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昏迷
“是这里吧？”
“对。”
“就在我家后面这个楼，没想到。”
“欣大姐，非常感谢。”沈小川固然着急，也没忘记下车前对欣荣表示感谢。直到下了车，他还是没想起来，欣荣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只是一路闲聊，说了一些画室的事。他说他见过欣荣的画，而欣荣半信半疑，对这位帅小伙毫无印象。加上欣荣这个新手女司机胆子又大，开得生猛而不自知，沈小川尽是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也顾不上多想。
“拿好您的西吧。”欣荣倒是高兴得很，等着看有情人终成良缘。
欣荣将车停下，看下手机显示的时间，“还好路上避开了拥堵，不算晚吧。”与沈小川希望的时间相差无几。
“我以前开地铁，一圈跑下来，到达总站时晚了五分钟就是事故了。我可是连晚三分钟都没有过呢”。欣荣欣慰又得意的露出了姨母笑，开始收拾东西。
“谢谢，谢谢您。”许是路上吓着了。惊魂未定的沈小川还在庆幸自己居然全须全尾的到了北三环。“我还真是命大。”心里这样想着。“原来您也住这边，改天一定登门致谢！”
“不客气。”
远远看去，等在楼下的小姑娘身边还有两个人。沈小川眉头一皱，不过还是快速理好所有礼物，走过去了。
女孩儿身边的两位姑娘似乎很是不满的样子。
正要功成身退的欣荣，不忘地铁司机生涯的规矩，回头用手指着车门后方。“确认，关门……”但忽见沈小川下了车走了几步又不动了，奇怪的看向单元门口三个女孩的方向。
“妈，晚上吃什么？姥姥上次说这次来给我熬红豆粥。”
“好，走。我们婧婧要去吃红豆粥。”欣荣拿着东西，带着孩子要走回家去。欣荣又不禁回头望向沈小川这边，“不是一路很着急么，来了又不动？”原以为能见到感人画面的欣荣，有点失落和疑惑。
直至回到了娘家，从窗户无意看到楼下。沈小川终于朝那几个姑娘走过去。欣荣在阳台，一边收衣服，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嘴角不禁露出了姨母笑。
三人中间的那个姑娘已经疾步朝沈小川走来。另外两位留在单元门口，耳语着什么。
“你迟到了！”女孩儿怒气冲冲。但仍不能掩盖住，是个非常飘逸灵动的美人，且很年轻，至多只是大学生。飘飘长发垂至腰间，一袭白色长裙衬出仙风道骨的气质。乃至生气起来也美妙非凡。
“我尽力了。”沈小川却露出精疲力尽的样子，仿佛手里的礼物有几百斤重的样子。
“这么来了……还不如不来，平时还不这样呢。”女孩还是气急败坏的样子，仿佛身后两个小姐姐的议论让她很丢脸，而越发起急了。
“怎么来了？那我就别来了呗。我人在国外，下了飞机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呀！”沈小川的身体状态大概开始影响了情绪，话说的越来越大声。
欣荣不知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感觉不妙。
“我爸妈不喜欢不守时的人，我更不喜欢！你弄成这样，你是重视这个事儿吗？你既然有那么重要的拍摄，为什么还要回来？你走的时候和我说了么？早就定好的事情你这是上心了么？”
欣荣在心中惊叹，“原来就是这位漂亮的姑娘，总能在小区见到。那可真是位美人，年轻真好。以沈小川的年纪，还不知道哄着人家。”
“我来了呀！我已经来了呀！！”宋小川把手里的东西重重甩在地上。深深出了一口气，“好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愕了！！”宋小川假意拿起东西，又重重的摔到地上。里面还有打包的饭和汤，摔下地面的时候砸破了汤碗，汤汁飞溅了出来，流到了礼物上……
欣荣见状，手里的衣服都掉落地上。赶忙拾起，“妈，我出去一下！”说着，赶忙摘下围裙，快速换鞋。
“妈妈，你要去哪里？”
“妈妈去劝架。”说着出了门。在她的后面还有一个男子也静静的跟了出来。
姑娘也发了急，“你已经迟到了，还吼什么吼？摔什么摔？！你来了所以我就得感激涕零！我就得热情相待了是么？”小姑娘更加不满，直接飙泪喊道，“你觉得你就是世界中心么？！”
“我是世界中心？我是在世界中心开救济站的我！”沈小川也激动起来，“我来了，还要怎样？你和我谈恋爱是为了给这些人看的吗？我的主要功能是供这么多人共同勘验的吗？多少次约会都有这二位姐姐陪着，一起吃、一起买，随叫随到的结账机器么？这么使唤人没觉得太不客气了么？”宋小川，隔空喊话两位姐姐，仿佛要找个方向出气，以免误伤眼前的恋人。
两位姐姐当然都听到了，缓步走了过来，边走边一唱一和说着什么，想必这些话也并没有起什么好的作用。沈小川吼了一顿，与这三个姑娘在单元门口僵持，实在招人侧目。
欣荣此时下楼站定，融进了围观吃瓜的几个路人。基本看明白了怎么回事，而又有点打了退堂鼓。人家的家事，怎么管。转念一想，又很不甘心。
“看看，这来了就摔盆砸碗的……这是什么态度呀。”其中的一位姐姐开始甩脸子。
