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以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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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三月上巳决计出宫

耳边传来一声鸟鸣,我回头,原来是窗框上突然飞来了一只雀儿,在上面叽叽喳喳地跳着。

突然一阵风吹来,谢琰掩嘴清咳了一声,微笑道:“怕和你说了,你会害怕。”

春日的天气喜怒无常,最近谢琰都感染了风寒。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司药的御医来了好几次,留下许多药,最后也没见好,反而越来越重,连床也下不了。

谢琰这一病,昭和殿再次名正言顺闭门谢客。外面朝堂闹得纷纷扰扰,里头十分清静。

虽然宋漓是皇长子,但是总归父亲家中实力不足。

凤君当年出身科举,登第后虽然做了前朝重臣,但也就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入宫后就抹去了他以前的名字,他的权利全部收到了宋仪手中。

听风声,宋漓,好像真的要被放弃了。

绕是以前我和宋漓再怎么有仇,我入冷宫后他一直来羞辱我。

但是此刻,我却有些同情他了。

只是同情归同情,这并不影响我去羞辱他,他可以在我最无助的时候落井下石,我也不介意现在去推他一把。

结果我还没踏出昭和殿的门,就被谢琰给单手拽了回去。

外面传谢琰药石无医,气息奄奄,可能没几天要活了。

然而,此刻他正眯着一双眼睛,悠哉悠哉地将我甩进屋里,“在昭和殿里好好呆着,想出去,不可以哦。按规矩,你要给我侍疾。”

“那也要你有病才行。”

这家伙压根就没病,简直就是装的,为的是图个清静。

见我盯着他,谢琰立刻装模作样弱不禁风地咳了好几声,眼眶咳得盈润,“我真的是病了,重病。”

我白了他一眼,在御医面前,他就是这样子糊弄过去的。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他这个人,想什么时候哭就哭,想什么时候笑就笑,仿佛喜怒都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上。

谢琰咳完了,轻轻拂去自己眼角的一丝泪花,笑着对我说:“清嘉,你的手伤好了吗?”

“好得差不多了。”

基本上已经不肿了,看起来和普通人的手差不多。

“过几天上巳节,我带你出宫。”

……

这么些天以来,朝堂大局已定,宋漓在上巳节次日离开未央城。

上巳节,最宜外出踏青,前朝的时候,国富民安,父皇偶尔在这天带着群臣去春狩,去踏青。但是锦朝比较节省,换而言之宋仪这人比较抠门,很少会设春宴游玩。

谢琰决定这天带我出宫。

宫规是说,未满十五的皇子公主,以及后宫诸侍都不可随意出入禁中,除非要先向司务出报备,写好来去时间,出宫缘由才行。

“按规矩出宫,一堆禁卫跟着,事事都碍着,找不到乐子。”

谢琰给我递了一顶帷帽,笑吟吟地说:“有我保护你就够了。”

我缓缓打出了一个:“?”

“你带我出宫不是为了去看看苏裕的吗?你说去找什么乐子?”

“我快要憋坏了,难得出一次宫,怎么能只是去看朋友呢,当然要去未央城里好好逛逛,上巳节,坊间可是有很多好玩的事儿。”

“还有,出去了你喊我哥哥,我们的身份是兄妹,你知道吗?”

我不服谢琰的絮絮叨叨:“为什么你说要喊我就喊?”

“一个像我这么大的青涩少年带着豆蔻还没到的小姑娘出门,最适宜的身份不是兄妹是什么?能不能说你是我童养媳?”

我被噎得哑口无言。

我和谢琰都换上普通的布衣,并且都带上了帷帽,幕离很长,可以遮到腰间。

我知道,除夕宴上出的风头(丢的脸)太大,这未央城认识我和谢琰但是我们不认识他的人多了去了。这不过不包严实点,到时候让人给认出来了可不好。

毕竟这是违规出宫,而且此时此刻,谢琰在外人看来依旧是“病入膏肓”,随便出去,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和谢琰是趁着侍卫换班的时候溜出去的。

侍卫换班,早晚各一次,锦绣宫门分五重,每个门把守的侍卫换班时间都不同,侍卫换班有五分钟间隔,刚刚好合成一个小小的时刻,只要抓好了契机,就可以堂而皇之溜走。

这个契机很难觉察,我以前计划出宫的时候,偷偷观察那么久,都没能找到。

也不知道谢琰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找到了呢?

跨出西宫门,我整个人都感觉有些飘飘忽忽的,好似在白云间行走。

不曾入过坊间,就不曾见过人间烟火气,未央城的喧嚣声潜入耳中,繁杂细碎,忽远忽近,比我曾经在宫里遇见的一切宴会游乐都要热闹。

西宫门前是西市,这个时刻,市集刚开,一踏入此地,曾经只在书上、话本里见过的东西像是一瞬间活了起来

这头有人叫着买各种各样的小玩意,那边有人在表演着新奇的杂耍,耍猴,胸口碎大石。

谢琰拉着我的手,十指相扣,微笑说:“小妹妹,别走丢了。”

面前雾气蒸腾,一阵淡淡的香味飘来,我下意识朝那个地方看去,疑惑地问:“那是什么?”

卖东西老板光着膀子,在烧着两大锅的水。也不像是买杂耍的。

谢琰回答道:“那是早点铺子,妹妹,你饿了吗?要不去尝尝?”

我看着氤氲升腾的雾气,点了点头。

谢琰乐得拉我过去坐下,“老板,来两份。”

“好嘞!等等啊!”

天还早,市集里大多都是刚刚铺展开的商铺,来往的客人还很少。

“二位,请慢用。”很快,老板就端了两碗热腾腾的东西上来,我看着里面像面皮一样漂浮的一个个形状难以描述的东西,蹙眉问:“这是什么?”

老板笑道:“小姑娘,你长这么大,不会连馄饨都没有没有见过吧?”

“馄饨?”

我疑惑用勺子舀起一颗,伸进幕离里面,看着漂浮的白面皮,眨眨眼,咬了一口,随着汤汁流入喉中的,是肉的味道。

谢琰笑着道:“老板见笑了,小妹生年十一,一直养在深闺,不谙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