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克用
天空中,一只雄鹰在空中飞翔。只见一人身着黑色明光铠乘着黑马,执弓引箭欲射。射箭时,他用自己仅存一目描准。
“嗖!”箭矢穿透鹰翅,随即发出一声鸣叫。鹰见是那人所射,径直来取,随即那人又发出一箭,雄鹰从空中坠落。
射箭那人便是沙陀少主李克用。沙陀族出自突厥,因此又称沙陀突厥。唐初时,突厥多次袭掠大唐,太宗皇帝李世民领兵亲征,突厥乃降。高宗永徽年间,西突厥大将阿史那贺鲁起兵叛乱,沙陀部从军征讨,叛乱平息后,唐以沙陀,金满二羁縻州以安置。后因吐蕃相逼,举族迁至北庭都护府。安史之乱后,北庭与内地隔绝。德宗贞元五年,沙陀依附吐蕃,共陷北庭。后吐蕃又将沙陀迁至甘州,吐蕃袭扰唐边境时,常以沙陀为前锋。
回鹘与吐蕃争夺凉州,沙陀按兵不动。吐蕃乃疑沙陀与回鹘勾结,欲迁沙陀至河西。
唐宪宗元和三年,沙陀酋长朱邪执宜率所部三万众投降唐朝,唐将沙陀部安置于盐州,设阴山都督府,朱邪执宜为阴山都督。唐欲以沙陀防备吐蕃。
咸通九年,徐州军于桂林兵变反唐,推庞勋为首。朱邪执宜子朱邪赤心率沙陀骑兵去征讨。庞勋平定后,朱邪赤心被唐赐名“李国昌”,封为振武军节度使,其子克用充为大同军牙将。
乾符五年,朝廷派段文楚任大同军防御使。
在段文楚赴任的这一年,大同发生了饥荒,段文楚便减了大同守军将士们的衣服和粮食。加之,段文楚对待将士们颇为严厉,招来士兵们的怨恨。
蔚州,沙陀兵马副使李克用营寨。
“义父,我们抓获一个探子。”说话的人叫李嗣源,虽叫克用义父,然不过只比克用小五岁罢了。
“带上来!”李克用翻着兵书。
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到克用幕下,“副使大人,绑错人了!”那个被绑着的人大喊道。
“你这贼人,夜晚穿黑衣蒙面入城,不是探子又是什么?”李嗣源怒道。
“小人乃兵马使老爷帐下牙将康君立,受兵马使老爷所托,给兵马副使大人带句话。”这个叫康君立的人极力的申辩,他口中的兵马使老爷便是李克用的叔父李尽忠。
李克用命李嗣原去把门关起来,问康君立:“你说你是兵马使的人,可有凭据?”
“小人腰间有一块沙陀军令牌”
克用命嗣原搜寻,果在康君立腰间搜到一块令牌。克用一看,那令牌呈黑色,正面是一个浮雕的乌鸦,“松绑。”
嗣源拔出剑来,将绳子斩断。
克用问君立:“叔父派你至此,是何事?”
“大同防御使的位子,副使大人可有意乎?”君立话刚说出口,克用的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是要我反叛朝廷吗?”克用怒问。
君立并未被吓到,坦然说道:“此非我意,乃兵马使大人及大同众多沙陀族兵士的意见。
兵马使大人在我来此之前,便说:今朝廷号令不复行于四方,此真乃英雄立功名富贵之秋也。我等虽拥兵,然李振武名震功高,其子勇冠三军,若辅以举事,代北不足平矣。
请副使大人领军直赴云州,兵马使大人早己在那恭候多时。”
克用听完,将剑收回鞘中,“此事重大,我父现在振武,待我禀之。”
君立道:“我来时,兵马使大人在云州己将段文楚囚于狱中,今机事己泄,缓则生变。何必千里禀命乎?”
克用听完,遂让李嗣原统兵五千,与克用同赴大同节度使治所云州。
李尽忠见克用来,速命人开城迎接。又将段文楚绑于城中斗鸡台下,文楚见克用来,大骂:“叛国胡狗,天不饶尔等!”
克用见此,谓文楚言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这狗贼,私减将士衣粮,致使军士怨恨,死有余辜。”
文楚狂笑,“胡狗安知民生矣?我减将士衣粮,乃是苦于民饥特减其赋税也。尔等胡狗,原本西域戎狄,受吐蕃所逼,投我大唐。尔等不思报效国家,反蛊惑军心,犯上作乱。天不容尔等!”
