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绝恋之醉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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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惹祸受罚

乾隆八年的春天,春意盎然,百花齐放,空气中犹带着一股湿润、清新的甜味。

我悠闲地坐在秋千架上,手执书卷,随意地翻阅,喳喳的喜鹊声和屋子里琅琅的读书声不绝于耳,给春意增添了柔美的意境。

感觉一只温润的大手遮住我的双眼,秋千被缓缓地推动,我惬意地随着迎风摆动的秋千飘忽。

“如风哥哥,别闹了。”我伸手去掰开犹盖在我眼睛上的手,“你又逃回来了,小心先生来告状,你一会儿又挨爹爹的板子。”

穆如风,我的兄长,笑着拿开了手:“胡说,今日先生家中有事,提前下学,你这个小鬼头,义父罚我你就幸灾乐祸。”他轻轻地刮了下我的鼻尖,“雅儿,你说义父自己开着学堂,为什么非赶我去别的学堂进学呢?”

“不许在背后编派爹爹!”我嗔道,“爹的心思哪是我们能猜透的,不过我估摸着他是想让你集百家之长吧。”

“也是,义父做事总有打算的。”如风点了点头,潇洒地挥了挥袖子。

我莞尔一笑,我的如风哥哥已从从前的青涩蜕变成如今举止洒脱、仪表堂堂的男子,每次同他一起出门,总有些姑娘家或直白或羞涩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如风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我的手支撑在秋千架上,轻盈地跳下来,如风稍稍扶了我一把,我稳稳地落地。

“自然记得,那时你才八岁吧。”如风递给我一块帕子,“一晃都六年了。”

我擦了擦手,见到雪白的帕子被我的脏手沾上了个黑手印,我笑得弯下了腰,“如风哥哥,要是被送你帕子的姐姐瞧见,该多伤心啊。”

他的手抚上了我的脸颊,低声说道:“雅儿,我的心意我以为你会明白。”

我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心跳得厉害,我移开了身子,避过了如风炽热的眼神,假意咳嗽了一声,转了话题:“哼,那时我好心送你个包子吃,你倒好,索性把我另一个也抢了。”

如风先是愣了下,随后回忆起往事和我相视一笑,他扯了下我的发辫:“我那时实在是太饿了,在我眼里,你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着实没有你手中的包子吸引我。”

我故作生气地推了他下,撅起了小嘴,如风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低语道:“幸好有义父收养了我,还让我进学,你也从不嫌弃我,一直都对我很好。”他在提到爹的时候,脸上是崇敬之情。

“嗯,我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哥哥般看待。”我乘机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如风深邃的眼眸瞬时暗淡了下来,这些年来,每当他言及这个话题,我总是选择逃避。如风不是不好,只是我对他的感情纯粹是停留在哥哥的阶段。我对他是如同对兄长般的尊敬、爱戴,但是,没有男女之间心灵相通的契合。

屋内的读书声渐渐轻了下来,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几个孩子。“雅姐姐,风哥哥。”他们看到我和如风,都亲热地凑了过来。

“小豪乖,”我抱起了其中一个,“告诉雅姐姐今天有没有好好听先生讲学?”

“当然喽,”小豪自豪地拍着胸脯,“今天先生还夸奖我了呢。”

“真的?嗯,小豪好棒,那明日姐姐做好吃的犒劳你。”我拉了拉小豪胖乎乎的脸蛋。

“雅姐姐,我也要,今天先生说我的对子对得工整。”插话的是小熙,年龄比小豪长了一岁,每次我夸奖小豪的时候,他总是不服气。

“雅姐姐,先生今天也夸赞我了……”

“雅姐姐……”

“好了,好了,都有,姐姐不偏心,每个人都有。”我摸摸这个的头发,又扯扯那个的小手,尽力地安抚他们。

如风笑呵呵地看我手忙脚乱,也不帮我的忙,我朝他直翻白眼。

屋子里传来了清亮的丝竹声,曲调凄婉缠绵,哀怨苍凉,如泣如诉。每逢春风拂面、柳丝初长之时,爹就会弹奏这首不知名的曲子,听得我的心也如同轻云般飘浮。

我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孩子们的肩头:“都先回去吧,明儿别来迟了。”

“砰!”屋里传来了琴弦崩断的声音,如风和我对视一眼,我们都了然于心。他朝我努了努嘴,我点头,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爹颓唐地斜靠在卧榻上,鬓边华发早生,皱纹过早地爬上了他的额头。留在我记忆中的他,一袭白衣飘飘,有最明亮的眼睛,举手投足,无不自信,可是现在,岁月不饶人,曾经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如今也甘愿隐埋于凡俗的尘世中了。

一如既往,如风上前把琴收好,我倒了一盅茶递到爹的手中,柔柔地说道:“爹,您喝杯水吧。”

爹接过茶盅轻啜一口,搁在了桌上,两眼直直地看着我,我摸了摸双颊:“怎么了爹,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爹摇了摇头,还是瞧着我半晌不说话,正在我纳闷的时候,爹开了口:“雅儿,你今年十四了吧?”

