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纷乱而散（二）
源若生顺着巨响发出的地方回头看去，立刻就被惊呆了：
只见巨大的石块掺杂着泥土碎石如洪水般倾泻而下，中段的数辆篷车被这猛兽瞬间淹没，两侧紧挨着的篷车亦被如霰弹般的碎石击中，整辆车被打停到了一侧，血迹逐渐浮现在车身一侧的篷布上，车上的士兵恐怕非死即伤。
“快停下来！不要撞上去！”源若生回过神来立刻冲篷车前面操纵的士兵大喊。
车前的士兵自然也是使出全力拉紧缰绳，可是漫天扬起的灰尘和突如其来地巨响还是让马受惊了，驮马拉着篷车四处乱窜，直至撞上了山壁才停下。
另一边，车队前段已经通过这段区域的夏酒川等人同样被这动静吓到，夏酒川来到车尾朝后望去，只见巨石已经完全挡住了道路，扬起的灰尘也遮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清另一边的情况。
“怎么回事？”夏酒川说着抬头望向山顶，可是雨天下上面暂时还看不清是什么情况。
“快停下来！准备救援！”夏酒川朝内命令道，“留几个人警戒，不要让——”
“全速前进！快速脱离这里！”
格尔的命令却紧接着夏酒川下达，他说完后看向了夏酒川：“抱歉，酒川殿下，这是我和淼陵指挥使约定好的，无论是哪边出现问题都必须按原计划进行。”
夏酒川立刻回答：“没有关系，我可以单独带一队人过去支援，但绝对不能把他们丢在那边！”
“殿！”徐昭也在一边劝阻道，“即使我们现在去救援也无济于事，道路已经被完全堵住了，不如先回到海滩上去，再带更多人进行救援。”
“不行，等不了那么久了，这里可遍地是异尾啊。”夏酒川说着，一手扶住篷车作势就要往下跳。
旁边的宁羽真一把拦住夏酒川，说道：“酒川不要冲动啊！你看看这周围！”
夏酒川看向周围，巨大的声响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异尾蹒跚而来，它们纷纷冲石堆那里爬了过去，也有一些异尾围到前面的篷车附近，但都被迅速斩杀。
“就算是我们现在下车赶去救援，那里的异尾也足以撕碎了我们，”宁羽真说道：“相反，本可以逃脱的若生他们反而会因为我们陷入苦战而不能脱身！”
宁羽泉也赞同自己哥哥的说法：“是啊，既然淼陵指挥使和格尔副指挥已经确定好了意外情况下的行动，那么我们就按计划吧！”
夏酒川没有回答，而是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石堆，越来越多的异尾从四周攀爬上石堆，似乎被另一边所吸引，而石堆间缝之中正伴随着雨水的冲刷缓缓流淌出遇难者的血液。
最终，夏酒川松开了紧抓在篷车边上的手，默默看着在雨中和自己渐行渐远的道路。
在被岩石阻断的道路另一端，源若生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他向旁边看去，商北男和初辰也是纷纷逐渐从眩晕中恢复过来。
“都没事吧？”源若生向几人问道，同时摇醒了其余车上的士兵。
商北男揉着被撞疼的脑袋，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啊？”
“应该……还在刚才的道路上，”源若生扶起初辰说：“总之快点下车吧，整理一下状态。”
车内其余的士兵也赶紧抓起武器从车上跳下，等源若生他们来到外面才发现，后半段的篷车已经完全冲撞在了一起，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士兵！散开布置防线，同时救援伤者！”源若生看着这混乱的情况，立刻发挥出了守御六家武士的领导能力，迅速展开了对应。
商北男从篷车的残骸中拽出武器，一边分发给路过的士兵，一边问：“淼陵指挥使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何止啊，”初辰靠在篷车后检查着箭幕匣回答道：“连阿舞队长都不见了，现在这里全靠我们自己了！”
源若生听后爬上了一处篷车顶上，揩了把脸上的雨水向四周看去，的确，整个场面都没有解淼陵和阿舞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几乎是从天而降直扑向了源若生！
源若生眼疾手快，手探到箭幕匣边引燃了箭盒，飞射而出的箭头将黑影凌空击落。
黑影落地后源若生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只异尾！他猛然抬头，只见被巨石阻断的道路缝隙正不断地钻出异尾来！
