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我不,还没人敢伤到我和我们家小姐呢。”秋收扭头哼道。
“姑娘,不是我说你,我家那姑娘也就你那么大,平时大大咧咧的,天不怕地不怕,我也不敢让她穿这短衣,盯着她不敢让她改衣服,就怕她一个不经意就让恶人给看上了呀!你们也是爹生娘养的,你们不怕,你们家里人可担心着呢!”
“不听不听不听!”秋收耍赖地摇头。
秋收的家人,早就没有了,听她说,她是在十岁那年,被买进了谢家,然后在谢家的精挑细选中,成了谢家在宫里的内应。
“秋收!”我转头看着她,看她光顾着聊天,就督促了一句,“快点吃。”
秋收这才住嘴,我对老板笑笑,“老板,别管她。她只是觉得天热,穿半臂凉快。”
“哎,小姑娘。”
老板叹了口气,离开了,对边桌吃完离开了,他去收拾那边的碗。
次日我来考场的时候看到了郭鱼。
第一次合作的时候显得我没用,第二合作的时候,明显突出郭鱼的懒散,考场修缮布置了十几天,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郭鱼。
俞斐就别说了,他是主考官,只负责卷子题目,而后勤其实是我和郭鱼负责。
见到她,我忍不住开口就道:“郭大人最近挺忙的?”
言下之意:这几天你去哪了,留我一个收拾考场?
“唉,”她打开折扇,一派风流的模样,听出我话里的意思,她也没拐弯,“要是让我查案子,审讯别人,把人大卸八块还可以,可是你这布置考场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懂呀,不是我的擅长啊,我来也是拖累了殿下您呀。”
“贫嘴。”还不知道在哪个男人床上起不来呢。
我拿出商铺中标记的笔墨纸砚的价格,这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而且给谢琰比对过的,谢琰是个商人,他懂的自然比我多,最后才定下这三间店子的。
我对郭鱼说道,“郭大人,你看看这些,我们一间间看一看质量吧。”
郭鱼眯起她的桃花目,“原来殿下是想请我逛街呀,那一起走走吧。”
一起走去商铺,我又想起了昨天馄饨店老板说的,想起郭鱼除了刑部尚书以外还是大理寺少卿,就问:“郭大人,听说最近城内多有奸/杀案,是怎么一回事。”
“别说了,被害人也是可怜,”郭鱼对别的事不正经,但是对案子确实天生地敏锐,一听懂我主动谈起这件事,整个人都认真了起来,“这未央城平时治安就不是很好,恶霸又多,平时横行霸道,就是擦着律法的界整事,整出大事前,你又奈不了他何。”
“恶霸们平日酗酒滋事,这夏天小姑娘喜欢穿短衣出门逛夜市,回去的路上容易被醉酒的恶霸盯上,然后就……唉,大理寺已经处理了许多桩这样子的案子了,我遇见的能斩的都斩了,要不然也是终身监禁。只是有的恶霸本就是少爷,家里有钱,出什么事家里人都出钱摆平,沟通官府,很多案子就被府衙给偷偷办了,还传不到我耳朵里。”
谈起这个,我又想起了当年我砸死的那个顾家纨绔公子。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可以为所欲为,砸完人已经以后就躲进皇宫里,而且谢琰似乎还帮忙收了一下尾,他们也找不到我。
寻常百姓家住外头的,这样子砸死了人,很容易就被顺藤摸瓜地找到,又无权无势,单单是报复就足够让一家人家破人亡。
郭鱼最后说:“其实要让这世间清白公正,最先整顿的不是恶人,而是帮凶,是这天下吏治。我在想如果我将来有句话,一定要摸索出一条考核官吏升降得失的路子来,让这世界上政治清明,百姓有怨能申,世间自有公道在。”
话毕,她又忍不住补了一句:“我说了你可能也不信,其实吧,匡扶世道公正,这是我的理想。”
我抬了下头,正准备听郭鱼下一番感慨。
没想到她下一刻居然不在说她那理想抱负,转而笑眯眯地看着我,调侃道:“李小姐,你这么漂亮,可真会令人想入非非。你可要小心一点,不然明天,我就要主管大理寺,审理储君被害案了。”
“你说什么呢!”
我忍不住想踹她,“闭嘴!”