克用听罢,怒红满面。挥剑砍下文楚首级,又命兵士骑马践踏其尸。
克用即斩段文楚,自为大同留后。“留后”,乃是唐时节度使继承人之职。又命嗣原赴振武将此事报予其父李国昌,让其上表请克用为大同防御使。
单于都督府,振武军牙门①。
“嗣原拜见老祖翁。”李嗣原下跪道。
“起来吧。”李国昌道:“嗣原千里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李国昌须发皆白,尖眼鹰鼻。一副老奸巨滑之态。
嗣源将克用斩杀段文楚详细述予国昌。
国昌听完,即命长女李克宁道:“你去长安,去见玉娘,让玉娘将所探予朝廷情报全述报来。”
克宁领命而去,国昌思酌再三,又上表道:
“臣振武节度使李国昌启:大同防御使段文楚不恤士卒,致使将士怨恨。今臣之子克用己斩文楚,自为留后。乞朝廷速命大同节度使。若今后克用违命,臣自率本道兵讨之。决不因一子,而致负国家。”
皇帝李儇见了此表,速诏宰相及北司三官来紫宸殿议。
大明宫,紫宸殿。
“陛下万不可答应此事。”郑畋道:“今李国昌已据振武,若再让其子占大同,则沙陀兵威日盛。大唐不能再出第二个安禄山了。”
“这些朕都懂!”李儇哭笑不得,“朕叫你们来,是让你们想一下该如何回应李国昌。”
王铎道:“李国昌他想要大同,那就给他罢了。”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郑畋大骂:“尔身为宰相,不思报效朝廷,反为叛贼张目。”
“郑相勿惊,大同可以给他,但振武必须让出来。”王铎道。
李儇道:“那爱卿的意思是?”
“陛下可下诏说,李克用尚且年少,恐无法担防御使之职。故让太仆卿卢简方为振武节度使,将李国昌调至云州任大同防御使。”
李儇听罢大笑,道:“王相之计甚是高明。”遂循王铎之意,让卢简方带诏书领兵一万赴振武与李国昌交接。
长安,兴化坊一处宅子里。
宅子的主人刀玉娘坐在宅里的院子中,那院子中央是一个水池。
水池旁,一少男跟一少女正在比试着剑术。四少女在旁观战。此六人皆系孤儿,蒙玉娘收养,收之为徒。
比剑那少男名唤唐宋,乃玉娘大徒弟,比剑那少女谓之刀娟,乃玉娘二徒弟。观战四女,依次谓之:刀娜、刀媛、刀妙、刀妹。
刀娟手执木剑,挥之砍向唐宋。唐宋见剑袭来,急忙躲闪。刀娟扑了个空,又将剑刺向唐宋。唐宋凌空一跃,跳至刀娟身后。刀娟气极,用剑乱砍。唐宋用木剑挡之,二者木剑皆断。
“好!哥哥剑术真好,姐姐的也不错。”小师妹刀妹道。
唐宋谓刀娟笑道:“使剑最忌心浮气燥。刚才你俩次砍我不着,竟胡乱砍了起来。要是与你对战的人是一个擅用剑术的强盗,你的性命恐怕早已休矣!”刀娟低头不语。
“唐宋说的甚好。”玉娘道。玉娘长着一副瓜子脸,弦月眉下丹凤眼,鹰钩鼻底赤红唇。显得甚是高冷,虽己三旬有七,身材却依旧苗条。
“不过,剑者,剑客性命之所系。你们使的虽是木剑,但仍应保护。不能再像今天这样,把剑弄断。”玉娘正色说道。
“徒儿谨尊教诲!”唐宋刀娟玉口同声道。
“玉娘多年不见,还是那么严厉。”一女子自外入院中。
玉娘回首一看,乃是李克宁,欣喜道:“克宁,你怎么来了。”
“克宁姑姑!”刀妹大喊道。
李克宁轻抚了刀妹的头,又附玉娘耳小声说道:“是爹让我来的”
玉娘便唤唐宋道:“我跟你克宁姑姑进屋说点事,你且带着师妹们在院里练剑。”
唐宋点头应诺,玉娘遂与克宁至玉娘房间内。
“主公派你而来,所为何事?”玉娘问道。
克宁遂将克用斩段文楚之事,全数诉以玉娘,“爹现在急需从长安获得的情报以助大哥一臂之力。”