在这段恋情中，女孩子确实比沈小川小得多，他对女孩诸多迁就照顾。各种礼物、心思，小浪漫。早早的见了女方的家属、朋友，官宣脱单，还为女孩儿家人做各种事献殷勤。因为觉得女孩还小，即使曾经短暂同居，也只到亲吻，珍惜着忍住了没有碰这姑娘。然而，很多事做着做着，就成了理所当然……继而如今恐怕是最后一根稻草压过来，才让沈小川这样一个高情商的家伙也发了急。毕竟此前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孩儿甩过狠话。
欣荣也能猜到几分，见状欲言又止，看看沈小川绝望的神情，心生同情。悄悄地劝围观的吃瓜群众就此散去。而自己还留在原地。
沈小川皱起眉头，闭上眼睛又睁开，深呼吸一口，冷静的说道，“我之前什么也没说……是为什么？”他伸手指向两位姐姐，引起了两位的强烈不满。沈小川无视，摊开双手大声说道：“是因为你！都是你因为你！这次又要……”。沈小川看看身旁站着看热闹的欣荣，终于恢复了理智，许是要脱口吐槽姑娘家人的什么过分要求，却不再说什么。心里还是要保护这女孩和她的家人的。
“二妹，你看看这，小沈是多不想来呀，看着就对咱们又又不真心呀。”
“可不是么，这都说的什么话呀。”
女孩这时也算冷静下来，“原来你，这么不开心。”看着沈小川静静的流泪。
“我……是有点累。”沈小川低头承认，避开了女孩儿的眼睛。他想追问为什么女孩儿永远都站自己在家人的立场上要求恋人，他不确定这样的考验哪里是尽头。他并不知道自己更讨厌的是时间，精力和金钱被侵占，还是自己在和一大家子谈恋爱的状态。
“我说大姐呀……”两个姐姐又开始甩话，这次却向着欣荣在说，“您来评评理，我们这妹夫就这态度，来了我们是不是得说道说道？他这个年纪要和我们小妹在一起，我们是不是的把把关？”
欣荣吓了一跳，没想到会直接卷进来。不过想想自己本就是个看热闹的中年妇女人设，卷就卷呗。她定定神说道：“我说二位美女呀！”欣荣看了看沈小川生无可恋的样子决定替他说句公道话，“既然叫我一声大姐，我也就愧受了。能不能让他们两个单独吵个架？”欣荣说着半请半拽的拖着两位姐姐走向了稍远处。
“你谁呀？”
“路人甲。”
“路人甲？这事儿你管的着么？”
“他们两个人的事儿，让他们两个人解决，别人都是路人甲。是不是。”
欣荣客气而坚定的把二位姐姐半扶半推到了单元门厅中，笑意盈盈的说着些什么。
不多时，竟然听到沈小川又吼起来。
“你个穷家出来的一堆亲戚，有事的时候恨不得叫我祖宗，事情办不成就各种片儿汤话！有病么不是！我又不娶她们，考察得着我么？我去尼泊尔干什么？你说干什么？我去躲清静，惹不起我躲得起！“
又又小姐不等沈小川说完，直接呼了一巴掌给他，“我个穷家出来的，配不上你，不想再看见你！！我配不上你！！你就是想说这个呗！！”说完转身跑上楼去。另外两位姑娘见状立刻追回去劝。
“那就别看了！！”沈小川转身就走。眼睛里泛着泪光。
“怎么了？这就崩了？”欣荣慢半拍反应过来，匆匆从门厅中追过来。
“崩了！！”沈小川转过脸去流下了眼泪。
欣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管这样的闲事到眼前的地步。
“你说清楚了没有，工作需要，家属会理解的。我刚才车上怎么跟你说的……”
“一个沈家私生的儿子，有什么了不起！“楼道里传出一个姐姐的声音，如同一把尖刀插进沈小川的心里。让他停下，眼前发黑。眼泪止不住了。
欣荣也觉得当着她这个外人，说什么私生不私生的，这姐姐也真是可以，但并不以为意，“喂，你那些买的东西还地上洒……着呢……”欣荣突然看见流着眼泪的沈小川，竟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久违的这么浓烈的感情。对于结婚十多年的主妇来说实在是不小的冲击。那样发怒、那样珍惜、那样痛苦，那样流泪、那样不甘心。虽说都是经历过的事情，而都如同是久远的前尘往事，那些年少轻狂的炙热情感……即使只是旁观也让人恍如隔世，跟着心惊，又心生羡慕，居然此时的自己早已失去那样炙热的爱与恨的能力，机械而荒诞的过着平凡的日子。
沈小川用袖子擦干眼泪，吸吸鼻子硬撑着说道：“跟她说这些也理解不了的。”沈小川边走边说，停在刚开来的共享汽车车前，将头靠在车顶上，开始用力用头撞车。“嘭嘭嘭”撞得很响亮。
“喂！你给车撞坏了，刚才可是我开来着……喂，我说，你别撞了。”欣荣拽着沈小川，而沈小川此时已经开始痛哭。撞得更凶了。
“喂喂喂，你知道累，那你招人家干什么？！”欣荣干脆放手，任由沈小川去撞。
“我……”沈小川生平第一次经受这样的灵魂拷问，头不再撞车。
“你也算是有年纪的了，之前不是还和肖珑在一起过？怎么还像小年青谈恋爱似的。人家姑娘年轻，当然好了，漂亮有活力。你想找个年轻貌美的，如了意。你又想着，人家该成熟的时候就得成熟，听话懂事的配合你。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欣荣的话一半说给沈小川，一半说给自己。“你今天就是有错呀，来晚了还和人家姑娘发什么脾气，什么人呀，多余管你！”欣荣刚转身要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回头看去。原来沈小川已经倒地，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