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谢琰他回来了
抓的人都上了年纪,被这么一踢,在大理寺狱中躺着,无法刑讯。
这一定程度上是推迟了定罪的时间,这期间,郭鱼、俞斐的家门几乎被敲烂。
这次实属突击,除了我们三和宋仪等,几乎没有人提前知道消息。
后知后觉的人们得知自家人被捉了,纷纷拿着礼物上来周旋,他们不敢进宫里烦我,就是郭鱼她们烦一些。
四月初,天气晴好。
昭和殿前的琼花终于发了第一朵花枝,打理了那么多年,白色的花瓣围成圈,还层层簇拥着里边未开的小花苞。
为了方便浇花,五年前我拒绝了入住东宫,留住昭和殿。如今的灌溉努力没白费,谢琰满院子的花,都让我给种活了。
五年过去了,谢琰总该要出来了,不知道他看到这一簇花,会不会很高兴?
我又想到了谢琰第一次看到花苗长出来的情景,禁不住莞尔一笑。
恰逢秋收帮我装了水过来,看到我笑,也忍俊不禁:“殿下想什么呢,今天怎么高兴?”
我见她抬一桶水了一路,连忙帮她提过来,挽起广口袖子,拿起葫芦瓢给树浇水。
“没想什么,只是想到这桩案子,这是我成年以后办的第一件事,自己没出什么力,只是借着俞中丞和郭大人的光,功劳我却占了三分之一,想来感觉这份功来得太轻松了,不住笑一笑而已。”
“我还以为您是为殿下要回来而高兴,五年了,您一定很想他。”
说着,秋收探头来看琼花,忍不住叫来一声:“哎呀,这花都开了!殿下回来后一定很高兴。”
她后面这声殿下,说的自然是谢琰。
次日,谢琰“出狱”。
说不想他是假的,我已经打定主意了那么多,亲自去永和寺里接他。
永和寺在成为,依山而建,分山上和山下两部分。
山上寺为皇家专属寺院,专供皇家礼佛,参拜,旁人不得靠近,而山下寺庙,则聚天下香客,盛名在外,求子、姻缘,亦或者是保平安,都是特别灵的。
我穿了身轻便的淡黄襦裙,就上山了。
拾阶而上,二月山寺草长莺飞,路边簇簇野花开放,斑斑点点的白色一只沿着台阶爬上山顶。
原本我来得早,到山脚时晨省的钟声才刚刚敲响,一声连着一声,悠扬而长久地回荡在山中,怕谢琰没那么快收拾好,香客又少,就在山下寺给佛祖进了一炷香。
然而我,谢琰就已经站在门外等着了。
他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衣站在那里,看着寺门发呆,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似乎意识到身后有人靠近,他兀地转过身来。
这一眼我就认出来是他,五年了,他又长高了一些,原本就长的黑发已经过了腰还要往下。依旧是熟悉的五官,只是此刻的他容颜愈加锐利了些,美中透露着一种逼仄的感觉,仿佛一眼能割破人心。
我在他面前站住,他像是变了,又好像是没变。
我尝试喊了他一声:“谢琰。”
他看着我,刚刚开始有些愣住了,随后伸手过来摸我的头:“这是我的小清嘉吗?居然这么大了!”
随着他的话说出口,同时他的眉也跟着压弯,一起我还没长到他前胸,现在已经能够和他比肩,他摸我头的时候要把手抬高了。
确认是谢琰没错了,一点也没有变。
“一见面就摸,你有完没完呐?”我忍不住腹诽,“还有,你穿这么白干什么,像给人送葬一样。”
他勾起两只手指敲了我额头:“怎么说话的,宝贝,哪有你这样子说话的?”
“你就不觉得我这样子穿,白衣翩翩的,很像说书人口中那些行侠仗义,英雄救美的少年侠客吗?”
我有些炸,心想,得了,谢琰这自恋的毛病,五年也没把它给磨掉,并且有些嫌弃地道:“你不要叫我‘宝贝’了,我告诉你我已经成年了,你别像喊小孩子一样喊我。”
他微笑不语。
我当他是默认了。
多年后第一次相见,一点仪式感也没有。
既然如此,我也懒得做全套,没亲自把谢琰送回昭和殿,马车行到半道就自己跳下了车,让禁卫把他给送回去,自己呆着秋收和冬藏去找郭鱼。
今早冬藏才得到消息,说郭鱼居然把上门的客人的礼物全部收了,来者不拒。
这人想搞什么呀!
