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知人(10)

890．柳亚子有义女三人：陈緜祥、谢冰莹、萧红。緜祥，陈巢南女也。

891．徐孝穆早年治印，以印存册倩其姨母舅柳亚子为题，亚子挥笔立就：“刻画精工值万钱，雕虫技小我犹贤。何当掷去毛锥子，歼尽嵎夷奏凯旋。”金鹤望为印存作一序，以骈体出之，如云：“游心于阳冰之间，蹵足及安庐之室。”亚子字安如，故有安庐云云。

892．林一庵耳聋，柳亚子口吃，两人相晤，恒不作语。

893．雷铁崖致书柳亚子，力誉女伶郭凤仙，谓：“上下五千年，纵横数万里，惟郭乃算真美人。”亚子以文人狡狯，不足征信斥之。

894．费韦斋乃柳亚子之舅父，甥舅不相容，誓不通庆吊。韦斋死，刊印诗集，亚子却作一序，叙述彼此交恶事。

895．柳亚子一度颇消极，拟将所作《磨剑室诗》付诸一炬。

896．柳亚子推崇龚定庵备至，题《定庵集》云：“三百年来第一流，飞仙剑客古无俦。只愁辜负灵箫意，北驾南舣到白头。”

897．沈哂之有《瘗雀图》《雪夜逃劫图》，均由柳亚子题诗。

898．柳亚子致陈仪书，达四十余纸之多。

899．抗战时期，南社中人有腼颜事敌者，柳亚子称之为南社失节诸獠，一再诗以斥之。

900．抗战时期，柳亚子在重庆，某画家绘屈原像，即以亚子为模型。

901．郭沫若称柳亚子，谓有热烈的感情，豪华的才气，卓越的器识。

902．柳亚子有《礼蓉招桂龛缀语》三十二则，为丁卯张秋石女士成仁而作。《文史周刊》登二十一则，《大公报》之《艺林栏》，续刊全篇。

903．柳亚子自谓生平有两大不便：口吃说话不便，近视出门不便。

904．柳亚子以弃疾为名，其子命名无忌，均袭用古人之名。蔡元培亦名其子为无忌。

905．柳亚子称胡寄尘诗：“味在酸咸外，功参新旧中。”

906．柳亚子从不穿西服及中山装，虽到日本、菲律宾和中国香港，仍御原来之长衫。冯自由却只穿西装，与柳适相反。

907．柳亚子自一九二九年至一九三二年所作诗，倾向左翼作家，因名其诗稿为《左袒集》，多忌讳，未能刊行，曾录成一本，寄钱杏邨。

908．柳亚子与“左联”作家往还，一度居沪上复兴中路，防人注意，其底层由其戚唐惠民医生设立诊所。惠民今尚健在。

909．一九四二年秋，柳亚子在桂林发表《新诗和旧诗》一文，谓“旧诗必废，时期不会超过五十年”。

910．一九四三年，柳亚子流寓桂林，时年五十有七，诸同文如尹瘦石、熊佛西、何香凝、端木蕻良、欧阳予倩、谢冰莹、林北丽、宋云彬、陈孝威、司马文森、王羽仪、李玉良、巨赞、吴枫、黄尧、安娥等，觞亚子及亚子夫人郑佩宜于嘉陵馆，一时裙屐联翩，觥筹交错。瘦石擅速写，即在席上，一一绘像，像旁各署一名，成为《漓江祝嘏图》。李一氓书引首，题者有俞平伯、夏承焘、聂绀弩、廖沫沙、黄苗子、任中敏等，承瘦石采及葑菲，乃集龚定庵诗云：“秀出天南笔一枝，少年哀艳杂雄奇。只今绝学真成绝，坐我三熏三沐之。”亚子当时自题二律，有云：“班生九等分人表，青史他年任品题。”曾几何时，同文纷纷辞世，存者不多矣。

