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以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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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他一定杀过很多人

手握长剑的人脸被蒙住了,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看身形,是个身形壮硕的汉子。

然而谢琰这么单薄弱小的一个人,只单手握刀抵挡。

脸色如常,竟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有压力,还微微眯了眯他的丹凤目,露出一个轻佻的眼神。

他仿佛挡下这一剑,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我抿唇,看他的眼光略略变了些。

麻痹的感觉再次在脑后蔓延。

外面清冷的光线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任浮光安歇在他周身,映托着他的气质清冷。

“说吧,”谢琰似笑非笑道,“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沉默不语,和他僵持着。

两人安静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似乎纹丝不动,但是我看到,黑衣人握剑的手渐渐有些抖了。

他们在暗中较劲个,显然,黑衣人力气不支了。

他沉默着,没说一句话。

“也罢…”谢琰游刃有余地笑,“我也没想你会说出些什么来。”

突然间,他刀剑一动,回头朝我喊道:“小清嘉,把你的眼睛闭上!”

话音未落。他全身上下牵一发而动,手腕扭转,短刀顺着长剑剑身往上勾去。

与此同时,我看他伸脚就踢向黑衣人的腹部。

长剑被挑开,黑衣人竟然就这样子被他硬生生蹬得带剑滚了三尺远,踉跄了几步。

我看得心跳,谢琰的柔柔弱弱的小身板,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神思恍惚了一会,后知后觉才意识谢琰刚刚好像叫了我一句。

然而我那该死的眼皮子此刻却该死地怎么也控制不住闭上,并且愈发下意识就想要把眼睛擦亮,要好好看着。

于是意识意识着,就越是把眼睛瞪大,到最后眨也没有眨一下。

谢琰站起身,背对着我冷笑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是谁的人吗?”

黑衣人站稳,提刀再来。

谢琰身形迅速移动,把手上的短刀送上前去。

……

片刻之后,空中只余留着一道刀剑划过是光亮弧度。

妖冶的红色在黑夜中蔓延。

寒风中,似乎是也夹杂了一丝血腥。

谢琰小心确认黑衣人死透了以后,才握着滴血的短刀缓缓转身,微笑着转身看着缩在一角的我,轻柔地道:“宝贝,可以出来了,结束了。”

他握的是短刀,刚刚杀人时,他就离得那么近,竟一丝鲜血也没有溅到他身上。

他长身而立,青丝纠缠,衣袂漂漂,纤尘不染。

“你……”

这一迎上他的目光,我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突然间,我想到,他握剑杀人的手,曾经与我十指相扣,教我弹琴。

谢琰从头到脚到他这一双手,都是极精致美丽的。他可以用这双手流畅地弹出高山流水,琴音那么好听,他一定是练了好久。

他也可以用这双手杀人如行云流水,下刀的动作毫不犹豫,那么熟练,这应该不是第一次吧。

他以前一定杀过不少人。

他在微笑。

或者是他刚刚到现在似乎也一直在微笑,笑着挥刀,把敌人置于死地。

他的笑魅惑心神,眼眸轻勾,眼底一片风轻云淡。

我从前看过宋仪杀人,她就像一尊血修罗,浑身浴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而谢琰挥刀的时候,更像一只蝴蝶,翩翩扇动高贵的翅膀,用妩媚身姿勾人魂魄,然后在人离魄的瞬间利刃出鞘,杀人于无形。

我意识到我看错他了。

他从来都不是傻白甜。他从来都是藏得太深。

我憋了半晌,才开口道:“谢…谢谢…谢……”

谢琰大概没想到我会说这个,一愣,又笑了,“不客气,我们都这么熟了,不用说谢谢的。”

但是他大概更没有想到我真没想对他说谢谢,只是神晃得太过,说话有点结巴了而已:“谢谢……谢…谢琰…你…你你…你能不能…先把刀放下?”

“……”

谢琰默默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染血刀,无辜地眨了眨眼,看了看我,又笑了起来:“宝贝,你还怕我一不小心宰了你呀?”

“怎么这么胆小,”他甩手,把短刀扔到一边地上,朝我走来,俯下身抚摸着我的发顶,“刚刚不是都叫你闭眼了吗?怎么不听话?”

“见血被吓到了吧。”谢琰替我拉我被子,把我卷好扔到床里面去。

他的声音柔和地安抚我,我心里却想到,他现在搭我头上的,是不是他杀人用的手。

我顿时打了个激灵,特别想把他扔出三丈远。

但是我没动手。

“那就睡吧,睡着了就不害怕啦,我陪着你。”谢琰替我拉我被子,把我卷好扔到床里面去。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找回自己的话,我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他你打算怎么办?”

“我来收拾。”

我想了想,猜测道:“是不是凤君的人?”

目前为止,与我结仇的,只有宋漓和凤君了。

我思来想去,能派人来杀我的,除了他以外,就没有别人了。

“不是他。”谢琰替我拉我被子,把我卷好扔到床里面去。

“那还能有谁?”

我忍不住轻声喊了喊他的名字:“谢琰,除了他,没有谁……”

“睡了,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谢琰温和地打断我的话:“今天受惊了,心里有什么疑惑的,心里先理清楚,明天再问吧。”

他也没急着收拾场地,自己趴在床沿边上盯着我。

“不要害怕,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我压下到嘴边的话。

他认为我会害怕,一直轻轻拍着我,小声哄着我道:“清嘉,别怕了,好好睡……”

他的声音软得像催眠曲,本来我昨夜围观完那一遭,睡意已经全无了。

但是他的声音太过催眠,絮絮叨叨的,声声飘来,浑身上下的意识都松软了。

其实我也谈不上怕,只是受惊。

我年幼时就见过一场屠戮,从那以后对其他的任何血腥都不太敏感。

让我受惊的,其实是谢琰。

他能从容不迫把刀刺入人的胸口,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我到底把个什么样妖魔鬼怪留在了身边?

我闭上眼睛,心里默默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