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落幕
“砰砰...砰砰砰...”
伴随着激昂的战鼓声,杨明几人随大军开始加速前进。
元行钦作为沙场宿将并不像朱守殷那般鲁莽,他手下的三千人虽然都是散员,却被他调教得十分严明,手下盾刀、茅手分工明确,依次向前。
杨明四人正好为一小组,杨明、郑巡持盾拿刀在前,张尧与王全斌手持长茅在后。越过第三道壕沟后大军开始冲锋。
杨明左手紧握盾牌,步伐稳健,与一旁的郑巡配合默契,两人紧紧护住四人要害;身后的两人则双手紧握长矛,九尺长的矛杆越过前面两人直指前方。
“杀!杀!杀!”
唐军斗志昂扬,大步向前,所有人都被这激昂的声音所激励。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冲杀过去,踏破敌营,杀敌立功的时后,他们发现前面的士兵竟然跑回来了!
跑回来的正是刚才冲的最猛的长直军,此刻的他们早已没有了方才的凶猛戾气,有的只是丢盔弃甲的落魄和面对强敌的惊慌。
“败了!”
“快跑啊!”
“骑兵追来啦!”长直军士卒惊慌的喊到。
杨明不敢相信,仅仅不到到半刻战场形势就发生了逆转,他可是刚刚才看到那些被杀得填满了壕沟的梁军尸体啊!
而在杨明身后的张尧,见到败下来的士兵,也不禁有些紧张的问道:“头儿,梁人的骑兵真的过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呀?”
战场之上,面对骑兵的步兵,打心底里就有一种胆怯之情。
杨明的表情倒是没怎么惊慌,只见他说道:“稳住,面对骑兵咱们千万不能惊慌,团结在一起才有生还的机会!”
虽然杨明也是第一次正面硬刚骑兵,心里难免有些害怕,不过从表面看去他的表情还是很镇定的。
“杨兄说的不错,”王全斌也赞同道:
“而且据我所观,这壕沟之间的平地必然不会太大,梁军能出动的骑兵不会很多。只要我等团结一致定然能够挡住!”
仅仅不到半刻,大军已全部越过壕沟,将领元行钦也已踏足平地。
面对溃逃的士卒他并没有姑息,在连斩两人后终于震慑住周围的逃兵。
长刀见血后,元行钦大喝道:“都给我站住,我不管你们是谁的兵,凡临阵脱逃者,皆斩!”
战场上的逃兵若不及时制止,轻则会降低己方士气,重则会出现士兵被携裹而逃的情况。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他必须及时制住还在溃逃的士兵。
而且现在情况有变,他的任务从攻击敌营变成了掩护友军撤退,临时收编一些溃兵也能在战斗中减少自己的伤亡。
而像杨明他们这些淹没在军阵中的小兵,此时就像棋子一般任人摆布;方才还是结成枪阵对准敌营的他们,现在又在将枪头转向东边,跑步前进。
身为小兵的他不知道整个战场的变化,只能猜测到可能敌军的骑兵此刻就在东边。
果然,当他们跑出一段距离后,便听到了马蹄踏地的震耳声,以及两军厮杀的叫喊声。
被梁人的骑兵分割成数块的夏鲁奇部还在苦苦支撑,偶尔会有人试图从骑兵的包围圈中冲出来,不过很快就被斩于马下。
“杀...!”
已经接近战场的唐军援军喊声震天,发动进攻,他们竟要以步卒直接冲击骑兵。
被围困的夏鲁奇等人看到援军已至,一时士气大涨。
“将士们!我们的援军到了,随我一起杀出去啊!”
