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北方的灰烬
正午的阳光渐渐阴了下去，像是被灰色画笔擦过一样，天空沉闷闷的，地面上残留的热度眨眼不见，几小时过去了，教堂里面仍旧鸦雀无声，威纶站在大营里不敢轻举妄动，新回来的斥候反应说最近的守备军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而民兵队似乎才刚刚接受命令正准备开动，一切似乎正在往不妙的地方发展。
“该死！该死!”
威纶止不住地大发雷霆，面前的一切事物都被他砸了个稀碎，工匠们不会自找苦头吃，早就在察觉到威纶有异样的时候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其迁怒。
在当初招募守卫的时候，威纶作为直属上级对其有着直接的人事任免权，他最开始按照略低于灰烬军团新兵标准来招募新的城堡守卫，毕竟是曾经在里面待过的人，他清楚里面要求的严苛对常人来说难以接受。但即便按照这个标准，合格的人数依旧少之又少，不得已，在迪兰“善意”的提醒之下，这个标准一降再降，终于降到连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的地步，质量鱼龙混杂到导致正常的训练都没法开展。
现如今，自己终于吃了这个苦头。
“公爵大人，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又一次，威纶不得不叹服老公爵惊人高超的手段。就他目前所知，灰烬军团是全大陆独一无二的，它的运作模式众人皆知，但放到任何一个王国都不可能实现。按照普世皆认可的道理，优秀的兵源只可能出自同样优秀的贵族子嗣当中，他们从小跟着父辈学习战争的艺术，御下的手段以及战斗技巧，唯有他们才能胜任艰苦卓绝的战斗。但正因为如此，似乎全大陆的王国都陷入了一个泥潭，越是从贵族子嗣中选拔人才，军队的战斗力就越是下降。
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威纶面前这场不能称之为战争的战争——尚未开战便被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头吓到有人逃跑，上百人穿着超凡武装却莫名其妙地丢弃在草地至今音讯全无，敌人还全是一群娘们儿！
而老公爵在筹建灰烬军团的时候却大胆的从自由民中征召，就连农奴他也全不放过，然而这群之前连饭都吃不饱的贱民在进入灰烬军团后却大放异彩，最出名的就是迷雾山大雪崩，那场灾难让雾人异常活跃，甚至连与北地不接壤的安茹王国都受到冲击。雾人如入无人之境般摧毁了安茹王国北部的全部防线，如果这时候金雀花王室敢于出兵，那他们几乎能不费吹灰之力把那大片领土收入版图。
然而他们并没有这样做，因为事实上他们自顾不暇，大雪崩不仅彻底侵袭了整个卡西安家族的领地，就连王都也无法幸免，禁卫军狮鹫之心甚至委婉地向国王表示了迁都了请求，他们没有信心在雾人潮汐般的进攻下保全王都。
至于直面雾人的北境？所有人都认为这片土地之后将会是彻底的无人区。
最终国王还是没有同意这个请求，迁都？迁哪去？想来各个守护家族都不乐意平白无故把自己领地让出去，南境大公塞文甚至已经在边境陈列大军，至于是抵挡雾人还是抵挡王室，那就是有天知道了。
总之，那是一个相当难熬的冬天，在付出巨大伤亡的前提下，狮鹫之心终究不负禁卫军的威名，雾人最后还是没能进入王宫半步。直到援军赶来，迷雾山大雪崩的危机才宣告结束，而援军，来自北方......
没人清楚最后双方是如何妥协的，总之灰烬军团在铲除雾人过后并没有逾越半步而是规规矩矩地撤军，再然后，国王的掌上明珠露易丝公主就下嫁到了卡西安家族。
那支由平民组成的军团最终没有征伐于大陆，直到公爵去世都待在北境，然而所有国王仍旧警惕着北方，除了风雪，雾人，还有那遮天蔽日的灰烬。
威纶也正是因为其无上的荣耀而愿意加入其中，只不过最后实在是无法与贱民们共处而选择了退出。
但凡他手下有一支灰烬军团的小队，他也敢放心大胆地进攻教堂。
“威纶大人！”
远处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今天的斥候小队格外忙碌，他们又一次带来了最新消息，最近的民兵队已经到达了，正在后方等待威纶的命令。
“幸好，至少还有一群可靠的家伙。”威纶终于舒了一口气，这群民兵队能比守备军提前赶到就已经证明了他们的不凡，“我允许他们进入营帐，并且所有人可以在战后分享到一顿肉汤。”
以往来说，贵族之间开战也是要讲规矩的，不仅仅是双方，对手底下人也是，骑士老爷们一个窝，征召的炮灰一个窝，哪个贱民要是不长眼，那就等着被编入敢死队吧。但现在，威纶也讲不了那么多规矩了，炮灰们要是能把老爷们全救出来那也是大功一件，逾越规矩那就当做功过相抵。
很快，一群“乌合之众”占据了威纶的视野，至少他们的外表看起来是这样的，武器从正规的单手剑到自制的铁棒无一不有，威纶似乎还看到有些人拿着草叉，见鬼，他们是要在战场上忙农活么？但他现在也没工夫抱怨了，这群人看起来肯定是比前面那帮饭桶可靠的，方方正正的站姿有些许灰烬军团新兵的雏形。
“大人，琥珀村民兵队向您报道！”民兵队长站了出来，他身后背着一把长弓。
“你服役过？”
威纶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与他的同僚们有些许不同，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仰视一名贵族的。
“是的，我叫诺克，大人，曾经在灰烬军团当过新兵，但是因为脊背拉伤了，所以不得不退役。”年轻人一五一十地回答。
难怪，这伙民兵有着不错的军纪，威纶推测大概率就是有那支军团的影子。
“教会的大门已经被我们攻克，但他们的兵力仍旧很强盛，守卫们奋战了许久，体力不支现在正在后方调养。”威纶指了指教堂方向，脸不红心不跳地指着一地狼藉的教堂，虽然多半是被盔甲践踏的，“教堂的兵力大多龟缩在房屋内部，我需要你们一个个地拔除，明白了么？”
“好的，大人。”诺克应允，随即一挥手，民兵们列着阵线依次进发，“请允许我再多嘴一句，他们一共多有少人？”
“这个......”威纶有点慌，对啊，对面有多少人仗打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总不可能说对面就异端审判局的四个人吧，“需要你们自己去侦查，否则老公爵养你们何用？！”
“等等！大人。”诺克的眼神十分锐利，这是他成为一名弓兵的资本，“教会派出了守军迎战。”
“对方......”
“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