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饭后，龙云飞一个人留在编辑部里赶写稿子。这篇稿子正是他和楚红合作的那篇报告文学。在下午，他和楚红在一起碰了一下头，定下了这篇稿子的内容要点和结构思路，执笔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两个人已经有过多次合作了，每一次的合作，两个人都是那么默契而愉快。今天整整一天，龙云飞的心情都是高兴的。他心里的所有的灰暗早已经是一扫而光了。他知道，是叶浩林昨天的那个电话，改变了他的心情。当然，还有今天他和楚红之间发生的一切，也同样给了自己很大的快乐。这会儿，正是龙云飞情绪亢奋、灵感飞扬的时候，他的写作已经进入了最佳状态。突然，他腰间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叶浩林来电话了。他接了电话，对方说马上到他这里了，要他立刻下楼。龙云飞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这小子准是有要紧事跟他说。
龙云飞关了电脑，收拾了一下桌面，又上了趟洗手间，之后，锁上办公室的门，便下楼了。
叶浩林已经在楼下的停车场等他。龙云飞上前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怎么样，有没有戏呀？”龙云飞问道。
叶浩林高兴道：“形势是一派大好啊！”
“怎么个好法？快说呀！”龙云飞一副急切的样子。
“别急，你让我慢慢道来……”叶浩林清了清嗓子，“今天下午，宋雅来我们银行办转账，正好我有点空，便出来和她在营业大厅聊了一会儿，向她了解了一下阿青的情况。她叫舒小青，是属兔的，湖南桃源人，在市里一家电子集团公司做人事部经理，真正的白领丽人。她原来的丈夫是市里一家建材公司的老总。五年前，不幸遭遇了一次空难。丈夫死后，她身边带着一个可爱的女儿。女儿现在都八岁了。据说，阿青的几个弟妹都是在本市的政府机关工作。前些年，给阿青介绍对象的人还真不少，可她硬是跨不出悲痛的阴影，一个人沉默了好几年。听宋雅说，阿青现在才想明白了，她要找一个中意的好男人好好过日子。龙哥，你没听说吗，在咱们中国，湘女是最有情义的。而且我还听说，凡属兔的女人是最温柔、最依恋丈夫的。我看哪，这个女人没准是一块金子哩！你千万别错失良机啊！”
龙云飞笑道：“你说了老半天，都是讲这个女人如何如何好，可她究竟对我有没有感觉呀！”
“有呀！我问过宋雅了。宋雅说，阿青那天对你的第一印象挺不错，说你深沉、稳重、含蓄、幽默。又听说你是做编辑工作的，是个文化人，表示愿意和你先接触一下。据宋雅说，前不久，阿青已经见过好几个男的了。其中，有市政府的处长、派出所的所长，还有大公司的老总……可她硬是一个没看上。哦，对了……”叶浩林忽然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片，“这是你那位阿青的联系电话，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了。怎么样，这么多的信息反馈，你该满意了吧！”
“什么我的那位阿青？好像人家已经成了我的人似的！”龙云飞难掩兴奋之情，擂了叶浩林一拳。
“唉，还不都是为了你将来的幸福！我看，你别再委屈自己了，赶快痛下决心，和你的那位米娜喊拜拜吧！”
龙云飞的心中像突然被射进了一束阳光，变得温暖而明亮起来。他感动地说：“哥们儿，谢谢你……不过，这事情难啊！你是知道的，我跑来南方之前，就已经和米娜闹得很厉害了。现在，我跑来南方这么久了，她心里不知有多么恨我。我想，米娜决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
“怎么？你是说，米娜会纠缠你一辈子？得了吧！”叶浩林把头一甩，“这世界上只有结不成的婚，没有离不成的婚。离婚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解脱身上的精神枷锁，为了追求自己的翻身解放，这没有什么不对？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嘛！龙哥，这世上的女人千千万，觉得不行，马上换！我说得没错吧？”
龙云飞反唇相讥道：“我听明白了，你是说，离婚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是时代的进步，是当今的一种时尚，值得在全民当中大力提倡，对吧？”
“你看你……”叶浩林瞪了龙云飞一眼，两个人大笑起来。
叶浩林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笑眯眯地问：“说，今晚想上哪？”