“少主还是像以前那样莽撞。”玉娘无奈道,随即将这几月所获情报全数交予克宁。
“玉娘这几年辛苦你了,待改日再与你同以前那样,置酒且歌。”克宁道。
“那里那里!”玉娘道:“我一飘零之身,得蒙主公大人厚恩。欲报之却无门也。”
“此次事情紧急,怒克宁不能久留,告辞了。”
看着克宁乘马离去的背影,玉娘又想起了心中往事。
她本是南诏国宰相刀义之女,后朝堂失势,刀家全族男子被诛杀,全族女子被贱卖。
她与其母亲被卖到了阴山都督府,当时的阴山都督便是李国昌。当然,那时李国昌还叫“朱邪赤心”。李国昌见其母姿色尚在,便纳其母为妾,玉娘也就成了李国昌的继女。
这玉娘跟李国昌长女李克宁一般,不爱女工却爱那刀剑。国昌便让她与克宁随诸子修习武艺。
庞勋起兵后,国昌率兵征讨。玉娘与克宁集沙陀女兵五千,号“巾帼军”。战争中,巾帼军多立战功,国昌甚是欣赏,更加倚重玉娘。
庞勋平定后,国昌便将玉娘派入长安,充作间谍。以此探查朝廷大小事务。玉娘来长安的那一年正是乾符元年。
玉娘来长安后,在东市开了个店铺――“玉娘丝行”。以丝行掌柜身份来掩护。
那东市离太极、大明、兴庆三宫尤为接近,周边各坊住的也都是在长安的大小朝廷官员。
玉娘凭借与官员生意上的往来,这五年来,探得了不少朝廷的情报。
单于都督府,振武节度使牙门。
“奉天承韵,皇帝诏曰:
李克用尚为年少,恐不可胜任节度使之职,特调李国昌为大同节度使。诏日到时,即刻赴任。
钦此”
李国昌听卢简方念完圣旨,道:“尊使稍等片刻,我先收拾行装,收拾完就去大同。”
卢简方应允,李国昌便即入屋。卢简方等待片刻,忽然,李嗣源领兵从府内杀出。
“你们是要造反吗?”卢简方怒问。
李嗣源并无言语,拨剑就将卢简方首级斩下。
国昌从屋内出来,从卢简方手里拿出诏书,当即撕毁。又命嗣源赴大同云州将此事报予克用。
克用知后,大怒。遂率大军与李国昌合兵攻陷遮岚军,进击宁武及岢岚二军。
李儇得知后,怒骂道:“此等胡狗,欺朕太甚。”遂诏昭义节度使李钧、幽州节度使李可举与吐谷浑酋长赫连铎、白义诚、沙陀酋长安庆、萨葛酋长米海万,合兵讨李国昌父子于蔚州。
赫连铎率军攻打振武,克用闻之,率兵去救李国昌。数日,振武被赫连铎攻破,国昌随克用逃至尉州。
克用趁昭义军猛攻云州时,率军攻隐昭义军治所邢州,节度使李钧战死。
唐与沙陀多次作战,唐败多胜少。至乾符五年末,李克用己占据蔚、朔、忻、代、岚、石等州,直达太谷,代北之地尽数为李克用所有。
大明宫,宣政殿。
“饭桶!饭桶!都是群饭桶。”李儇生气得将军报狠狠的掷在地上。
“陛下切莫动怒。”卢携道:“今名将李晟之孙李琢,久历兵事,可堪大用。陛下可让其为代北行营招讨使,会同李可举,赫连铎以讨李克用。”
李儇同意,又翻军报,见荆南节度使高骈所奏,遂查阅。上道:“臣荆南节度使高骈启:黄巢于十五日再攻江陵。贼不克败走,又攻饶信等州,遭招讨使张自勉所阻。今特报予陛下所知。”
李儇看了,道:“黄巢不能从荆南北上。万一从镇海,淮南两道北上又当如何?”
“可调高骈为镇海节度使。”卢携道。
“又是高骈!”李儇道:“那高骈调走,荆南谁来守?”
群臣默然,过了一会儿。王铎道:“臣身为宰相,在朝不能为陛下分忧,愿自领兵直赴荆南,以报朝廷。”
群臣皆以为然,李儇遂封王铎为荆南节度使,南面行营都招讨使。领兵五万,急赴荆南,以讨黄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