本来我想当即就去找她说理的,就是碍于要接谢琰。
虽然我没有出什么力,但是毕竟暂时共事,她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到底是为的什么自然要先知会我一声,储君的威严还是要有的,今天必须给我个合理的说法。
刚到郭家大门口,就看到有一行人带着大包小包进去了。
我让秋收递上名帖,没叫通报,开门见山就往郭鱼的院子里去了。
郭家为簪缨世族,府邸很大,因着要共事,我时常造访她家,这些弯弯绕绕的路也慢慢熟悉了。
很快就找到郭鱼的院子,下人们见我急急地进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要拦,推门进去就问道:“郭鱼,你干什么?”
结果刚刚推开门,我就后悔了。
里面几乎有十几个穿着露骨的男子,花花绿绿的,在弹琴跳舞,或者往郭鱼身边坐。
她自己也衣衫不整地坐在这些人当中。
“……妈的。”
正当我想当机立断把门关断的时候,郭鱼看到我了我,立马从人堆里伸直个头来,“呀,殿下,你来做客了?要不要一起呀?”
说着,她手指微微抬高:“阿青,阿绿,你们俩个,去招待殿下。”
角落的两个穿碧色衣服的男子似乎就想起身,我立刻掐掉:“停停停!我不需要!”
“郭鱼,我是来找你说正事的,辛辛苦苦办了那么久的案子,你到底还要不要了?不是我没有警告你,陛下也正盯着这件事也盯着办这件事的人。”
我想起俞斐的反应,是直接连人带物都给扔出了门口,到郭鱼这里到底是怎么了。
“殿下,”她换了个姿势躺,微笑道,“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别管。”
我压了压眉:“郭鱼,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暗自计划什么,但是你要想想你为官五年得罪过多少人?你这是将把柄往他们手里送。”
她拿起团扇随意扇扇,似乎毫不在意我说的话,“阿青,阿绿,还愣着干嘛,储君殿下现在身边是连个贴心的公子都没有呀,你们俩姿色最佳,何不趁此机会为自己谋条好路子呀?”
阿青和阿绿相视一眼,立刻争先恐后就朝我涌过来。
“殿下,看看阿青,阿青最体贴人了!”
“殿下,阿绿给你锤锤骨。”
“殿下……”
我被他们俩吓了一跳。
来不及多说话,连忙扣了门往回就跑。到院门口的时候还和来送礼的人打了个照面。
我瞄了他们高高叠起的礼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
回去的时候,谢琰已经泡这茶开始喝起来了。
这么多年,他的生活习性一点儿也没有变,喜欢坐在小茶几里面的那个位置上,缓缓沏茶。
秋收和冬藏本来就是他的人,他不在的时候,我才能简直她们的主人,现在谢琰回来了,冬藏就把网罗来的情报全部给了谢琰。
事实上,我一直没摸清谢琰的势力范围有多大,这些年我也只没仔细了解过,只是情报什么的,收集上来了能用就用着,根据这些自己斟酌着小心做事,其余打理什么的,好像都是冬藏在做。
谢琰翻完两页纸,对折后点上火把它给烧了,微笑着朝我招手:“清嘉,来,和我下一盘棋,看看这些年你长进了没有?”
棋子落下,谢琰说道:“清嘉,你最近在查那个案子,适时该要放手了。”
“哦,”我知道,谢琰回来之前,想做什么我自己可以做选择,可是他一回来,什么事情我只照着他做就行了,“那就放吧,明天我上朝的时候和陛下说,我不查了。”
“这么快就答应了?”谢琰歪了歪脑袋,噗嗤笑了,“我还以为你又要耍性子,习惯性和我唱反腔呢?”
“以前我不服你管教,是因为我没看开,”我移动白色的棋子,“但是我现在看开了,这桩案子虽然说是三个人查,实则也就两个人出力,调动卷章的是俞斐,得到消息带人布置在荷香楼的我是郭鱼,苦的累的都是他们做的,我自己也没做什么,只是跟在他们身边走走过场,就连去荷香楼,也被那里的香差点熏死。”
他们虽然年轻,但是早就混成了官场老手,而我刚刚入朝。这些年年岁见长,我也没有磕死在圣贤书上,官场黑暗,我也是有见识的。
“将来这案子若成,是三个人居功,可是凭什么我什么都不做就能立功?虽然我以为以郭鱼的洒脱和俞斐的淡漠,他们俩不会怎么介意,但是这么名不副实的功劳,难免会遭朝廷人心不满。”
“或许陛下早就预料到了,我又怎会不知,她这是在捧杀我。”
宋仪,暗地戳我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