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泡面
此时，天近中午，二人望着车窗外安静的天空出神。突然，范荷对戚瑞说：“走的时候，我在车上放了一箱方便面，现在肚子也饿了，要不，我们先吃桶泡面吧？”
“没有热水泡，干吃可不好吃！”戚瑞回道。
“我去卡点问老大爷讨些热水。”
说完，范荷就去后座拿了两桶方便面，径直走向卡点。不多时，便端着两碗泡面过来了。
“嗨，你是从部队退伍回来的？”范荷把泡面放在车前台上，往座椅上一靠，摘了护目镜与戚瑞闲聊起来。
“嗯，”戚瑞轻声应着，又以同样的口吻问道：“你是医生吗？”
范荷笑道：“我不是，我爸才是！”又看着远方，骄傲的说：“我爸去武汉一线支援了！”
戚瑞伸出大拇指夸赞道：“英雄！”
范荷又道：“我也想去，可惜，不够格。”
“在家里做防疫，也是英雄！”戚瑞察觉到了范荷眼里流露出的失落，连忙安慰道。
范荷看着戚瑞，两眼闪着柔光：“你真会说话，那我们是英雄吗？”
“当然！”戚瑞十分肯定道。“每一个投身抗疫者都是英雄。”
范荷又开心的笑了，似乎对戚瑞的答案很赞同。“你今年多大了？结婚没有？”
戚瑞答道：“九五年的，还没有结婚。你呢？”
“我比你大五岁，今年三十了，也还没有结婚，我爸操心得不要不要的！”范荷脸上露着一丝从容，淡定道。
“难道只有你爸操心？”戚瑞笑着反问道，他的意思：操心的人可多了！
范荷低下头，答道：“我妈早就不在了，从小，是爸爸把我养大......还是你们有妈的孩子幸福！”
戚瑞听完，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沉重的神情像一块凝固的混凝土。许久，又以开玩笑的姿态道：“我觉得李沐予不错！”
范荷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答道：“她和你一样大，可惜有男朋友了。”
戚瑞心头感到有些失落，车台上放着的两桶泡面正散发着香味，弥漫车内。
“来，干了这碗泡面！”戚瑞端起其中的一桶，放到范荷面前，当他正准备享用自己面前的那一桶时，无意间瞥见卡点来了两个身着红背心的人，红背心上“城南社区”四个大字特别耀眼。
“走，下车！”戚瑞把泡面放回车台，仍用食叉扣牢，对范荷说道。
范荷打开泡面，刚吃上一口，见戚瑞慌慌张张的下车，再瞥一眼车外，立即把泡面盖回原处用食叉扣稳，戴上护目镜，下车紧跟戚瑞而去。
穿红背心的一男一女，正是城南社区工作人员，戚瑞边走边礼貌道：“您好，我们是横乡防疫所的，有件小事情需要您们的帮助。”
社区工作人员停住脚步，回头见两个高高大大穿防护服的男人小跑了过来，男的便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戚瑞把“来小区找朱篱拿挂礼簿”的事情简单和二人述说了一遍，二人也听得明白，女的立即道：“朱篱现处于居家隔离观察期，因为，他年前有与一些从武汉回来的人一起吃过饭。这样吧，你打电话给他，让他把挂礼簿放门口，我替你们去取！”
戚瑞只得点头答应，范荷掏出手机，照着朱婶给的号码拨通了朱篱的电话。
“喂，你好，哪位？”不多时，手机里传出一个操着不太标准普通话的浑厚男中音。
“您好，我们是横乡防疫所，请问您是朱篱先生吗？”范荷开启免提，对着手机礼貌道。
“是啊，什么事？”男子慵懒地回道。
范荷清了清嗓子道：“事情是这样的，腊月二十五那天，您父亲朱远国八十大寿是否在辛栗村有办过酒席？”
“没有，你们搞错了......”男子很快就挂了电话，手机里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声音。
范荷抬头看着戚瑞，皱眉苦恼道：“他怎么这样不配合？”
戚瑞眼神坚定，嘴里吐出两个字：“再拨！”
电话再次拨通，很快又被对方拒接，一连重拨三次，均遭拒接。范荷无奈地放下手机，或许，他没有想到，这份工作会这样难做。
正当无奈之际，女社区工作人员建议道：“用我手机打给他！”
这一次，朱篱接了电话，女工作人员同样开启免提，用严肃口吻道：“朱先生，请你不要挂电话，刚才打电话给你的是防疫一线的勇士，疫情关系重大，请你积极配合......”
戚瑞怕对方不耐烦再次挂断电话，迅速从女工作人员手中夺过手机，握在手里激动道：“朱先生，就在昨天晚上，辛栗村确诊一例新冠肺炎感染患者，她叫孔月花，在腊月二十五那天，参加过你父亲八十大寿的酒席。如果你不想让你的亲朋好友和更多的辛栗村父老乡亲，甚至整个横乡都背负被感染的风险，你就和我们好好的配合！”
手机的另一端沉默了，呼吸声清晰可闻，急促而又快速。
“你要我怎么配合？我现在连家门都出不去......”朱篱说话了。
戚瑞心中掠过一阵欣喜，他的话语奏效了，对方感觉到了他的诚意，沉下心不慌不忙道：“今天上午，我去过你父母家找寿席的挂礼簿，你母亲说，挂礼簿在你这儿。”
“没有，挂礼簿在我弟弟那儿，你们去禾康镇找他吧！”朱篱回道。
“什么？不会吧！”戚瑞惊讶着，想起临出朱家门时，朱远国含糊不清的话语里原来是藏有内容的，可惜，当时自己并没有太在意。
“是真的，年前的时候，有些账一直没扯平，打算正月里去父母家拜年的时候坐到一起来个‘亲兄弟明算账’，没想到......现在出不了家门。”
戚瑞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女工作人员，并向她作揖道歉：“不好意思，刚才一时情急，失礼了！”
“没关系，都是抗疫战线的战友，可以理解，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女工作人员热情回道。
戚瑞与范荷回到车里，打开车台上的泡面，发现面条已经泡糟了，像醒发的面团一样根根膨胀，吃在嘴里，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