“我哪知道，你定吧，今晚，我舍命陪你就是！”
“你是该好好陪陪我了！这段日子，你忙我也忙，也好久没去乒乓球馆打球了。嗨，打球太累，干脆今晚我们去洗个桑拿浴吧！这几天我浑身酸疼，好想去按摩按摩。哎，听说红华路那边又新开了一家很大的桑拿浴中心，服务挺不错的！”
“你小子早已经去过了吧？”
“没有没有，我真没去过！我也是今天下午听我们行长大人说的。走吧，我能找到的！”
“奥迪”很快驶上了市中心的海天大道……
今晚突然降温了，有点凉，龙云飞却感到浑身暖暖的。叶浩林刚才告诉他的一切，再一次让他心思荡漾，热血沸腾。说真的，龙云飞对湖南女子一直就有好感，他认为湖南女子特别温柔重情。再说，他的母亲就是湖南人。龙云飞在大学上大四的时侯，就和一个来自湖南的女孩儿相处过。那女孩儿和他是同一个系的。后来，在毕业离校时，由于出现了一些很特殊的原因，龙云飞不得不和这位湖南女孩友好地分了手。到现在，他有时还会想起她。
两个人找到了那家新开张的桑拿中心。这个地方确实很大，门面也装修得富丽堂皇，大门的两侧堆满着各式的花篮。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就这个地方！”叶浩林把车停好后，两个人下了车，朝里面走去。
大厅门口的一侧，站着几位身材高挑，颇有几分姿色的咨客小姐，她们都穿着紫红色的开叉旗袍，露出雪白而修长的大腿。“二位先生晚上好，欢迎光临！”小姐们恭恭敬敬地向他们鞠了躬。其中一个小姐走上前来，彬彬有礼地将两个人往楼上领。小姐一边在前边引路，一边问他们要什么服务。两个人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小姐先把他们带到了冲凉的地方，冲着里面高喊一声：“老板来了——快招呼老板——”
两个人刚进去，几个穿着工服的服务员小伙赶紧迎了上来，一边点头哈腰喊着老板好，一边为他们忙碌起来。服务员将两个人脱下来的衣服一件件用衣架挂进柜子里，连脱下的短裤也给挂了起来。还把两个人脱下来的皮鞋也擦得乌黑发亮。给龙云飞服务的那个小伙子更有意思，他把龙云飞的衣服一件件挂好后，就站在龙云飞身后为他卖力地按摩起来。龙云飞想，来到这种地方真像是做上帝的感觉啊！可他也知道，等一会儿出来时，你怎么样也得给这些小伙子每人一点小费，否则你好意思离开吗？
两个人先去了冲凉房。冲完凉出来，他们又跳进热水池里泡了大半个钟头，然后去了干蒸房。蒸得大汗淋漓的出来后，又叫了两个技师过来给他们搓背。到最后，两个人才舒舒服服地去了按摩房……
两个钟点过后，两个人享受完应有的服务，穿好衣服，一身轻松地坐在了休息大厅里。叶浩林开始和那位长得挺漂亮的部长小姐聊了起来。那小姐身着深蓝色的毛料套装，皮肤特白，明眸皓齿，身段极好，短裙下露出两条白皙的美腿。真没想到，这两个人越聊越来劲，越聊越黏糊。不一会儿，那部长小姐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叶浩林的腿上。叶浩林一手搂着小姐的腰，另一只手握着小姐那盈白如玉的小手，说着调情的话，把小姐逗得乐不可支。
那个部长小姐或许真的被叶浩林的帅气迷上了，最后，完全倒在了叶浩林的怀里，搂着他久久不愿离去。
叶浩林问：“阿琴，你在这里这么辛苦，干一个月老板能给你多少钱？”
阿琴撅着嘴笑了笑，又摇摇头，看表情好像并不太满意自己的这种工作。
叶浩林这时来豪气了，伸手把胸脯一拍，说：“阿琴，听大哥的，别干了，我来养你，今晚就跟我走！”
阿琴信以为真，两道热辣辣的目光久久地看着叶浩林。一会儿，她突然把叶浩林紧紧抱住了，一副十分激动的样子。
阿琴双手捧着叶浩林的脸，柔声说：“叶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你是真心的……明天给我来个电话，我把辞工手续办了。”
“怎么不是真的哩？这么大的事，我能开玩笑吗？”叶浩林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叶哥——”阿琴风情万种地喊了一声，捧着叶浩林的脸“吧”地亲了一口。
此刻，叶浩林整个一副沉醉状。
看着这个镜头，龙云飞和身边的几个服务小姐都笑了。
好不容易，龙云飞把叶浩林拽了出来。阿琴还紧紧地搂着叶浩林的腰一直跟到了外面。临别时，两个人抱在一起又是亲又是啃，显得难舍难分……
在路上，龙云飞笑道：“你行啊！才多会儿，就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姐搞掂了，真是服你了！”
叶浩林嘿嘿笑道：“逗她玩呢！真要对这种小姐动真情，我家老爷子不把我的腿打断才怪！不过，那个阿琴还真是长得不错，你看见她胸前的那一对大波没有？真它妈诱人！还有，你看见她的细腰没有？我说呀，这女人诱人的风韵全在胸脯和腰段。真的，这小娘们儿妙不可言，很有点味道，玩玩还行！”
“行了你，你可别去害人家！”
