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守御六家的少年
十年后，岛历303年
晴朗的天空之下，一朵朵白色的海浪被击碎在岛屿沿岸如天然屏障般一块一块分布开的黑色礁石上。
这里是鲸幕府的越洛岛，也是较为靠近大陆的几个岛屿之一，即使在这最西部的边境岛屿，来来往往的贸易船只与载着信使的热气球也络绎不绝。
围绕岸边建造的要塞墙上，背着燧发铳的岛防军士兵们监视着海面上来往的船只，合理分布在要塞墙中的一门门岸防炮象征着绝对的威严。
而印有蔚蓝色半跃出海面的独角鲸图样的鲸幕府军旗正在围墙上猎猎作响。
在要塞墙上一处靠近港口的地方，源若生坐在围墙的垛口之上，两条腿悬在要塞墙外面。
他的脚下十几米就是不断拍打着岸边的汹涌海水，温暖的海风吹拂起他散开的长发，清秀的少年目视着远处的海面，早晨出海的渔船已经陆陆续续有回港的了。
两名岛防军的士兵背着燧发铳一边有说有笑的交谈一边从底层的台阶上走了上来，其中一人一眼就看见这个坐在墙上来历不明的少年。
要知道，像越洛岛这样的边境岛屿对于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是十分敏感的，震惊之余士兵立刻举起手中的燧发铳对着源若生，大声呵斥着询问他是什么人。
“啧，别紧张啊两位。”源若生回头笑着说，同时从垛口上跳到地面上，双手若无其事地将长发束了起来。
“快点回答，你是什么人！”一个士兵不耐烦地举着燧发铳抖了抖，威胁源若生再不回答他就要射击了。
源若生扎完头发的双手缓缓垂下，一只手轻拉开身上穿着的外衣的一角，露出了一把黑柄红鞘的武士刀。
他轻笑着说：“两位大人，别拿燧发铳指着我啊，万一走火了怎么办？我又不是异尾，诺，你们看，我还会用刀呢！”
不给两士兵反应时间，源若生骤然上前，左手拇指推开刀镡的同时，右手已经抽刀离鞘，一刀自下而上地切过了靠近他的一名岛防军士兵手中的燧发铳上。
源若生对刀术十分娴熟，这一刀很准确的沿着铳身上为数不多的木制材料整齐切过，一支燧发铳瞬间断成了两截。
源若生丢下这个士兵不再管，转而紧接着转身一刀背敲在另一个士兵的燧发铳上，使那支燧发铳对着地面一枪打空。
打空枪的岛防军士兵已经顾不上重新装填了，于是连忙丢下燧发铳，去拔腰间的佩刀。
源若生抬起脚将士兵刚拔出一半的刀重新踢入鞘，接着自己再次向前一个横斩，肩前连接甲胄的带子被切断，士兵的护甲不由地脱落在地。
“你们到底平时有没有进行格斗训练？”胜负已出的源若生反而收刀入鞘，缓缓调整着呼吸说：“如果我们鲸幕府里都是你们这样的士兵，那么才能对付几个敌人啊？再别说什么夺回陆地了……”
听到火铳声后，在附近几段要塞墙上执勤的几队岛防军士兵们已经纷纷朝着这边集合，将一支支燧发铳对着源若生。
“放肆！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被卸甲的那个士兵趁机拔出了佩刀，为挽回面子似的大喊。
“源家嫡系次子，源若生，奉兄长大人的命令来巡视安防。”
源若生依然笑着回答，不过手里缓缓戴上一枚象征身份的蔚蓝色的戒指，看着周围的士兵说，“怎么，还要动手么？”
源家正是越洛岛的守护，也是鲸幕府的守御六家之一，是绝对的武士贵族，更何况这人还是个嫡系，又是奉公命而来。
众人纷纷赶忙收起燧发铳，一手背着燧发铳，一手按在腰间的武士刀刀柄上立正低头。
在当年鲸幕府成立的时候，为防止异尾突破海洋屏障来到岛屿之上，一大批贵族远离安全的后方来到离大陆最接近的几个岛屿之上来组成保卫鲸幕府的第二道屏障，这些家族于是被称作“守御六家”。
守御六家世代接受任命经营着家族的领岛，并且在每年一次进行的陆上讨伐战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因此，无论是地位还是声望，守御六家在这千岛之地的影响是举足轻重的。
“十分抱歉，若生大人！我们……我们以为遇见了渗透进来的敌人。”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岛防军士兵闷声回答，似乎预感到了自己犯下了大错。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这倒霉的士兵，只能是因为自己是基层的原因没见过源若生罢了，因为论身份，源家作为本岛的守护，整个越洛岛哪个不知道源家的兄弟俩？
十年前，鲸幕府在史上最大规模的夺回陆地战争中遭到了惨败，仅守御六家的家主就陨落了四位，家族其他将领与各岛屿派出的舰队的伤亡更是数不胜数，此次战役史称“搁浅之鲸”。
源家的前代家主便是阵亡于此役。
