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感情永远都是小事
昭和殿算是比较低调的宫殿了，谢琰深居简出不爱和人交往，但是，这个消息以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蔓延到昭和殿，殿内嘴碎的小宫人们也都议论纷纷。
冬藏还和我说，她昨天还捉了一个聚众赌博，小宫人们在赌陛下到底会不会把皇长子送去华州。
我听到消息时内心稍稍惊讶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觉得宋漓肯定不会被送走。”我缓缓吐出一个瓜子壳，“华州太霸道了吧，上次他们的三公子闹得风波还不够，居然要张大嘴巴想朝廷要嫡长子，太自不量力了，切别说他还是依附与朝廷的小州郡，哪怕是一个小国，也不敢这样子做。”
“你觉得他为何不敢？”谢琰垂着眉，从我这个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他微微抖动的眼睫。
他思虑许久，才落下一颗黑子，似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思索面前这盘棋上。
“我觉得他就是不敢，而且，宋漓是锦朝未来的储君人选，他一走，未来谁来当太子？”
谢琰已经下子了，接下来到我了，我放下瓜子盘，定睛一看，突然发现他的棋子已经连在了一起，我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
什么情况？刚刚我明明还下得好好的？
谢琰抬头，是和煦的微笑：“你输了。”
我恍惚了下，细观棋局，这才发现，谢琰刚刚看似慢悠悠地和我一退一进打太极，可是却在四周埋下了一张天罗地网，初见不觉，直到他下了这最后一颗棋子，一剑封喉。
我抿了抿唇，主动去收棋子，“重来！”
一局新棋渐渐摆开，谢琰接上了刚刚那个话题，“孩子，你说错了，宋漓可不一定是储君，他虽然是嫡长子，长得又好特别招朝臣和陛下喜欢，他从前虽然有可能会成为储君，但是，从华州使者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机会了。”
闻言，我倏尔抬头。
谢琰眯眼一笑，“你是想问为什么吧？”
我看着谢琰的眼睛，似乎突然明白了，这么多天他在筹划的棋局是什么了。
“从一开始，你是不是就想算计宋漓？”
“对呀，”他倒是大大方方地答应了，“还记得我捡到你那天吗，要是我再晚来半个时辰，你怕不是要冻死。他差点把你害死，所以，我那时候开始，我就把他往死里算计，他这辈子去了华州，他应该没机会活着回来了。”
谢琰这话说得上是大不敬，宫规规定，皇子皇女位份居于后宫宠侍之上，哪怕是凤君，也不可以议论皇子皇女。
但是我和谢琰独处的时候常常把宫人撵得远远的，哪怕近身伺候，也只有最信得过的秋收和冬藏在。
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把宋仪祖宗十八代骂到坟头冒青烟也没关系。
听到谢琰这段话，我心情有些复杂，听起来是因为我他才对宋漓下手的，我想问他，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又有些说不出口。
我换了句话，问：“那么，华州为什么点名要宋漓？”
“这里的渊源有点复杂，自打锦朝建立后，华州说是附属的州郡，但是他一直独自为政，华州位于边疆，一直并且和西南接壤的南昭交好，这个交好程度特别深，华州节度使和南昭国君还是拜把子的兄弟，这些年南昭一直蠢蠢欲动，想要锦朝这块肉，但是路被南昭挡住了，碍于情面，一直不敢往南昭出兵。”
“这就是陛下要稳住华州的原因，而且华州节度使是弑父杀了兄继位，下头的食客谋臣诸多不服，他想要朝廷给他正名，好洗脱自己杀父杀兄的名称，陛下和华州节度使相互需要。相互之间都要牵制。所以交换的质子，就等于是信物。”
“这个牵制不会长远，锦朝走向强盛是日趋的事，到时候也不会害怕南昭，而华州节度使坐稳了位子，身后又有南昭助阵，到时候朝廷和南昭，必然有一争，将来质子就是弃子，肯定会第一个被杀。”
“也就是除夕那一次何谈，本来两边大概都想把一个不重要的孩子拿来交换，可是，华州节度使唯一一个庶子，被你下令杀了，剩下的都是宝贝，华州节度使所以无奈之下，只能把自己的宝贝送来。”
“是宝贝自然不想就这样子把他受放弃，所以这一次，他们必须要朝廷的一块心头肉，哪怕开战朝廷也不得不受此牵制的心头肉，而宋漓，怎么看都是这么多个皇子皇女中最像这块肉的。”
谢琰一大段话缓缓说来，话罢时我俩已经在棋盘上相互下了几个子。
他说完后，我才忍不住纠正他：“华州三公子本来不是我想杀的，是你下的令。”
谢琰莞尔，“他不死，怎么能逼华州节度使把心头骨送来？”
“你可真鬼精。”
谢琰忍不住嚷嚷起来：“想夸我聪明能不能换个词，‘鬼精’像是个贬义词。”
我选择性忽视掉他这句话，“鬼精”哪里不好了，真是挑剔。
我话锋一转，回到刚刚到话题，我想个虚心的学生，继续向谢.鬼精.琰请教：“可是，既然都说宋漓是朝廷的心头肉，那你怎么肯定他一去华州就回不来了呢？……宋仪挺疼他，先别说她愿不愿意送，没准到时候开战，就忙着把他给换回来还不一定。”
“小宝贝，你还是太小看了上位者的狠心，”谢琰笑开来了，“陛下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可以选择宠爱一个孩子，她是疼爱大皇子，但那是有前提的，你觉得她还会站在疼大皇子的角度吗？”
我沉吟了许久，“也是。”
谢琰敛了笑，眉间弥漫出几分寒肃：“你也清楚，当年为了打下锦朝根基，拉拢世家，陛下她可以替高门世家，在三年内和不同男人怀下三个孩子，连生孩子都是为了利益，那么她也可以为了利益，去选择放弃一个孩子，与其要护着他受牵制，还不如就此放弃，何况大皇子生父，本来就没有什么实权。”
“不过当然，她也可以去选择宠爱一个孩子。清嘉，你知道，你真正能够走出冷宫的原因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