“是异尾啊，异尾围上来啦！”
“快布防啊！不要逃跑！”
“射击！射击！”
几乎是瞬间，四处都响起了士兵们慌乱地喊叫声和爆鸣声。
源若生淋着冰冷的雨水环顾四周，士兵们都在混乱着逃跑，有的士兵慌不择路迎面撞上异尾，当即被爪刃撕碎；有的士兵跪在泥水中绝望地看着身上被异尾的尾巴弄出的伤口，片刻在疯狂中抽出短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局面完全失控了，现在所有的士兵都是异尾眼里的猎物。
“若生？源若生！？”商北男的咆哮声从下面传来。
源若生看向商北男，想说话却是不住地颤抖，还是初辰将源若生从篷车顶上拉了下来。
“你怎么了？发什么癔症呢？”商北男揪住源若生的雨披斗篷大喊。
“到处都是异尾……”源若生回答，“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啊？”
商北男没有回答，松开手然后四处张望着说：“死什么死，我可是逃跑方面的大师！”
初辰在一边端着一把燧发铳戒备着后面，同时插话道：“北男大人您如果有办法那就快点啊，异尾越来越多了！”
源若生转头看去，目前篷车间几乎没有在奔跑着的士兵了，到处都是正伏在士兵尸体上的一只只异尾，少数士兵三两成队站在篷车顶上用箭幕匣或者燧发枪朝下打退企图爬上篷车的异尾。
源若生咽了咽唾沫，伸出颤抖的手按在了腰间“凛冬”的刀柄上，说道：“呐，想吃掉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找到了！”商北男看着一处方向，似乎是找到了突围的缺口，随即从雨披下拿出信号烟冲着那个方向拉开引信。
赤色的信号烟伴随着呼啸声斜刺上天空，同时，商北男朝四周大喊：“所有人朝这个方向突围！”
四周的士兵纷纷看向那边，那里是较为平缓的斜坡，可以以此冲出目前大家所在的道路与异尾的合围，那是一条生路！
一喊完，商北男率先就朝那里冲了过去，紧接着几个士兵也跳下了篷车朝这边靠拢。
“走了，初辰！”源若生拍了拍初辰的肩说，跟着冲了过去，但同时，也有异尾被信号烟吸引，围了过来。
面对自己眼前的异尾，源若生咆哮着加速冲了过去，同时手握紧“凛冬”出鞘一刀横斩面前的异尾，紧接着迅速一抖手腕第二刀砍过异尾的背部。
这异尾被源若生激怒，挨了两刀后仍然转身想用爪刃刺穿源若生，但它还来不及站稳，初辰从后面冲上来又是一刀先一步刺穿了它的心脏。
源若生冲初辰认可地点点头，随即高举起武士刀，朝四周大喊：“不要掉链子，所有人迅速从这里通过！”
话音刚落，一支箭却不知突然从哪里飞出，直接刺穿在源若生握刀的手臂上，在箭射中源若生的同时，燧发铳的声音也纷纷响起，那些本来逃出异尾魔爪的士兵不少都背部中弹扑倒在地上。
源若生因疼痛松开了手，“凛冬”竖立着插着了泥地上，源若生则捂着手臂躲到一边的篷车后，同时冲本来要冲自己跑过来的初辰喝道：“初辰快躲好！不要贸然冲过来！”
初辰随即扯住两个中弹倒地的士兵拖回了之前掩蔽的篷车后，听到响动的商北男也连忙原路折回，伏在源若生不远处的树后问：“怎么回事？哪里的敌人？”
源若生折断箭杆，然后一把扯下士兵护额缠在伤口上回答：“山顶上，恐怕是那群海寇，可恶，疼死我了。”
商北男抬头看向山顶，的确有朦朦胧胧的人影在活动，但目前自己的地势不能有效地还击，居高临下的地势实在是有压倒性的优势。
“刚才的落石应该也是他们的攻击，”商北男补充道：“我早就说过这里恐怕会有埋伏的，淼陵指挥使就是不听！”
“没关系，现在已经这样了，不过，”源若生反拔出短刀说，“我现在大概能明白淼陵指挥使和阿舞队长去哪了。”
……
与此同时，在一处树林中，雨水顺着解淼陵雨披斗篷上的兜帽缓缓流下，在他的身边还蹲伏着包括阿舞在内大概其他十余名士兵。
仔细观察的话，这些士兵都是解淼陵一手带起来的战术队精锐老兵。
“淼陵大人，他们果然沉不住气了，”阿舞在解淼陵身边说：“那我们是不是也该……”
“不急，等他们再齐射一轮，”解淼陵回答着，但手却已经在雨披斗篷下握住了刀柄，“让他们完全得意起来，这样才能完全忽略自身周围的环境，毕竟他们也不是简单的海寇呢。”
“明白了，只是我们带走所有老兵，让那些新兵在下面手足无措地受死，值得吗？”阿舞询问。
“对我们来说还行，毕竟这边的敌人不处理掉谁都不能脱身，对他们来说值得，因为我们这样的前辈终将在战斗中鲸落，他们也需要成为后来人的前辈才行啊……”
说着，解淼陵缓缓从加热鞘里拔出武士刀，炽热的刀身在雨中散发出丝丝白烟，他说：“嗯，该我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