911．一九五〇年十月，柳亚子从北京来上海，向陈毅市长提出，愿将彼黎里故居及上海寓舍所藏图书文物，以及种种资料，全部捐献公家，即委托其姨甥徐孝穆为之清理点交。

912．柳亚子在京口，乘人力车覆车。及赴绍兴，《绍兴新闻》之陈编辑，以自备车供亚子乘坐，并嘱车夫加意扶持。亚子感之，因此其《浙游杂诗》有“余郎婉娈故人子，重遇尊前已十年。更喜陈生能厚我，一车借坐最安便”之句。所谓余郎，指余十眉诗人之子小眉，不期而遇也。

913．柳亚子有晋明帝太宁三年砖砚，乃陈勒生烈士生前贻之者。

914．柳亚子有警卫员李金然，自烟台侍送至青州，亚子有诗赠之：“此是人民新战士，老夫耄矣合低头。”

915．柳亚子与胡朴安书札，装成若干册，藏上海图书馆。

916．柳亚子由沪赴香岛，卖字卖诗卖文，在报端登一广告，有云：“亚子浮海南来，萧然瓶钵，顷为自给自足计，发起‘三卖’运动。”

917．谢冰莹致柳亚子书，以长者称之，亚子婉谢，谓“我愿意做一个小弟弟”。

918．柳亚子颇称赏林庚白，谓亡友庚白，自负所作，谓能突过杜陵，俗流徒震其狂，不知庚白生平造诣，实有不可及者在。

919．柳亚子赠马相伯，有云“一老南天身是史”，七字允当。

920．柳亚子当缇骑围捕，彼匿复壁中，赋诗有“长啸一声归去也，世间竖子竟成名”，实乃套取李秀成诗而锻炼之。秀成当金陵被围，乃西望咨嗟，忧形于色，有感时诗云：“我欲乘风归去也，卿云横亘斗牛高。”

921．朱鸳雏因唐宋诗之争，被柳亚子驱斥出社，且公布于《南社丛刻》中。但亚子所编之《南社纪略》，附有《南社社友姓氏录》，仍列朱鸳雏名，时鸳雏作古多年矣。

922．柳亚子取王船山“从天乞活埋”联语，榜其室为“活埋庵”。

923．柳亚子之《羿楼日记》，记辛亥革命前后之史事，连载茅盾主编之《笔谈》中。“笔谈”二字之封面题签，亦出亚子手笔。

924．柳亚子有《革命文库》，分二部：第一部为清末民国初年之革命文物，第二部则从大革命时期开始之物也，均捐献北京图书馆。

925．柳亚子诗崇唐音，辑有《全唐诗精华》，由正风出版社刊行，但坊间绝少见。

926．胡道静与柳亚子为上海市通志馆同事，胡学识渊博，为柳所器重。柳虽离沪，与胡书信往还，积有一二百通。柳作书草率，不易辨认，胡却能辨认无误。胡曾以柳信两通赠吴铁声，均为一九五一年春所书，胡加附释文，始能卒读。其中一信有云“你对于我的字的认识，程度太高了”等语。浩劫中，胡被诬陷，柳信散失。

927．民国初年，南社社员任阁员者，孙中山临时政府时期，黄兴长陆军，居正长内务，景耀月长教育，马君武长实业，吕志伊长司法，于右任长交通。唐绍仪组阁时期，宋教仁长农林，陈其美长工商。因此柳亚子戏谓“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南社之天下”。

928．吴江吴日生，明季抵抗清兵，壮烈不屈死。柳亚子提倡民族气节，乃征集其旧刊，又得吴尧栋手抄本，奈次序凌乱，讹误较多，亚子乃倩陈巢南重为编纂，名为《吴长兴伯集》，国学保存会印行，为《国粹丛书》第二集，附有《唱酬余响》《袍泽遗音》。此书绝版久，我却庋存一部。

929．柳亚子故居胜溪养树堂，旁有一柏，叶楚伧往访。楚伧昂藏七尺躯，抱之犹不尽，林百举填百字令以咏之。

930．柳亚子曾谓：“骂人家老顽固的，若干年后，不要做顽固才好。”

931．弘一法师六十岁，柳亚子寿之以诗：“君礼释迦佛，我拜马克思。大雄大无畏，救世心无歧。闭关谢尘网，我意嫌消极。愿持铁禅杖，打杀卖国贼。”弘一报以《红菊花》诗：“亭亭菊一枝，高标矗劲节。云何色殷红，殉教应流血。”