我点头,爹长叹一口气:“我的雅儿是大姑娘了。”说完,他的视线转到了如风的身上,朝他招了招手,爱怜地说道:“如风也有十八了吧?”

如风看看我,又瞅瞅爹爹,我们谁都不知道爹今天为什么会发出如此感叹。

爹突然起身,往门外走去,在快要走出门的时候,他转身对我说道:“雅儿,你随爹来。”

“嗯。”我应了一声,如风拍了拍我的肩头,我回了他一个笑容。

爹走得很慢,我也只能一步一步地缓慢跟着他。

爹带我去的是他的书房,这里是处禁地,还记得我十岁的时候和如风曾偷偷地溜进来过一回,被爹发现以后还狠狠地训斥了我们一顿。从此以后,我便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了。

今日爹主动带我来这,又是为哪般?

书房的墙头上挂着一幅半人高的画像,画中女子樱唇含笑,美目流盼,美得像天上的仙子,让人不敢直视。

“雅儿,她便是你的娘亲。”爹指着画像,沉声道。

我有些许的诧异,自我懂事起,我便没有见过我的母亲,爹也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她的事,为了不让他伤心,我没有问过,今日爹的举动,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我仔细瞧了瞧画像,和我印象中娘亲的形象重合了,我的容貌也有大半皆出自于她,特别是眼睛,和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爹,我想知道我娘的事情。”我明白爹把娘深深地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今天我突然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爹对她仍是念念不忘。

“雅儿,你长大了,有些事情确实是到时候让你知道了。”爹看着我,可是目光却透过我,望向了更远处。

“老爷,您在里面吗?”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爹的话。

“是老高啊,我在,你进来吧。”爹在书桌前坐下,又示意我也坐下,我找了张离他最近的椅子挨着爹坐好。

“小姐也在啊。”老高跟着爹多年,好像从我记事起他便跟在爹的身边了,说来也算是我的长辈。

“高伯伯。”我亲切地叫他,我们都没把他当做下人看待,可是他一直自顾身份从来没有逾越半分。

老高急忙挥手,诚惶诚恐地说道:“我的小姐啊,您这不是折杀老高头嘛,伯伯这称呼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你是她长辈,一声伯伯有何受不起,老高,我说了可不止一回了,咱们都是自家人,什么礼数尊卑,在这个屋子里通通可以不去理会。”爹开了口,老高才连声称是,我冲他眨了眨眼睛,扮了个鬼脸。

爹端起手边的茶盅,撇了撇茶沫子,捧到嘴边,我一把夺了下来:“爹,茶是昨天的。”

“哦,哦,瞧我这记性。”爹放下茶盅。

老高殷勤地说道:“老爷,我这就给您去换一杯。”

“不用了,”爹摆了摆手,“老高,你急匆匆地找我有什么事?”

老高看了我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是隔壁的三婶气冲冲地带了诗琴来,一定要老爷还她个公道。”

我听了心里一沉,该来的总要来,状告到了爹这里,我一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

爹皱了皱眉头:“是什么事你知道吗?”

“是,是关于小姐的,”老高咽了口唾沫说道,“三婶说小姐打了诗琴姑娘,只要让她也同样扇上一巴掌,此事就一笔勾销,否则他们就不走了。”

爹的视线转到了我身上,略带谴责的目光让我难过地低下了头。

他一声不响地朝前厅走去,我叫了他几下,他也不回头。

“小姐,你不去吗?”老高用胳膊撞了撞我。

我一下醒悟过来,跟着走了出去。

“听莲,上茶!”爹爹吩咐,然后堆上满脸的笑容,“三婶,诗琴姑娘,快请坐。”

“哼,沈老爷,我们可不是专程来喝茶的!”三婶一屁股坐了下来,她身体肥胖,几乎把椅子压瘫,我不禁为可怜的凳子默哀。她长得很粗壮,有结实的手臂和大腿,可能力气比一般的男人都大,说实话我心里也有些打鼓,要是被她甩上一巴掌,我的脸可就不是肿个三五天的事儿了。