“龙哥，你去看看那些富豪权贵们，哪一个不是阅尽人间春色，我这算什么呀！”
“你行了你！你可别胡来啊！”龙云飞说。
“知道知道，我不会的！”叶浩林嘿嘿笑着，赶紧把车发动了。
已是后半夜了，市中心的海天大道已经很少车辆。夜很静，风很凉，街道两旁那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依然在频频闪烁，变幻出迷人的色彩。这会儿，不时能看见那些浓妆艳抹的小姐，三三两两从歌舞厅和酒吧里走出来……南国大都市的夜啊，宛如一位看不见摸不着的风情少女，正用她轻柔的玉指，撩拨着热爱夜生活的人们……叶浩林把车开得飞快，看得出，这小子今天的情绪好极了。
叶浩林说：“龙哥，看到街上那些千娇百媚、性感风情的小姐，你有何感想？”
龙云飞摇了摇头，笑道：“她们是这座大都市里一个昼伏夜出的青春群体。据我所知，她们也活得不容易啊！依我看，她们是南国一道凄美的风景。”
叶浩林哈哈一乐：“你说什么呀！什么凄美？是亮丽！你说实话，看见她们，你不心跳吗？你不感到赏心悦目吗？这里不能没有她们。否则，这座南国新城将会失去很多绚丽的色彩。”
“你小子什么时候成诗人了？”龙云飞笑道，“哎，叶浩林，我都是三十五六快奔四十的人了，有个问题我始终整不明白。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想问问，你对人生有什么感悟？”
叶浩林连想都没想，说：“你提出的第一个问题，这很好回答，我认为，人活着，是为了不断地去感受成功和快乐。这第二个问题嘛，就要看是由男人来回答还是由女人回答，还要看是由什么思想境界的人来回答！”
“别卖弄你的才情了，我是问你怎么看！”
“真要我说呀？”叶浩林转过头，嘿嘿地笑了笑，道，“要我说……我想……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就是钱，最舒服的就是吃喝，最好玩的就是女人！你说呢？”
“天哪！你的观点真是触目惊心啊！你小子算是悟出了自己的人生真谛了！鄙人可不敢苟同啊！”龙云飞摇头笑了起来。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龙哥啊！人生苦短，你说这个世界上有谁不愿意享受生活？你看中国那么多纷纷落马的腐败官员，有哪一个不是跟这些有关？他们的钱是多得发霉，找的女人是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年轻。他们哪天不是花天酒地，纵情享乐。要讲思想认识水平，他们哪个不比你高？我算是彻底整明白了！”
“只有你才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是啊，谁不想享受生活？可全中国绝大多数的老百姓敢说你这句话吗？”龙云飞揶揄道。
“龙哥，其实我现在也活得不易啊，别看我叶某好像活得潇潇洒洒，很风光，可也感到有生存的压力了。”
“什么？连你也有生存的压力了？”龙云飞反问道。
“龙哥，这你不懂吧？咱们不去说别人，就说我吧。我在银行做的是信贷，过去是客户求上门找我，而现在呢，反过来了，是我们下去求客户。你跟对方关系不铁，人家就不买你的账，有钱也不往你这儿存。我们银行靠什么生存，不就是靠赚取存款和贷款之间的利息差额吗？现在，我们行里每个人都分担了年度指标，要完不成任务，别说奖金，就连工资也保不住啊！所以，我们经常要出去找新的客户。特别是去寻找那些实力雄厚的大客户。他们一个个可都牛着啊！”
“哎，你以前不是老吹嘘说你的业绩很好吗？”
“我的业绩是很好啊，我现在还是这么说哩！只不过，在很大程度上，我是沾了我家老爷子的光啊！打着他的这块金字招牌，我真是办什么事情都顺利。再说了，我是他的儿子，见我活不下去了，他也不能袖手旁观哪？你说是不是？”
“还是我们叶帅哥的命好啊！”龙云飞羡慕地说。
“行了，咱们俩的命都不错！都很幸福！”叶浩林笑着抬手抹了一把龙云飞的脑袋。
龙云飞把他的手一拨，说：“算了吧，我可没法跟你比！你一个人幸福就行！”
“龙哥，最近看报纸了没有，说现在社会上已经出现了这么一个群体，有人称之为‘悠客一族’。你知道什么意思吗？我告诉你，这群人就是崇尚自身生活的质量和品位，他们不再那么玩命地工作和挣钱，不再想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他们所追求的境界是：快乐工作，缓慢生活，尽情享受。我还真是羡慕这‘悠客一族’哩！”
龙云飞笑了笑，道：“我也很想，可条件不具备呀！革命尚未成功，我辈仍需努力呀！”
“是啊是啊，我辈仍需努力！仍需努力！”
一会儿，车开到了龙云飞的住处。这会儿，两个人仍无睡意，又在就近的一家路边餐馆吃了夜宵，喝了几瓶啤酒，然后才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