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组织部里来了新人(并不)
千面无痕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人跑了,但是公主的声誉也保住了。皇上格外开恩,不但没有追究大理寺和刑部的责任,反而重重地赏了——他的大女婿杨烨和刑部尚书万舟渡,连万灵都拿了个正儿八经的荫护封号,从此算是有身份的人。
但千面无痕到底是跑了,坏事当好事来全员皆赏,好像也不太合适。为了赏罚分明以正视听,皇上命令刑部把我一撸到底——从李主事变李捕快,俸银减半。
刑部派人来下令时,我正在接那个倒霉催的女装大佬出大理寺。就是那个假装女人去乞巧宴,被我误认作千面无痕的女装大佬,他刚被大理寺的人接到手就被打断了两根肋骨。要不是千面无痕及时露馅,他可能小命都没了。
所以,他听到我被连降三级的消息时,当场就笑出大肥鹅嚎叫的声音。而我则如丧家之犬,灰溜溜地回了刑部,按要求交回腰牌和官服。
我穿上和沈乾他们一模一样的捕快服,和沈乾蹲在刑部高墙根处,一人叼一根芦苇,从皇上的偏袒、大理寺的严刑逼供、刑部的任人拿捏,吐槽到街边卖烧饼的大娘。一句话概括我俩一个时辰的闲聊重点:那个烧饼真的不值三文钱这个价。
那根芦苇都被我嚼烂了,今天也没啥任务。百无聊赖之下,我站起来紧紧我的腰带,伸了个懒腰:“沈乾,我们去吃饭吧。今天咱们一起去买烧饼,两人搭着买四张,大娘可能愿意少收点钱。我们要是把晚饭的量也买了,说不定更加划算,四舍五入可能算不要钱。”沈乾吐掉嘴里的芦苇,憨笑着站起来。他数学不好,小时候家里穷,没学过算数。
大娘的声音适时在高墙的另一边响起:“强盗!劫匪!吃烧饼不给钱!”
我和沈乾吓了一跳,面面相觑。“想想也有罪?”沈乾愕然地问我。
我也有点尴尬,我们开个玩笑而已,何况也没说给大娘听。大娘看来也像微博上那些特爱对号入座的键盘侠,分不出好歹还爱大声嚷嚷到处杠。
随即“啪”一声脆响。大娘开始乱哭乱闹起来,听起来是挨了一耳光。我和沈乾都有些惊讶,大娘可是这条街出了名的狙爹精英,但凡惹了她的人,随时能被她口吐芬芳把对手爹娘的骨灰扬了。
哪个兄台这么孤儿,敢打她?
我和沈乾相视一笑,很想出去见识见识这个名场面。刚要动身越过墙头,耳边听得“噌”一声。是拔剑出鞘的声音。
我的手脚像是听到命令一样,自然反应,迅捷无伦地翻过了高墙,同时抽剑,准确无误地把砍向大娘的那柄剑挡住,随即将对手的剑挑离手,打落在地。
“放肆!”对手身后还有几个大男人,可能是家丁。为首的一个长得虎背熊腰,横眉竖目,大喝一声:“你可知道面前的是谁!”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不认识。“你是谁不重要。”
“哼,无知小儿,报上名来!”他抡起拳头砸向我,拳头挟风而来,声势很猛。
“这也不重要。”我心里一片空白,什么杂念都没有,身腰后折,同时抬腿顺着他挥拳的弧度,横踢他太阳穴。这一脚踢得不轻,他脸色突然惨白,后退了几步。
我恢复了站姿,收剑入鞘,伸手扶起地上吓呆了的大娘:“大娘,我今天买八张烧饼的话,能一文钱一张吗?”
大娘拉着衣袖擦拭眼泪和鼻涕,哭得很凄凉:“不行。三文钱已经是最低价,没什么赚头,不能再低了。”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眼泪,怀疑她哭得这么惨,是因为我趁机压价。
那出手伤人的,是个青年。他剑被我打落在地上,他也不去捡,只是冷冷地盯着我,眼神中杀气很重。
“捡起来。”他沉声说道。
咦?声音怎么这么娘?
“我不想说第二遍。”他命令我。
要我帮他捡剑的意思?我不以为然地说:“宁腰间盘突出还是手瘸了?不会自己捡吗?”