932．柳亚子晚年，著有《左袒集》，得见者寥寥无几人。

933．柳亚子晚年，署其斋名“上天入地之室”。

934．一九六〇年，范烟桥赴北京，访柳亚子夫人郑佩宜。佩宜以柳亚子遗物，捐赠苏州文物保管会。其中南社雅集照片，均保存无缺，曾在苏州博物馆举行展览，又在亚子故乡吴江，亦展览数日。

935．柳亚子卒于一九五八年，其夫人郑佩宜，迟六年亦下世。

936．一九六二年，苏州博物馆展出柳亚子遗物，有南社照片、《南社通讯录》及柳所藏文嘉《垂虹亭图》、文柏仁《石湖草堂图》等。

937．徐孝穆巴金刻一竹镇纸，所刻为端木蕻良所书之《巴山夜雨诗》。

938．徐孝穆善刻紫砂茶壶，有备用于四季者：春为梅花，题“迎春”；夏为枇杷，题“逭暑”；秋为菊花，题“吟秋”；冬为水仙，题“销寒”。绘者唐云、程十发。又刻砚，唐云绘山水，谢稚柳绘竹枝，关良绘钟馗，黄胄绘米芾，亦皆出于名手。

939．谢稚柳所用印章六七十方，大都为陈巨来所刻。

940．画家谢稚柳，为常州谢仁湛之子。仁湛工诗词，与钱名山、潘霞青时相唱和，号柳湖，此稚柳命名之所由来。

941．曹聚仁自比但丁。

942．曹聚仁喜《红楼梦》，往往到一处购一部，以便随时翻阅。

943．曹聚仁五十岁，马来亚出版社为刊《火网尘痕录》一书，上卷为《明远楼前》，中卷为《莲韬馆外》，下卷为《涛声》与《芒种》，大都人物掌故，此间不易看到。时为一九五三年。

944．曹聚仁之父梦岐，力主生活教育，与陶行知有相类处。或谓梦岐是乡村带泥土气之陶行知，陶行知是吃过面包之曹梦岐。

945．周采泉专研杜诗，知杜甫年谱有二十六种之多。

946．周采泉有一诗赠朱大可及余云：“郑公长寿君长乐，各占春申一段街。”盖朱居长乐路，余居长寿路也。

947．周采泉赠女画家周炼霞诗：“金碧楼台凭十指，玲珑心眼压千家。”

948．当“四凶”肆暴，书籍稿本，不得藏庋，悉作废纸处理。周采泉有句云：“提要钩元盈尺稿，论斤卖得二三文。”

949．清雍正乙卯博学鸿儒试题，为《春雪》七言排律十二韵，甲寅花朝，杭州大雪，周采泉戏效其体，中有：“六街辐辏添轮辙，万里空航减客机。”采泉自谓客机一韵，为古今咏雪绝唱，时代之赐，非当日鸿博所能梦想也。

950．周采泉有感冒、排队分咏格诗钟：“不可以风三尺涕，谁人立法一条鞭。”

951．周采泉喜作诗，刻一印章“此身合是诗人未”。

952．新画家罗坤峰画竹，枝干大可盈抱，以象征毛竹丰收。周采泉为之题云：“竹箄载竹竹边过，回首尚留竹满山。”罗氏欣喜，绘竹一帧以报之。

953．刘语石久居吴中，足迹常涉留园，有《东园访古图》。东园即留园，别于戒幢寺之西园而言。

954．刘语石诗词稿毁于火，其《无长物斋诗存》乃烬余草。

955．刘语石身短口吃，自谓合晏婴、邓艾于一身。

956．杨廷福逝世，年正六十，著述颇多未完稿。潘景郑挽以联云：“名山未尽千秋业，良药难驱二竖侵。”