岛历294年，年仅19岁的源家嫡系长子源长生成为了源家第七任家主。
虽然身为少年家主，但源长生在面临外有战败后鲸幕府与守御六家方寸大乱的局面、内有越洛岛上源家内乱的趋势时所展现出的杀伐果断与雷厉风行令越洛岛上所有人都对这位“娃娃家主”赞不绝口。
另外，在源长生大人的领导下，越洛岛也是守御六家之中最先恢复过来的，因此也收到鲸幕府最高统治者五代幕府将军的赞赏。
而源若生作为源长生的亲弟弟，因为年幼的原因，虽然在当时搁浅之鲸战役后的混乱局面上没有帮上什么忙，但这些年来的成长在源家内部也是佼佼者。
今年十七岁的源若生也将正式成为一名武士准备为源家带来荣耀。
“没事，不怪罪你们，”源若生看着士兵笑了笑，示意不要紧张，然后说，“只是，你们平时的训练一定要注重训练啊，这方面你们还是很弱的。”
“明白，若生大人！”士兵回答，把头垂的更低了。
源若生点了点头，然后大声吩咐周围的士兵说：“从今天开始，其他守御家的使团会陆陆续续地抵达我们越洛，所以大家一定要防患于未然，绝对不能出什么差错，这关系到的是我们越洛岛与兄长大人所代表的源家的脸面，都听明白了么？”
“明白！”
源若生拍了拍手，示意士兵们去做自己的事情去吧，然后自己重新来到刚才的那处垛口处眺望远方。
如果自己的目光可以无限延伸就好了，因为这个方向看去，再有几百海里就是陆地了吧？源若生心想。
源若生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能够有一天可以登上陆地，去陆地上去看看。
按照古书上说的，陆地是辽阔的，有比越洛更茂密的森林，有比越洛更绵延的江河。
想到这，源若生抓紧了腰间铭为“凛冬”的佩刀，这个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每年的七月份，鲸幕府都会举行一年一次的陆上讨伐战。
不过，鉴于当年搁浅之鲸的惨败，如今的陆上讨伐战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气势，目标从夺回陆地逐渐变成了清除沿岸的异尾，回收资源并观察异尾是否会进化出能渡海的能力，在领导权上也直接交予守御六家的诸位家主共同商议。
离人类从异尾手里夺回陆地的日子，似乎越来越远了。
但对于源若生这样刚有资格成为武士的守御家的少年来说，这次的陆上讨伐战也是一次他们自己的试炼。
守御六家的传统就是将刚成年的孩子扔到陆上讨伐战这样的战场上去，让他们感受异尾的恐怖，这样才能让他们一生铭记身为守御六家的职责：守护身后鲸幕府千千万万的子民。
“若生大人——”
一声呼喊传来，源若生回头看了看声音的来源，这才看见一个少年在要塞墙的通道上冒冒失失的四处寻找着自己。
那少年叫初辰，算是源若生的家臣了。
“喂，初辰！我在这儿！”源若生微笑着朝初辰挥挥手，对于这个自己的发小，虽说地位上是主臣关系，但两人实际上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初辰听到后，急忙朝这边走过来，一过来不等源若生张口说话，自己就先手一摆，然后絮絮叨叨地说：
“哎呀，您自己一个人招呼不打的就出来我该怎么办啊？”
“今天咱越洛有那么多的事要忙，您可倒好一转眼就不见了，害得我是四处找。”
“还有您看看您这穿的像什么样？我说我可是把正装可是给您一大早就准备好了吧？您这让长生大人知道…………”
“哎呀哎呀，耳朵都要聋了！”源若生无可奈何地打断了初辰的唠叨，“我这也是带了公务过来的！哥哥让我巡查安防来着。”
“那您也不能穿成这样过来啊，你这个样子让那些岛防军的弟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敌人呢！”初辰就事论事的说。
源若生尴尬的笑了笑，“没事，嗯，岛防军的实力一般。”
“怎么，您和岛防军的人交过手啦？”初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张口说：“哎呀，您现在是————”
“哎我说你要不要给我的刀讲道理？”源若生只好武力威胁初辰，“快说，你来找我干什么！”
初辰在能力上的确不如源若生，只好咂咂嘴说：“是长生大人的命令，他让您快点准备下，已经有守御家的人要到来了。”
停顿了一下后，初辰又说：“对了，长生大人说好像还是蛮重要的一家呢。”
能让哥哥都重视的人么？源若生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抓紧时间和初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