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拦腰折断或殊死抵抗
德高医院。
许子衿躺在病床上，面无血色，本就白皙的肌肤在病态中显得愈发苍白无力，此刻在麻醉的作用下，她呼吸绵长平稳。
赵司丞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眉头紧锁，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许子衿。刚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时，鬼知道他有多兴奋，自从上次诊室一别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可是当他接起，电话那头却传来她痛苦的呼救声，那时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却还是憋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告诉他地址后就昏了过去。那一刻，他慌了，他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却没有人答应，他立马驱车，一路闯着红灯奔过去，找到她时，她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床上的人眼睫动了动，似乎是要醒来的迹象，赵司丞停下思绪，轻轻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子衿....子衿....”
许子衿迷蒙的睁开双眼，入眼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被套，还有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赵司丞，由于太久没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孩子呢？孩子保住了吗？”
闻言，赵司丞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神色，微微垂头，有些艰难的开口，“对不起....”
听到回答，许子衿心如刀割，被子下的手紧紧的楸着床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沿着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喉头艰涩。
“子衿，你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你要振作，好不好？”
话音落下，许子衿的眼睫颤了颤。是啊，她以后可能还是会有孩子，可是有再多的孩子都不会是现在这个。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她再度沉沦黑暗时的救命稻草，但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许子衿呆呆地望着窗外，目光没有焦距，眼神空洞.....
赵司丞看着沉默不语，只是独自流泪的许子衿，意外的想到六年前刚失去至亲的她，好像也是这幅模样，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好像是在惩罚自己。
赵司丞抽了一张纸巾，轻轻的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咽了咽喉咙，再度开口，“子衿，你大声哭出来好不好？发泄出来心理会好受些....”
回应他的只是无声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许子衿终于开口了，她看着他，又好似透过他看向更深远的地方，缓缓的开口道，“赵哥，我想回家了。”
赵司丞猜不准她说的家，是哪个家，试探的问了句。
她说她要回H城的家。
许子衿刚刚小产，不宜舟车劳顿，刚刚帮她办出院已经很勉强了，赵司丞说什么现在都不同意她回H城。经过一番较量，许子衿最终答应暂时留在S城，等身体恢复了再回H城。
车上，赵司丞透过后视镜看着目光呆滞，了无生机的许子衿，试探性的问道，“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谷荏染？”
后座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原本平静如一湖死水的眼中起了一丝波澜，但很快就暗淡下去了，有气无力的说道，“不了。”停顿了一下，“你送我回自己的公寓吧。”
赵司丞其实特别想问他们俩到底什么了？还有她为什么会小产？谷荏染那时又在那里，为什么不陪她？可是看到她现在这幅痛苦的样子，他想问的话一个字也问不出口了。
算了，她要是不想告诉他，问再多也是白搭，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车子到达许子衿的公寓是已经八点多了。
此刻屋外的天气阴沉沉的，明明上午的时候还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样子，到了下午就开始变天了。起风了，呼呼的风声吹过，捶打着玻璃窗，外头的小树也被吹弯了腰。
赵司丞刚刚顺道去超市里买了一些食材，此刻正在厨房里捣鼓。
许子衿一个人靠坐在落地窗前，静静的注视的窗外被狂风肆虐的小树。
它最后是会被拦腰折断，还是会殊死抵抗呢？许子衿想。
赵司丞把饭菜端了出来，看到许子衿坐在地板上，眉头不由得一皱，走了过去，蹲在她旁边，“子衿，地板凉，不要坐在这。”
许子衿回过神来，看了看他，说了句“好”，但是没有动，而是继续看着窗外发愣。
赵司丞叹了一口气，回到沙发上拿了一个靠垫，放在她旁边，说了句，“要坐就坐在垫子上。”
“饭菜已经做好了，快点过去吃吧。你现在需要补充营养。”
“我现在还不饿，等会再吃吧。”顿了顿，“赵哥，今天谢谢你。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赵司丞一看就知道她这是在敷衍了事，他现在不看着她吃，等他走后她就更不会吃了，“要么你现在就去吃，看着你吃完了我就走。如果你现在不吃，那我就等到你吃。”赵司丞语气强硬。
最终，许子衿还是同意去先去吃饭了，虽然吃的不多，但好歹也是吃了一些进去。
赵司丞临走时再三叮嘱道，“不要碰凉水，不要坐在地板上。还有有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许子衿应了声“好”。
半夜，窗户外电闪雷鸣，狂风大雨。按理说现在已经进入了冬至，不应该会有这种天气才是。但是很奇怪的是，本应出现在夏季的天气却在冬季出现了。
风刮出了刺骨的寒意，黑沉沉的天际闪过一道刺眼的光芒，豆大的雨水不停的敲打着窗户。
许子衿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心脏突突直跳，好看的唇全无血色。她刚刚梦见了爸爸妈妈，爸爸一脸愠怒，厉声对她呵斥道，“我不准你跟他在一起。他爸爸把我们害死了，我们现在都还死不瞑目，你竟然还敢和仇人的儿子在一起，你这个不孝女....”一旁的妈妈也一脸失望的看着她，“衿衿，你太让妈妈失望了....”许子衿挣扎着，想要对他们解释，可是无论再怎么努力，他们都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场景忽然一转，她看到了谷荏染一脸冷漠的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森凉，“你为什么不信我？我是那么无条件的相信你，你竟然怀疑我？”语气越来越冷，“你还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才8周就没有了”目光转为愤恨，“我还因为你抛弃了我的母亲，最终害她失望而自杀。我恨你，我后悔了现在，当初我就不应该回来找你的。都是因为你，害得我失去了妈妈，现在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了...”许子衿哭着抱住谷荏染，眼泪直流，一个劲的摇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是的荏染...不是这样的....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不要放弃我...”
“妈妈....”一道清脆软糯的童音响起，许子衿看过去，她前面烟雾缭绕，看不清对面的脸，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妈妈....”对面的小孩又叫了一声，“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不救我？”许子衿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抹黑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可是就是看不清脸。
她“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不好。”她双手抱着头，嘴里不停的念叨些这些话，眼神已然恍惚，“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我来陪你们，我来陪你们好了....”
许子衿打开床头第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三瓶抗抑郁的药，一瓶一瓶的打开.....
她躺在床上，像睡着了一样....
床边的地板上，零星的散落着三个空的药瓶，无声无息着等待某个时刻的降临.....
窗外风雨交加，有闪电划过，打破了黑暗，一瞬光打在床上的人，脸色煞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