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粮尽
五月三十日，杨刘成为一座孤城已经五天了，对于城中将士的伙食问题，士卒中开始有人骚动起来。
城中为数不多的一座院落中，内外军士巡查森严，不时有文武官吏进出其中。
院中正堂，镇使李敬周来回踱步，面露愁容。
正在沉思之际，忽然听到小校来报:“都使，焦监军使到了。”
“快请！”说话间，李敬周径直向屋外走去，准备亲迎。
未出院落二人便见一俊秀的青年男子迎面走来，来人正是监军焦彦宾。不同于二人的一身戎装，焦彦宾则是身穿绯色圆领窄袖袍，头戴硬脚幞头帽，一副宦官打扮。
两人相互见礼寒暄后，一同走入大堂。
入座后，焦彦宾率先开口道:“李将军，圣上让咱家协助将军防守这杨刘城，那是对咱家的信任，咱家不能对不起圣上，你说是不是？”
“焦监军说的不错。”李敬周话语平静道。
对于皇帝半月前派来的这位监军，李敬周对其并不像其他宦官那般反感，毕竟委派太监为监军自前唐以来便十分常见，并且这位监军自入杨刘以来对于军中事物并不怎么插手，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只是现在焦彦宾突然来访，自己一时不知其来意。
焦彦宾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咱家就想知道，李将军认为这城还能守住几日？”
“监军此话何意，梁军不是已被击退了吗？”李敬周疑惑道。
“将军不必骗我了，前日一战咱家曾亲临战场，据咱家所观，梁军兵力胜我军二十倍有余。我军虽数次将其击退，然而不过是趁地利之优势而已。而今梁军围而不攻，我军优势不在，若如此下去，待粮草耗尽我军将不攻自破。”焦彦宾说道。
“而且自昨日起，咱家便发现营中粮草已现短缺，今日更是有军士因口粮而发生斗殴。如此下去，城中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吧！”焦彦宾继续说道。
“唉，焦监军说的不错，”李敬周话语间轻叹一声，开始向其说出军中真相:
“不瞒公公，如今军中粮食只够一日之用了。”
“什么！”
焦彦宾不由得提高声线，站立了起来。
他本以为见军中气象，只不过是粮草短缺，省着点用还能坚持几日，却没想到粮草已经见底了。
“既然如此，将军何不派人求援呢？”焦彦宾话音有些焦急了。
“没用的，”
李敬周摇摇头继续说道:“两日来末将已多次派人突围求援，不过梁军防守严密，派出去的人都没能冲出梁军的封锁。”
焦彦宾见他如此说话，心中已是凉了半截，不过还是继续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再派人突出重围，无论如何也要将城中的情况报于圣上，否则我等只能坐以待毙了。”
对于焦彦宾的话，李敬周也是深以为然，只是经过这两日的失败他也不知还有谁能突出重围。
一时间两人无话，皆陷入沉思，堂中变得安静下来。
“启禀都使。”
就在两人沉思之际，站在一旁的小校走到堂中，行礼道:“某举荐一人可担此任。”
“是谁？”李敬周顿时抬头，眼中射出一丝精芒。
那小校继续说道:“某并不知道此人姓名，只是前日一战，某观此人臂力惊人，箭术精湛，此人之猛不下军中指挥使。”
“哦？军中竟然还有此等勇士！”对于小校的话，李敬周没有半点怀疑。他的这名亲卫乃是将门之后，少年才俊，以他的见识与眼界能如此推崇此人，想必此人确实有过人之处。
不过李敬周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不过想要于万军之中杀出，光凭勇猛怕是还不够吧？”
“光凭个人勇猛确实不够。”小校继续说道:
“不过在突围之前，都使可在夜间派兵佯装偷袭梁营，将梁军引出，这样便可趁机使人突围而出。”
小校话音刚落，李敬周一时豁然开朗，竟突然拍案而起，高兴得大声道:“哎呀！全斌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呐，只怪近日军事繁杂，这办法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不错，这样一来，不就有办法出去了吗。”一旁的焦彦宾也高兴道。
两人相视一笑，决定就依此计行事。
李敬周立刻命此亲卫小校前去寻找勇士，自己与监军焦彦宾则前往军中安排今夜偷袭事宜。
时间不知不觉已至正午，杨刘城南营，杨明刚从军医帐中回来。一路上只见城中士卒一个个精神萎靡，或在帐中休息，或是直接躺在地上不想动弹。
行至自己军帐，杨明腿脚有些发软，早上的一碗清粥根本就无法支撑太长时间，此时他的肚中传出一声声‘咕噜咕噜’的响动。
就在他准备进帐时，忽然听到自己所在的军帐对面中传出叫骂声。
杨明手下有两个伍长，自己平日与张尧的左伍的人住在一起，而这对面住的便是右伍郑巡等人。
这对面帐中也是自己手下，杨明转身掀开了对面的帐门走了进去。只见右伍之人都在，不过帐中的场景却让杨明很不高兴。
只见帐中一张床铺边上，伍长郑巡正欲抬脚向地上一人踹去。
郑巡身高六尺，比杨明略矮，身形却比杨明更胖，可以称得上是膀大腰圆。而在地上之人，就显得比较瘦弱了，杨明认得此人，他也是自己手下右伍的士卒，名叫吴仁。
见郑巡的脚就快要踹下，杨明立刻阻止道:“住手！”
突然听到有人说话，郑巡也是一愣，本能的将脚收住转过头来。见到是自己的上司，郑巡随即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头儿，你怎么来了？”放开了脚下的吴仁后，郑巡咧着一嘴的黄牙向杨明说道。
“如果我不来的话，你是不是就把他踹死了？”杨明脸上充满怒色。
“哪能啊？”郑巡讪讪的笑道:
“我就是教训他一下，这小子欠收拾！”
说完他指着地上的吴仁，脸上还带着怒气。
“头儿，郑伍长他无故殴打属下，你可得为我做主啊！”地上的吴仁看到杨明仿佛看到了救星，竟然从地上四脚并用的爬到了杨明脚下，一个大男人竟像要哭了一般。
吴仁本来就小的眼睛，更是因为脸被打肿之后扭曲缩成了一条细缝。
“无故！你还敢说是无故，若不是你，老子现在又何必还饿着肚子！”听见吴仁的话，郑巡再次此怒了，举起拳头又欲向其砸去。
一时间吴仁慌忙躲闪，郑巡继续叫骂，帐中再次混乱起来。
“够了！”
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杨明出手将郑巡制住。说道:“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见两人都想开口，杨明伸手让其打住，指向帐中一直在看戏的另一人道:“王老四，你来说。”
王老四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杨明，最后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因为这两日士卒们的口粮不断减少，大家每天都饿着肚子；于是在今日众人巡逻时，郑巡便带着伍中兄弟到城外自行觅食去了。好在今日他们运气不错，离城不远并没有遇到梁军，而且还让他们抓到了两条麻蛇。
回来之后郑巡让王老四将蛇肉烹成蛇羹，准备分于伙里的众兄弟吃，没想到吴仁竟将此事在左营的同乡面前炫耀，导致一锅好好的蛇肉被近百名士卒争抢，最后郑巡他们连蛇肉的影子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