他怒气冲冲,抬手又要打我耳光。我轻轻往后一步,便躲过了。
他的家丁都像看仇人一样看着我,冲上来要按住我,方便他们主子扇我耳光。
哎呀,我虽然偶尔不是人,但这些人可真的时时刻刻当狗。
沈乾在我身后,看这阵势,随手一摆,几个刑部的兄弟立刻抽剑冲上来,准备开展群殴。
我们干活,能组队的就从来不单挑。
对方也有些功底,赤手空拳居然能和我刑部兄弟打个平手。不过,他们一直想保护那个青年,难免自己要挨些拳脚。
我也不客气。这些人竟然当街殴打公差,简直是想牢底坐穿嘛!我揪着为首那个威武的汉子不放,他高我两个头,肌肉非常发达,站在我面前就像一座小山一般。有时候我踢中他,他毫无反应,倒是我的脚隐隐作痛。
啧,出来玩就不要练铁布衫这种犯规的功夫。我拼力气拼不过他,他上盘功夫太厉害,我只能不断出腿,攻他下盘。毕竟他个子太高了,低矮区域的视线和反应都不便利。
但我忽略了他身后挡住的那个青年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了长剑。那位猛男躲过我的连环腿,举拳砸我的时候,青年人从他身后避开我的视线,刺了我一剑。长剑从猛男的腋下突然怼出来,为了更隐蔽,青年人选择贴着猛男的身子怼出这把二尺长剑。长剑在猛男肋骨侧旁划出了一道伤口,鲜血立刻涌出来。
来不及反应,剑尖就刺到我面前,直扎我左肩膀。
“铿!”那柄长剑被什么东西击偏了,在我左边刺落了空。
我趁机拔剑架到青年人脖子上,同时对着猛男的胯下狠狠地送了一膝盖。随着对方主人和带头猛男的被擒,这局迅速终结。
青年人恼羞成怒,抬手又要扇我耳光。
这人是芭蕉扇投胎的吗?剑架脖子上了还要扇人?
我的剑在他脖子上按了按,恐吓他不要乱动。
“李循!你干什么!”远处十几匹军马扬尘奔过来,为首的那人喊着我的名字,可不就是杨烨么?
“除暴安良,履行公职。”我轻松畅快地回答。
“哎你认错……”杨烨下马,上前来要拉开我的剑。
“呸!我这辈子就算看见你咬狗,也不可能认错。”我得意地晃着我聪明的脑袋,心里唱起欢快的歌曲:风吹杨柳嘛刷啦啦啦啦啦,小河嘛淌水……嗯?在夸自己脑袋的时候,还是不要想这些小河了。毕竟,河里都是水,寓意不好。
“你实在太不知所谓了!竟敢这样跟我大姐夫说话!”那青年鄙夷又生气地说道。
大姐夫?“我是你大姨妈!”我嘿嘿嘿地笑,发现杨烨用一种非常幽怨的眼神看着我。我突然醒悟。
“这位公子,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的声音轻飘飘地,好像不是我自己的。
“无名之辈!”青年说。我非常感谢自己方才装了个逼,没在他们面前自报家门。用郭德纲的话来讲就是:我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向沈乾使了个眼色,他会意了。
三,二,一。
我们集体收剑回鞘,撒开蹄子就跑。
一阵烟尘弥漫之后,那青年和杨烨面前就没刑部的人了,他的家丁还在地上保持着被捕的姿势。
刑部门口。万舟渡带着两排衙役,连同万灵一齐走出来,迎接杨烨和那位青年。
我和沈乾几个人躲在门后,大气也不敢出。只听得万舟渡朗声道:“刑部上下恭迎二公主、大驸马。”
我腿都软了。果真是二公主。
原来她那日看万舟渡文武双全,样貌英俊,便缠着皇上,要来刑部和万舟渡相处些日子,互相了解。今天由杨烨以大驸马的身份陪同前来,暗示得不能再明显了:杨烨要和万舟渡当连襟。
我的近视应该是加深了。我完全没认出来那个青年是二公主。
听着万舟渡带二公主游览刑部的欢声笑语,我有点神伤。
李循以女身做官,不仅要男扮女装提心吊胆,辛辛苦苦那么些年,回头就被人降职了。
而二公主想来刑部做官,几乎算是八抬大轿抬进刑部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