夏鲁奇大喝一声,竟用长矛将一骑士挑于马下。
其余士卒见状,也是备受鼓舞,爆发出全身气力发动反攻。
很快两军相交,唐军步卒连接紧密,互相扶持;敌人骑兵虽居高临下,却受限于地形没有冲劲。
“准备!”王全斌看着前面的骑士如临大敌。
“刺!”两手积蓄全身气力向前刺出。
长矛突刺,枪出如龙,梁人战马因受惊而前蹄上扬,落下的同时正正撞在枪刃之上。
须臾之间,张尧也抓住机会刺出长矛,马上骑士也被一枪挑落。
很快,被夹在两军中间的骑兵,开始被一杆杆长矛刺中,跌落马下。
梁军骑兵腹背受敌,被两军夹在中间的骑兵无法发挥优势损失惨重,康延孝率领剩余骑兵在付出惨痛代价后突出重围,战场形势再次发生逆转。
站在壕沟后的王彦章自然不愿意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他再次命令一支骑兵从左翼杀出,与康延孝合兵,定要将这股唐军留下。
只不过唐军夏、元两指挥使看到梁军的骑兵卷土重来后,并不打算在与其纠缠。
两支军队合兵一处后,共计四千余人。
大家在两位将领的指挥下,结成与身后壕沟平行的一字形盾阵,井然有序的向身后撤退。
等到骑兵再次从东边杀出时,唐军已经退到壕沟边,而且在壕沟对面,负责接应两军的唐将苌从简也已率领一千弓弩手到达。
依托北面壕沟防守,唐军只需防备东西两面;又因为一字形战阵东西宽阔,南北狭长,梁军从东西两面的进攻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甚至因为一次从南面的进攻之中,许多骑兵直接冲下壕沟人马俱毁。
最后在对面弓弩手的掩护下,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唐军从容撤退。
夜幕降临,唐军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李存勖端坐于主位之上,脸色铁青。
今日一战,唐军虽一举攻破梁军西营,解了杨刘之围;却在接下来的南营之战中,因为右翼军的临阵溃退导致己方损失惨重,功亏一篑。
作为右翼军指挥的朱守殷此刻正跪坐于大帐正中,听凭皇帝审判。
“陛下,朱守殷身为右翼指挥却临阵脱逃,弃友军而不顾,致使我军大败,按律当斩!”被朱守殷坑惨了的夏鲁奇率先说道。
“陛下,朱守殷作战不力又经常妄议群臣,实乃腌臜小人;请陛下斩杀此人,以振军心!”说话的是李存勖的帐前亲卫兼步军都指挥使苌从简。
因为朱守殷经常在皇帝面前非议众人的长短,导致许多将领都不待见他。
“安时认为该如何处置呢?”李存勖看向一侧的郭崇韬问道。
虽然朱守殷确实犯下大错,令其恼怒,但李存勖依然不忍将其斩杀。
“朱守殷临阵脱逃,臣下以为应当严惩不贷。”郭崇韬道。
李存勖没想到竟然无一人肯为朱守殷求情。无奈,他又对堂下之人皱着眉头说道:“说吧,你还何话说!”
这时,堂下之人顿时以头抢地,开口之时已是泣不成声。
只见朱守殷哽咽道:“臣下...犯下大错,早已不敢奢求陛下原谅;只是...只是小人想求陛下能留奴一条贱命,让会儿还能像从前那样留在皇帝与皇后身边,侍奉二圣。”
朱守殷一时声泪俱下,闻者动情。
李存勖见状,心中已是不忍。只见他一时脱口竟叫出了朱守殷的小名,叹道:
“会儿,难得你还有如此忠心。这让朕实在是...唉...!”
李存勖正说着呢,又因为朱守殷的话想起自己的爱妻张氏,这更让他心中的戾气消失大半。
末了,只见李存勖长叹一声说道:
“罢了,朕念你昔年侍奉之情,此罪便不予追究了;不过你确实不适合统领大军,今后便改任步军都虞候,与在座的几位指挥使好好学习行军之道吧。”
李存勖话音刚落,只见帐下诸将群情激奋。
“陛下!”
“陛下不可啊!”见皇帝非但不对其惩罚,而且依然使其在军中任职,帐中将领纷纷悲愤劝谏道。
“好了,众卿不必再议了!”主坐之上,李存勖又恢复了以往的威严之色。
“今日接连大战,朕已有些乏了,你们也都回去吧。”
帐中众将还想再说些什么,却都碍于皇帝的威严,只好讪讪离去。
众人出了大帐之后,不同于其余将领的摇头叹气,朱守殷却一改在帐中的苦情之色,在众人面前趾高气昂,从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