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又是他们?
蹭—
灯被突然打开,刺眼的红光直直地扑在卡尔脸上。
厚木板门被推开,紧接着传来了皮鞋跟踏在抛光大理石地面上的嗒嗒声。
“约翰逊.卡尔。”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卡尔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当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他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不就是当初送自己来洛杉矶,哦不,梵特西的两个门卫吗?
卡尔几乎都快要忘了这件事情了,到现在想起来,自己所有的不顺心好像都是从遇到这俩警察开始的。
按照我的欲念构建的城市?我可去踏马的吧。
“你们踏马的还敢来见我。”
卡尔抓起手边的矿泉水瓶抡了过去,水瓶软软地砸在双层铁栅栏上。
“卡尔先生,我希望你配合一下,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放劳资回去!”
两个警察噗嗤一声笑了。
“你看我们像是没有脑子的样子么?”
“劳资要回去!去踏马的梵特西,都是放屁!”
两个警察有些不耐烦了,本来他们可以在巴拉斯人的迪厅里痛痛快快的玩一晚上,没准还能得到一小杯威士忌,结果被这臭娘们打电话叫过来审犯人。
“你踏马再不老实点信不信我让你吃上几棍子。”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你们骗人,说好的钱呢,女人呢,跑车呢,都踏马是骗人的…”
卡尔说着说着竟然哭了出来。
艾丽卡对于卡尔反常的举动也感到很诧异。
“快审吧,别管他了。”
“是,长官。”
两个警察点了点头。
“你是否承认贩卖酒精?”
“是,就是劳资。”
两个警察不敢相信的互相看了一眼。
“你是否承认非法聚集打手,恶意破坏市场规范?”
“是,就是劳资。”
两个警察差点站起来互相拥抱了。
“你是否承认曾经超速危险驾驶?”
“对,就是劳资。”
“你是否承认曾经随地大小便?”
“没错,就是劳资。”
“你是否承认曾经在面馆吃饭没有给钱?”
“对,就是我。”
“…”
看着笔记本上记载的上千条罪名,两个警察仿佛已经看到了奥兰治警厅前自己的雕像了。
“你是否承认…”
“行了,别磨叽了。”
艾丽卡打断道。
“是,长官,我这就先送他去所里押着。”
“报备档案做好了么?”
“报告长官,做好了。”
“嗯,快去办吧,记住,用3212号牢房。”
两名警官有些吃惊,3212房可是看守所里的vip包厢了,一般是给那些有钱的富商用的。
看这妞儿大半夜的把人逮过来,按理说这得多大仇啊?怎么还…
可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能照做。
咔—隆隆隆—啪。
门关上了,月光透过栅栏门的缝隙,在地上筛下一道道影痕。
卡尔坐在石板床上,顺手从一旁的柜子里摸出香烟,甚至还有一瓶掺水的法令酒。
想来有些讽刺,自己被指控贩私酒抓进来,却关在一间提供酒水的牢房里。
这就是踏马的钱的力量啊。
边抽着烟,边一口口地喝着法令酒。
混乱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他觉得有些好笑,医院,墨西哥,审讯室,牢房,死亡,受伤,绝望,这些竟然同时发生在了这该死的二十四小时里。
他突然想起了梵特西这件事,欲念,自己的欲念到底是什么呢?他不想把一切都归结于梦境,因为这种亦真亦幻的渐离感无比真切。
卡尔有一个优良习惯,那就是想不明白的事情干脆放弃不想,人活一辈子太短暂了,没必要让自己活在迷雾中。
喝干瓶中最后一滴酒,将瓶子随手丢出去,又从柜子中取出第二瓶,拧开,满满的喝了一大口。
咕咚。
他听见咽口水的声音,四下寻找,没有人影。
“喂,哥们。”
转过身来,原来声音是从对面牢房传出来的。
“给点喝喝呗,上来瘾头了。”
卡尔打开牢门,又顺手打开他的牢门,把酒瓶递给他,把门锁上,然后在对门狱友的惊悚目光中走回自己的牢房,关好门,躺在床上吸烟。
“哥们,你有这手艺,还呆在这里干嘛?”
“想一个人呆会儿。”
“嘿哟,得,外面的人不想进来,里面的人不想出去。”
卡尔没有搭理他,翻身躺下,把烟头在墙上摁灭。
“老哥,老哥。”
卡尔刚闭上眼,就听见那个老家伙在一遍遍地叫着自己。
“什么事?”
“能来根烟么?”
得,这算是甭睡了。
卡尔从烟盒里抽出来两根,将剩下的全都丢到了对面。
“嘿嘿,不客气。”
“?”
卡尔有些不快。
“半盒烟换条命,你不亏。”
那人嘿嘿地笑着。
“你什么意思?”
卡尔觉得他话里有话。
“嘿嘿嘿。”
“你踏马说清楚点。”
“这是梵特西的法则。”
那人将烟放在鼻翼下,细细地嗅着。
卡尔这是第一次在真实世界中听见有人说起这个地方。
“欲望,欲望啊,呵呵。”
“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的身边荆棘环伺,而你却相信那是玫瑰。”
“什么?”
那人不说话了,只能看见一缕烟雾从对面徐徐升起。
“喂,喂,喂?”
无人应答。
“玛德。”
闭上眼睛,卡尔知道想睡着是不可能的了。
摸了摸柜子,里面还有一包鱿鱼丝和一罐柠檬汁,以及一本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
卡尔并不在乎什么书,他看过的书用屁股都能数的过来。
拗口的人名,荒诞的手法,光怪陆离的世界。
这三条每一条都符合卡尔心中废纸的标准。
然而长夜太难熬,有点事情做总比干瞪眼胡猜好。
嘴巴里咀嚼着干硬的鱿鱼丝,眼睛漫无目的的盯着一页页翻动的书本。
剧情什么的,除了两段不可描述的描写以外,大概就记住了用二十个鸡蛋做饼的情节。
然而故事讲到最后,合上扉页前,他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渐离感,一种置身处地的感觉。
马孔多,在他看来正如同自己的人生一样,见过太多过客,见过太多背叛,见过太多希望化作泡影。
没有变化,一代人又一代人,一个轮回又一个轮回,一场大雨又一场大雨。
没有什么能逃脱,马孔多就像是一部法典,不停地让后世的理解昭然若揭,每个人都能从心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夜,悄悄的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