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酥心糖
“以后学校里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就报我的名字，要是他们不服，就让他们来找我。”
看着神色认真的沈柯，林九心中越来越疑惑，他们不过认识短短两天，沈柯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听到了没有？以后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拒绝。”
可是她活到现在，好像就没有做过几件自己愿意的事。
“……我只是想让自己耳朵清净些。”
沈柯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只要遇上林九，他就像是一个老烟棍。
“林九，耳朵是一时清净了但别人以为你就好欺负，以后只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
所有带着对自己的不怀好意，就没必要忍让。
～～
晚上，林九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那个女人。
梦里，她回到了那个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的下午。
林九独自站在校门口，大雨连成线模糊了视野。
周围的环境很吵闹，雨声雷声说话声各种脚步声，人群在林九的身边来来往往，撑开的雨伞没有一把是属于林九的。
林九像是彩色世界中唯一一抹黑色，显得格格不入。
校门口从热闹变得冷清，林九的面容有些冷硬，脱下外套把书包包严实，自己步入大雨中，不过一个呼吸间雨水就无情的把她淋了一个彻底。
在雨幕中，她瘦小的身子迎着风迎着雨迎着雷声，迎着闪电时不时照亮压在她头顶灰暗的天空，缓步前行。
回到家，女人蹲在门口安慰着一只被大雨困在这里无处可去的流浪猫，旁边还细心的摆放着食物。
看到淋湿的林九，女人皱了皱眉，“先别进去，拿搭在门口的破衣服把身上的水吸一下，我刚拖的地。”
不问她冷不冷害不害怕打雷，不担心她会不会感冒，她只在意刚拖的地会不会弄脏。
林九全身有些颤抖，看着对面和自己相像的女人，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刺啦。”闪电在林九的身后撕裂了半边的天空。“隆隆隆”的雷声打在她的心墙上，破了一个口子，长久以来压抑的委屈全部涌了出来。
林九一脚踹飞了地上的食物，这是她第一次大声接近疯狂的质问女人。
“你可以对所有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哪怕是路边的阿猫阿狗都可以很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看看我。竟然不喜欢，那你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要我来到这里！！”
女人一巴掌甩在林九的脸上，“发什么神经，是不是欠打。”
林九捂着自己的脸，压抑不住的大哭了出来。
女人的声音混着雷声，狠狠地砸进她的心里。
“你以为是我愿意生你。”
那一年林九十岁，读小学四年级，父亲车祸。
——我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是不被人期待的，我想感受的是世间的美好，不是满身的伤痛。
～～
林九已经上了三天学，除了第一天是霍水华接送，后面两天都是她自己搭公交上下学。
霍水华和丈夫王豪是大学同学，两人都是音乐系的学生。结婚后，两人开了一家乐器兴趣班。
但后面人们经济条件越来越好，不少人都喜欢到处走走，王豪看中这一个契机投资开了一家旅游公司，发展势头良好。
原本霍水华可以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富太太，但她舍不得把兴趣班关了，里面有她所热爱的小提琴，也有她和丈夫奋斗时的心酸还有最后的苦尽甘来。
现在兴趣班就靠霍水华一个人经营，她也是老师要上课。
学校和兴趣班的方向相反，林九就提议自己上下学。
回家，保姆周姨开了门。
周姨接过林九的书包，脸色有些怪异，悄声说道，“先生回来了。”
林九愣了愣，随后点点头表示知道。
进了客厅，果然看见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
林九上前叫了一句“姨夫。”
男人看了一眼林九，点点头。
“这几天在学校还好吗？”
“很好。”
“好就好，好好上学。”
“嗯。”
“小九回来了。”
霍水华从厨房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砂锅放在桌子上。
脸色不太好但看到林九还是扬起一抹笑脸，“洗洗手准备吃饭。”
饭桌上气氛有些冷淡，霍水华和丈夫之间一直没有说话，连眼神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砂锅里炖着土鸡，霍水华夹了一只鸡腿放在林九的碗里，“这个土鸡是外公家自己养的，不吃饲料。”
霍水华原本是想，林九哪怕是吃一口都是好的，没想到她竟然把整个鸡腿都吃完了，还喝了一碗鸡汤连碗里的饭都没有剩下。
霍水华很是惊喜，“小九今天的胃口很好啊。够不够？还要不要？不够让阿姨再盛点饭。”
“够了大姨。”
“太好了，你来了一年大姨第一次看你吃这么多。明天有没有想吃什么的，我们小九实在太瘦了，胖点好看。”
“大姨安排就好，我都可以。我吃好了，先回房间写作业了。”
“好快去吧。”
霍水华喜不自禁，林九可以正常吃饭，她心里的那块石头算是落下了。
霍水华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嘴角的笑容落下了一些，“你看到了，小九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好了，能上学厌食症也好了，她已经能融入正常人的生活了。”
王豪将筷子一放，拿着纸巾擦了擦嘴。
“就算融入正常人的生活那也算不上正常人。”
“你什么意思！”
霍水华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受到推力往后移了出去，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可以让她住在这里可以给她治病，她可以是我的侄女但不能是我王家的孩子。我不可能认一个有病的人做自己的孩子，还是有那种病的人！”
“那种病？哪种病！她只是抑郁症，这种病是可以治愈的。”
“你怎么知道！说不定她哪天想不开又割手腕了！”王豪想起那天血淋淋的场景，不悦的皱了皱眉。
“把林九过继的事你就别想了，就算我答应了我爸妈也不会同意的，她们不喜欢林九。”
楼上站在楼梯拐角处的林九，双手攥的发白。
明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但当自己亲耳听到还是心痛到无法呼吸。
回到房间关上门，林九快速的冲进厕所，跪倒在地上趴在马桶盖上呕吐。
直到再也吐不出什么，林九抹了一把嘴，躺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