957．唐律专家杨廷福，曾从沈尹默学书，绝肖其师。

958．沙孟海擅书，其夫人包稚颐亦擅书，人以沈尹默与褚保权比之。

959．陈巨来与况蕙风女緜初结为夫妇，作伐者沙孟海。

960．沙孟海刻印，早年私淑赵叔孺，后学吴昌硕。

961．吴大瀓请缨御倭，绘军用地图，以青绿山水为之，甚工致。及失败，仓皇退，此画由陆廉甫携回，廉甫随大瀓戎行也。

962．吴大瀓于甲午之役，请缨出关，时吴昌硕适见度辽将军古铜印，即购以赠之。或谓印系伪作。

963．吴湖帆对于当代文人画，推重四家：一陈仁先曾寿，二金甸丞蓉镜，三夏剑丞敬观，四宜古愚哲。对于书法，则推郑海藏之隶书，叶遐庵、沈尹默之行书，王栩缘之小篆与大草。

964．吴讷士为吴湖帆父，一足微跛，善书法。

965．吴湖帆一鼻孔经常窒塞，医治无效，只得任之，遂镌一印“一窍不通”。

966．吴湖帆不喜秋菊，谓闻到菊之气息，即感不适，因此生平不画菊。

967．吴湖帆嗜西瓜成癖，每夏瓜未上市，即谋先尝，直至秋凉，瓜已落市，尚在进啖。

968．吴湖帆患胆囊结石，施行手术，取出结石，石作卵圆形，色微黑。吴倩陈巨来刻结石印，奈石质松，不能刻，始止。

969．吴湖帆有一居第印“淮海草堂”，以所居密迩沪西淮海路也。印乃叶潞渊刻。

970．吴湖帆有一玫红青田石章，作正方形，绝类蜜饯山楂糕，就灯光照之，更殷红莹透，非常可爱。是石原为许姬传物，许以银币一百元，购诸北京市上。后许倩湖帆绘青绿山水直幅，送润资一百元，湖帆以彼此相交有素，不肯受，许不得已，将是石章作为馈赠。湖帆得之大喜，倩陈巨来刻“大痴富春山图一角人家”十朱文，与其所藏黄公望《富春山图》同宝。

971．吴湖帆藏有郑所南画兰，只寥寥十七笔，为国内惟一手迹，既而归南浔庞虚斋，后闻流至美国。

972．汪东，字旭初，为章太炎大弟子。既卒，吴湖帆将汪东寄彼之诗词书札，合装一册，倩向仲坚题二字“东风”。

973．吴湖帆藏欧阳询四帖，因名其堂为“四欧堂”。子二人，一为孟欧，一为述欧；女二人，一为思欧，二为惠欧，以符“四欧”。

974．吴湖帆见有破损古画，辄以廉值购之，委裱工刘定之装池，破损处，吴亲自填补加笔，了无痕迹。

975．吴湖帆作画，不喜人点品。求墨笔者，辄为设色，求设色者，反以水墨应之。有人面求小幅，请仿某一家，吴即以笔授之曰：“尔既懂得，不如尔自己挥毫！”又一次有人持吴所绘单款小幅，求加一双款，吴竟谓之曰：“此画非我所作，我乌得加墨。”实则是画确出吴手，吴故意拂逆之耳。

976．吴慈堪为钝斋吴郁生之侄，作书画往往署“小钝”或“阿钝”。吴湖帆谓：“小钝可，阿钝则不可。”

977．吴湖帆家，有虎牙笔架一座，乃其祖父愙斋出猎，获得一虎，凿取其牙而加工精制者，遂为梅景书屋长物。

978．吴湖帆获得黄子久《富春山居图》卷，乃民国二十七年，时湖帆卧病，得此而霍然，或比诸陈檄杜诗。

979．吴湖帆旧藏汉茝夫人白玉印，以周炼霞名茝，乃以是印赠之，亦解佩之意也。

980．吴湖帆用扁型宋体字印鬻画润例，问人：“是否像讣告？”

981．吴湖帆爱猫，画室中悬有极大之猫照片。

982．吴湖帆有董香光“画禅室”三字印，乃彼四十寿，叶遐庵所赠者。据丁柏岩谈，是印由彼在燕都购得，石经火乃损断，遂去其纽，叶遐庵见而喜之，即以贻遐庵。后经考证，始知是印非香光物，清乾隆帝曾命其臣工刻画禅室印凡四方，见香光画辄钤其上，而遐庵、湖帆始终未之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