以也没说我什么。我和她之间几乎没交流,最经常听到无非是“做好饭了吗?”“这个菜做得不好吃”“钱怎么花得那么快!”
自从妈妈生了弟弟以后一直没工作,没接触这社会的机会。在农村过了一年多,回来的和我的交流越来越少了。她和阿爸、弟弟之间的交流比我多。她没学会自己找乐子,平时逗弟弟玩和对我讽刺和挖苦也许是她排遣苦闷的方式。所以我难以和她交流。她个人没主见,这家她也没话事权。我也懒得去攻克这难关。她和我的思维观念已差得太远了。在我30多岁的人生里,她对于我的成长没起到多少正面的积极作用。
在家忙活了一个多月的家务时间,匆匆地告别这个暑假。这暑假体验了一把13岁找暑期工的尴尬和把家务充实到每天的日子里来。我仿佛提早地体验了一把全职太太在家的每一天。每天起来做早餐,吃早餐,洗碗餐具厨具,洗衣服,搞卫生,买菜,做饭,吃饭,洗碗,午休,买菜,做饭,洗碗。做完这些家务已经到了晚上的8点多了。自己再看一下书,做一下自己的其它事情,晚上要休息都是11点后的事情了。这种日子虽不空闲,看起来每时每刻都有事做。每日都是相同的循环,没什么新意,甚是无聊。
结束了暑假,阿爸照例把弟弟和阿嫲从老家接了回来,继续弟弟幼儿园中班的生活。而我也开始了初二的学习生涯。
从一楼搬到二楼,换到新的教室,班上的同学一切如旧。班上有些男生对我鄙视的眼神依旧没有改变。我碰巧的路过也是他们不放过的讽刺。我心里不露声色的不屑。
老蒋准时来教室,默默地收了布置的暑期作业和派发了新的课本。说完也到中午了,大家像往常上学一样,交作业,听老师发言,然后到点放学回家。
嘉仪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她这个暑假去了几个地方旅行。去了广西桂林看漓江的山水,去了云南看丽江的风情,还去了厦门看当地的特色。每个地方都去几天,回来隔一个星期就出发去新的城市游玩。几乎每个假期,她家里都要带她去不同的城市开拓眼界。
而我13岁的时候都没有出过GD省,最远的地方就是回老家。阿爸的话,回老家就已经是旅行了,人家去的只有几天,你一去就一个多月比别人长多了。可人家去是不同地方见世面啊,我仅仅是暑假没人管理再把父母的乡情强加在我身上所去的托管地方而已啊!重点是其实我在老家虽然有些小伙伴能陪我去玩耍,但三亲五戚的大人们偶尔也会灌输一些自己的乡村思想给我。尤其一些年龄大的长辈总喜欢问我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当我回答喜欢妹妹的时候,马上就反驳哪有妹妹的?当然是喜欢弟弟啊,你这么傻?小时候不会分辨这些所谓笑话的含义,长大了听到这种所谓的“笑话”,真是尴尬无比!明明是她自己喜欢,却故意把这种扭曲的观念强加在我身上。
而阿嫲自从来了家里照顾弟弟之后,对我是百般嫌弃,故意在亲戚面前说我学习不行,说我顽皮,说我这人又傻又没用。然后就喜欢强行拿弟弟小时候和我小时候作对比,各种不同的对比和衬托来证明生儿子比生女儿有用的论证。她的观点和论证都经不起推敲,但一反驳她就会引来一场她开个人演讲会似的骂战。
初二的学期伴随着暑假结束正式开始了,我也恢复每天上学放学回家做家务的两点一线的生活日常。弟弟5岁了,这年龄开始有点小懂事,懂得家里人都让着他,也开始懂得如何利用捣蛋感到快乐,利用年龄小获得大人的怜惜和博取原谅的理由。
刚开学没多久,学校出版了一本学校优秀的作文集《红棉飘絮》,里面刊登了筱文和卢轩的作文。每个学生都发一本,作为学校刊物的留念。我默默地翻开这本作文集,筱文和卢轩的作文都标注了班级和姓名,我再一次看了筱文和卢轩的作文,其实我的作文写得比他们的更优秀,更应该刊登上去。心里面尽是失落,有时候遇不上合适的伯乐,才华是会被稀释的。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夏天的远去换来秋天的到来,掉落在校园路上青绿和枯黄的树叶开始增多。我走在校园上,忽然眼前经过一个男生,他英俊的轮廓出现在我脑海里,他在我20岁的时候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但是后来又离去,他是我的初恋男友——景博。但现在他还不认识我。而我也还没准备好成为他欣赏的样子,没到适合的时机,不适宜勉强去认识他。
我想起了和他不甚愉快的结局,移开在他身上的目光,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继续走回教室的道路上。如果这是上天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可以在命运上有更多的选择。那景博和我仅仅是一次回忆,仅仅是存活在记忆中就足够了。给我再选一次,我宁愿没有这段开始。这是一个错误的选项,仅仅告诉我应该选择其他的选项。我宁愿用花在这段感情上的时间来充实自己,更充分准备好条件来认识宇浩。
14岁应该是对爱情是充满憧憬的,然而我已经有30多岁的记忆和阅历,经历了一些好的和不好的感情。虽然说不好的感情就当是经历和体验,但是作为女孩子谁不想一个适合自己的人,一段感情从一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