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以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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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题外话

箭雨一波接着一波,从暗处射出,打了锦朝将士一个措手不及。

李清嘉一边艰难地躲闪,那剑挑开羽箭,一边想着,怎么样才能逃跑。

但是箭雨太密集,敌人又藏在暗处。

她听到身边的林治大骂一声“草”,然后大喊:“兄弟们,全部进林子!”

军队立刻四散开来。

“等等!”

李清嘉连忙喊,林治这个死没脑的,这林子里瘴气沼泽密布,大群尚且都会迷路,这如今让一群人散开,不是更加容易让别人一个个伏击吗?

仔细一想,刚刚那箭雨,可能就是诱敌的诡计。

可是李清嘉的话没啥用,这里都是跟着林治冲锋陷阵的将士,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你个储君搁这里,一点用也没有。

林治一声令下,这一群人比一拍两散散得还要快。

李清嘉扶额,果然,人一散开,这发出的弓箭渐渐稀疏了些。

是计!是计!真是计!

真是要气死她了。

李清嘉掉转马头,反正都中计了,让林治自生自灭吧,她自个也要逃了。

而且,军阵散了,也方便她逃跑。

她寻了个密林冲进去,突然,身后破空声起,她陡然回头,箭芒近在咫尺,她下意识抬手去挡。

可是已经迟了。

她喉口一窒,瞬间失去知觉。

锐利箭峰穿透她的后背,后劲十足地继续飞出一段距离,带着她的血扎到了一边的树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密阳外的丛林,在厮杀中,迎来了暴雨。

——

“轰隆隆……”

惊雷劈开夜空,宫廊上,一个扎着小揪揪的女孩撒开小脚丫跑着。

后面,一群宫女紧紧跟着。

“公主殿下!你别跑!“

“这大雨天你要去那里?”

“殿下,等等我们!”

大雨破瓢而下,有雨滴被风吹,漂到了小姑娘的襦裙上。

三岁的李清嘉跑到长廊尽头站稳。一张小脸圆嘟嘟的,煞是可爱,她傲娇地抬起头,转身看着追过来的人,“我要去找父皇。”

“不行啊,殿下,这几天陛下要处理很重要的事,他特地吩咐了您不能去啊!”

“我偏要去!”

说着,小小的身影毫不犹豫地从檐下跳出来,冲入雨幕中。

“公主殿下!”

几个跟随的宫女简直心都操碎了,而小公主在雨中依旧不减速,撒开了丫子跑。

一直从到议政殿门口,她一看,门口跪了一大一小两个人。

她愣了愣。

旁边的老太监看到李清嘉,简直眼睛都瞪大了,“公主殿下,你怎么冒雨前来了?没带个人?也没撑伞。快快快,快随老奴送进去。”

人被她甩在了长廊那头,手忙脚乱回去给她准备衣服毛巾,再冲过来,还需要一阵时间。

李清嘉没有动,伸手,指了指跪着的那两人,“他们是谁?”

老太监不知道怎么样回答,有些吞吞吐吐,“那是罪人,陛下现在正在商量着如何给他定罪,只怕,是要斩首了。”

李清嘉看着那两人,大的小的腰板挺得直直,小的那个男孩大概七八岁,察觉到了李清嘉的目光,狠狠瞪了她一眼。

他们站得不远,隔着雨幕,李清嘉看清了他的脸,清秀得很,眼角还有一颗泪痣。

李清嘉眨眨眼,问:“他们杀人了吗?”

老太监差异:“没有。”

“偷东西了吗?”

老太监摇摇头:“没有。”

“那他们拐卖小孩子了吗?”

“没有。”

李清嘉气愤了:“那他们又什么罪,为什么要被斩首?”

孩童稚嫩的声音和闪电一同劈开。李清嘉这一句话说完后,老太监连忙跪下,“拜见陛下。”

那人看了眼李清嘉,看到她的衣服和头发也被大雨淋湿了,于是说道:“你的头发湿了,先去换衣服,好不好?”

“父皇!”李清嘉抿了抿唇,指着两父子,“你教我与人为善,可是他们没有杀人没有放火,那个哥哥年纪也没比清嘉大多少,他被雨淋了,好可怜的样子,清嘉求您,饶了他们吧!”

李徽之愣住,清嘉又拉了拉他的衣角,“好不好啊?”

那时候,李清嘉是宫中的明珠,群臣的上谏,抵不过年幼孩子的一句“与人为善”。

陛下特赦:江折欢,位列三公,私通皇后,生下孽子,而陛下仁慈,不忍杀伤幼儿,又念及江相为国鞠躬尽瘁,赦免死罪,流放南疆。

雨过天晴的黄昏之时,阳光稍稍明亮,有男子披着一身黑色斗篷,在战后的尸体堆里搜寻着。

“殿下,这附近已经搜索过了,没有找到。”

斗篷之下,男子眸色微冷,“继续找,死了把尸体埋了,活着就不用回禀,直接杀了。”

四周暗卫听到他的话,全部散开。

天阴沉沉的,云层翻滚,天边用闷闷的雷声响起,很快,一滴,两滴雨水从天而降,落入大地。

雨水由小转大,打在李清嘉的脸上,强迫她从沉睡中醒来。

“嘶……”李清嘉差点疼哭。

她的胸口被贯穿,她甚至能感觉到,差一点点,就要靠近她的心脏,她现在是呼吸一下都牵动着伤口,痛得难受。

她趴在地上,痛得没有办法起身,雨水冲刷着她身上的伤口,她可以清晰看到源源不断血水在她身上流淌下来。

她觉得她快要死了,痛死了。

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为什么这一箭不直接穿过心脏,死得快,一了百了。把她扔在着荒郊野岭的死人堆里,迟早也是要死,只不过是慢性死亡,更加惨。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受过太多的皮肉委屈,伤得那么深的,还是第一次。

雷声连续不断,这雨恐怕还要下好久。

她视线被雨模糊得厉害,隐隐约约间,看到一个身影从前面走过。

那人穿着紫衣,隐隐约约间,她觉得和一个人有些像,她咳了咳,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句:“冬藏?”

她的声音很小,虚弱得几乎听不见,隔了雨幕基本上传不出去。

面前的人影晃了一下,消失不见,她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然而突然间,一身黑袍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抬头,看清那张脸的时候顿时头皮发麻。

她觉得,她很快就活不下去了。

宋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