爹唇边是迷煞人的微笑,颇见年轻时候的风采:“三婶,您别急,有话慢慢说。”

“我能不急吗?你自己来看看。”她把诗琴拽到了爹身边,指着她的脸说道,“好好的姑娘家被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巴掌,你说我这当娘的能不心疼吗?”她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又说道,“久闻沈家家规严厉,沈老爷您又是饱读圣贤之书,今日要不给个说法怕是说不过去吧。”

爹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诗琴的脸,她原本白皙晶莹的脸蛋上现在有明显的红红的五道手印,甚是滑稽,我想笑又不敢笑,毕竟祸是我闯出来的。

“三婶,这孩子的娘亲去得早,都怪我平日里没教好她,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同小女一般见识了。”爹小心翼翼地赔笑着。

“爹,女儿一人做事一人当,她要报仇让她冲着我来好了,您何必对她低声下气?”我愤愤然道。

“住口,大人说话岂容得你插嘴,给我进书房面壁去!”他向我使了个眼色,偏偏我就是不领会他的好意,还嘟囔着:“爹,您不用怕她们,要不是她骂……”

“出什么事了?”一个干净的男声,如风斜倚在门上,神采焕发,似笑非笑,诗琴的脸上立刻飞起朵朵娇媚的红晕,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

呵呵,这下有好戏看了。

“哟,是沈家大公子啊,”三婶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她低哼一声,诗琴走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角,特意压低了声音:“娘,算了。”边说着还瞅了如风一眼。

“你这孩子,早上哭得跟泪人似的,有娘给你做主你怕什么?”三婶不屑地推开她,索性站起身,双手叉腰,一副泼妇状,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如风不动声色地挡在我面前,双手抱拳道:“三婶,诗琴姑娘,雅儿她年纪尚轻,行事不当之处还请见谅。”

“你这个做哥哥的还真是护着妹妹啊,”三婶轻蔑地说道,“都说沈家大小姐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我看并不见得。”

我本来就不是所谓的大家闺秀,只不过爹希望我琴棋书画每样都会,我不忍拂他的美意也尽力去学,可惜我资质不佳都只学到了皮毛,但是爹的才情是公认的数一数二,也正是因为这样,有其父必有其女的名声便传开了。

如风促狭地朝我做鬼脸,被我恶狠狠地瞪了回去,这个家伙,都这会儿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展现了一个甜得腻死人的微笑:“三婶,这其中怕是有误会吧,您看我们家雅儿柔柔弱弱的模样,哪里会打架了,再说了,这可是泼妇的行径,雅儿断断不会做这事的。”

气死我了,如风这是故意骂我呢,哼,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诗琴,你过来说,也叫他好好地认清自己的妹妹做下的好事。”三婶情急之下,扯起诗琴的胳膊把她推到了我们面前。

诗琴的眼珠子乌溜溜地从我身上转到了我爹身上,再移到她娘那,最后停在了如风的身上,娇滴滴地说道:“沈大哥,雅儿还小,我自不会与她计较,只要沈大哥肯赏脸诗琴的生辰宴席,那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我肚子里笑得快抽筋了,她一口一个沈大哥,又说不和我计较,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她的目标是如风而不是我,如风哥哥,您自求多福吧。

如风挠了挠头皮,努力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行,诗琴姑娘的芳辰如风一定预备厚礼亲自送到。”

诗琴和三婶的嘴都快乐歪了,还装出一副看在如风的面子上就放过我的嘴脸,我鼻子里哼了一声侧过脸去。

“那到时就恭候沈公子的大驾了。”三婶脸上的肉笑得快抖下来了,她们母女俩倒好,连顺便邀请我和爹一同参加的客套话都给省了。

“好说好说。”如风只能答应下来,我惹出的事端还要靠他的美男计来救场,说来也真惭愧。

三婶和诗琴满意地离去后,一直都没再出声的爹猛地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我面前,脸涨得通红,他扬起手向我挥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闭上眼睛准备默默地承受这一巴掌……“义父,不要啊!”是如风焦急的喊声。

巴掌迟迟未落下,我睁眼一看,爹的手高高地举在半空中:“雅儿,爹从来没打过你,你自己说你今天错在哪里。”

“我没错!”我倔犟地摇头。

“你去书房跪到你娘亲的画像前思过,想清楚了再来答。”爹叹了口气,闭上双目不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