她笑眯眯地躲开。
当然她这只是开玩笑,这些年我学了不少防身的武术,防普通人是不成问题的。
绥湖边的商铺卖的东西多为高雅之物,先代的古董,名师的字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都云集在绥湖边上。
我仔仔细细把笔头质量什么的都看过一遍,最后决定把笔墨纸砚分开来定,笔和墨在第一家定制,纸和砚在另外两家各自定制。
我敲定了,笔要一套四支,大中小更小各一支。
一买就是三千起步,老板一听我要的数目和目的,赶紧把我请到旁边的茶楼里去,要了一间雅间,和我在里面,讨价还价起来。
我和郭鱼没有亮出身份,只说自己是刑部尚书的两个跑腿,替主子来交易,“怎么说呢,老板,我在这不仅仅是要买你的笔,给你一单子做,这笔意义非凡,还是用于科考,将来考试一过,这笔也是未来状元探花榜眼用过的,你到时候招牌一贴出来,赚得不就更多了吗?何苦急于这一时的利益呢?”
“可是,两位小姐,你们也要换个角度想想,进士的人用的是这笔,落榜的人不也是用这笔,这一中和起来,哪能捞到什么彩头呀?而且我这笔,用的竹子是黄金间碧竹,这天底下最坚硬的竹子,笔尖还是最软的羊毛,造价成本也贵,突然要赶制这么多出来,我这也很难承受呀!”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话说到一半,郭鱼就按住我的肩,用折扇掩住我的耳朵:“殿下,这人铜牙利齿是惯于你说不过他的,反正国库报销,别白费这口舌功夫了。”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问:“那么请问,加起来,一共多少钱?”
“姑娘,这笔一共九千银。”
得了,一支笔原价一两银子,我要九千支,他居然一分也没便宜。
我放下茶杯,靠在椅子上,眯眼道:“四千五百银子,这是我的极限,你要是不愿意买,那我也不买了。”
郭鱼说错了,虽然钱从国库出,但是我是储君,未来国库也是我的,这不简介就是我掏腰包吗,不把价格压到最低,不划算。
“四千五百?”他震惊地瞪大眼睛,“小姑娘,你这是抢劫吧?”
郭鱼缓缓收起了折扇。
“是谁抢劫自己心里清楚,老板不要觉得我年纪小,不经事,就好哄骗,家中有长辈,行商出身,对着商品价格了如指掌,四千五百两,老板已然赚了,就当是薄利多销,赚个名声也好。”
谢琰说了,城中商家黑心,欺负朝官不懂商路买卖,凡事等到报价,砍掉一半,这就差不多了。
他自己就是跟精明的商人。
老板听后,沉吟了会,许久才摇摇头,似乎有些为难,“姑娘,这还是……”
“既然老板不愿意,那我也免得强人所难了。”我见机就走,果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慢着!”
回去的路上,郭鱼一直钦佩地摇着她的折扇,笑眯眯地道:“厉害呀我的殿下!这么简简单单就谈妥了,你家那位行商出身的长辈是谁呀,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这次谈判,的的确确多亏了谢琰,要不是从他那里事先知道了低价,难得谈得这么顺利。
但是凭着郭鱼这见色忘义的人品,谢琰生得比她那小青小绿要强一百倍,我甚至还要提防着她和谢琰见面,更别说介绍了。于是我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那是我父君,居住在禁中,不是你相见就见的。”
郭鱼撇撇嘴,“小气。”但是随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你生父不是前朝皇帝李徽之吗?为什么在宫中还有一个父君?”
“不是亲生的,他商户出身,名义上养育我。”
也许是这五年谢琰被囚禁在永和寺礼佛,所以像郭鱼这样子在这五年内才晋上来的人就不知道我和谢琰的关系。
“哦……”
郭鱼若有所思,“令尊真是个能人。”
我和郭鱼就开始谈谢琰,由于郭鱼有点特殊,我以区别对待,刻意绕开了谢琰最引以为傲的美貌,谈起了他的聪明。
以谢琰为话题,我竟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有这么多话可说,谈起他精通琴棋书画,和他下棋,无论怎么努力,也赢不了他,他仿佛经历了许多事,懂得太多,凡事可以给我斟酌,出谋划策……
路过市集时,我突然就看到了买棉花糖的小铺子。
想起上次和他抢糖吃,那委委屈屈的样子,突然生得有些可怜。
又念及这次他帮了大忙,我于是就去打了五六个棉花糖,交叉握在指缝间,扛着往回走。
一路上把许多小孩子都馋哭了。
郭鱼顺路把我送回到宫门前,笑眯眯地说:“没想到殿下也是个多话的人。”
她顿了顿,接着道:“平时大多时候,都是我说,殿下听,我说十句,殿下也就回我一句,这一谈到令尊,没想到殿下居然能说这么多。”
我微微皱眉,觉得这“令尊”二字莫名有些不顺耳。
她朝我拱手:“臣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