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朝圣者
纪元一九零一年，距大灾难发生已经过去了十六年，光阴的齿轮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止步，世界仍在悄无声息的演变。
昔日的钢铁巨兽变成了森然绿植，旧日的绿荫小道，今朝已是车水马龙。
“索索！”
开裂的水泥路面完全被杂草覆盖，倒塌的废墟墙上几棵大树朝天叶茂，一柄小木剑，几个打闹的孩童，惊起半林禽鸟，过了那绿荫遮挡方见繁华之景。
土街蜿蜒不见尽头，两侧商贩摆着琳琅满目的货物，大到牛羊牲口，小到编织蚂蚱，叫卖之声嘈杂凌乱，来往买家络绎不绝。
默尔曼，舒尔基现存最大的人类聚居地，九道环形土街，由内到外，由高到低。共容纳九万四千余人，站在最外围的木棚也可以望见那中心处的大教堂。
大玄罗教的旗帜高飘在整个默尔曼，银王座是唯一的正义，唯一的秩序，唯一的信仰，且该地所有的额图人都深信这一点。
“抓小偷，抓小偷！”
一位身材臃肿的商人追赶另一位骨瘦如柴的年轻人，盗窃这种情况在默尔曼外围城区屡见不鲜，人数的聚集相应也带来了治安上的问题，审判庭对此类事件也是颇为头疼。
“哐！”
就在年轻人拼命奔跑之际，一根实木棍砸在了他的后背上，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刷！”
又是一记重脚提在了年轻人的腹部，出手的是一群黑衣客，他们胸前都刺绣着王座图案。
骑士随从，默尔曼最常见的执法部队，人数大约在三千人左右，隶属于宗教审判庭。
“把东西交出来，这里不是不法之地，这里是默尔曼，是圣道主的信仰辖区。”
为首的骑士随从又狠狠给了这小偷几棍，直到他从怀中掏出大玄罗教特印的流通券。
“你被偷了多少钱？”骑士随从拿着七八张流通券向商人咨询。
“三张。”商人一脸赔笑地看着骑士随从，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地头蛇，自然明白其中的规矩。
“我们这里有六个人。”骑士随从指着身旁的同伴说道。
“哦！是我记错了，只有两张！”商人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年轻小偷，转身面向执法者后，满脸的横肉变成了最卑微的笑容，哪怕一张也好，总比没有强。
“你放心，我们会帮你主持公道的，给！你的钱，另外一张需要捐给大教堂，你明白吗？”
商人追了整整一条街，最终只追回了一张流通券，他还必须保持千恩万谢的态度。
“大人，虽然我的钱已经追回来了，但这种偷窃行为绝对不能容忍，请各位大人帮我好好教育一下这个法外狂徒。”商人决定把所有的怨气施加在年轻小偷身上，全当用钱买个乐子。
“那当然了，你往后站。”
骑士随从卷起袖口用实木棍狠狠地抽打年轻小偷，这一幕引来了众多围观者。
“住手，你们为何如此狠心？他犯了杀人的过错吗？天呐！请看在圣道主的恩赐下放过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一位穿着破衣烂衫的老者出面阻拦执法的骑士随从，他脖颈上的挂的银王座配饰十分显眼。
朝圣者，默尔曼最贫苦的一群人，他们都是大玄罗教的狂热信徒，一直秉持着用自身来承担世之罪恶。虽然他们孤苦清贫，但他们有权利直接面见教宗，甚至每一年都有一次参拜圣道主的机会，在宗教内部有崇高的地位。
“神父，这家伙是偷窃惯犯，且屡教不改，所以我们想给他一点教训。”骑士随从的生活水平处于默尔曼中上等，不过他们在宗教的地位很低，甚至不如边缘地区的牧师，就更别提朝圣者了。
“来，孩子。”老者扶起了年轻小偷，随即又说道：“你为什么要偷窃呢？如果是饥饿驱使，你完全可以去教堂领取食物，圣道主的光辉下人人都有生存的权利。”
年轻小偷摇了摇头，不愿说出原因。
“别怕，你完全可以信任我。”老者拉着年轻小偷走到摊位旁，为他买了一块面包，笑容显得和蔼善良。
“先生，这里只是你想象中的乐园，而非我的。”
年轻小偷接过面包向老者深深地鞠了一躬，一瘸一拐的离开了现场。他无法告诉老者真实情况，就像教堂供应的个人食物都是有名单的，只有像老者这样的狂热信徒才能获得三餐的保障，而普通信徒和非信仰者只能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取食物，且这样廉价的工作岗位都会引来无数人的疯抢，一旦落空，一天就只能挨饿。
“咳！把你们手中的东西交出来，你们这样做已经违背了教义。”
朝圣者见年轻小偷离去，又对几位骑士随从说道。
“神父，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那就请亨利审判长来问一问你们是什么意思？”老者用手中的木杖指了指他们的袖口。
“神父，您是大人物，何必因为这种事有我们这些低等人置气呢？”
骑士随从们将流通券还给了商人，示意自己的双手十分干净，不过商人却是满脸无奈，苦笑的表情更是难看。
“你们代表着秩序，更代表着圣道主的颜面，请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老者拄着木杖缓缓的向上层街区走去。
“神父，慢走。”
骑士随从们目送朝圣者离开了本街区，随即又将目光投向商人，商人很自觉的将流通券“还”给骑士随从，其余的商贩都盯着眼前这一幕。
“看什么看？还做不做生意了？”
骑士随从们拿着流通卷去了街角餐馆，各家商贩麻木的收回眼神，唯一期许的就是别让这种倒霉事遇在自己身上。
闹剧结束，街面又恢复了正常，商人失落的走在街道中心，这笔损失等于白白劳动三天，而装好面包的年轻小偷又将目光放到了街面的行人身上，他还要继续铤而走险，因为这一块面包养活不了自己，更养活不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