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梦醒之时
传说于此处上演。
半人半马的妖魔浴血冲锋，血光铸就的大剑宛如最深沉的噩梦，身披猎装的猎人挥舞巨大的镰刀，挥洒黑白二色的火焰。
双方每一次碰撞都撕碎大气，迸发出轰鸣的气浪，嘶鸣的激波混着火焰肆意流淌，切开大地摧毁建筑，在艾恩葛朗特的地砖上留下惨烈的伤口，制造一场又一场的爆炸。
就在那爆炸中，红与黑与白激烈碰撞，千百道金铁相撞于此重叠，迸发出尖锐刺耳的雷鸣。
于是一切落入其中的残害都被搅碎成芥粉！
“神呐！”
终于赶到的玩家无意识的呢喃主的名号，膝盖发软。
那已经不是他所能理解的战斗，那是隐藏于口口相传中，活在古老的典籍中的景象，此刻却无比鲜活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无法加入，因为他们拼尽全力才能劈砍出的斩击却不过是那两人挥手间的余波。
所有赶来的人都明确地认识到这一点，只能遵循本能沉默地后退，站在安全的位置，默默围观这一场注定要被铭记的战斗，并担心起和巨大怪物战斗娇小身影。
可是他们很快惊讶地发现，那道娇小的身影竟然逐渐反过来将那凶悍如装甲火车头的怪物压制了？！
就在他们愣神之际，希兹克利夫震声咆哮，猛然上挑，迸发煌煌凶威的血光大剑将镰刀一斩两断，锋锐的镰刀刀刃打着旋飞出去，化作天空一点寒星，只剩半截刀刃还留在刀柄上。
要糟！
所有人心里滑过同样的想法，可冯世却不可思议地在空中站直了，身体一点点弯曲，宛如一张拉开大弓，而手中的翻转的镰刀就是搭在弓弦上的箭矢。
对准下方一半是马一半是人的丑脸，冯世悍然砸下镰刀的钝面，于是便有尖锐的破空声响起，紧接着铿锵有力的大喝如天雷滚滚震耳欲聋。
“敲你马！！！”
自那沉闷的响声中，镰刀刀刃相反方向的钝面直接把希兹克利夫凝固地狞笑砸了个稀烂。
重击下残破的刀刃彻底崩坏，化作碎玻璃片般锋利的渣滓，在恐怖的加速度下化作堪比炸弹破片的恐怖杀器，尽数嵌入希兹克利夫那张马脸，释放无数隐藏其内的孢子，柄迅速萌发出致命的毒株，令那张本就丑陋的脸变得更加丑陋和狰狞。
可希兹克利夫却未曾暴毙，就像被迫击炮炸烂发霉的烂肉，却偏偏拥有不可思议的生命力，在无数毒素和难以忍受的伤痛中愤怒地咆哮，挥舞厚重的血光大剑，和猩红的镰刀柄狠狠撞在一起。
血光炸裂！
紧接着隆隆的雷声和血色的冲击波四散开来，化作席卷一切的浪潮，将数十名自持武力靠近围观的玩家碾碎。
丝毫没有注意自己到底造成了何等的灾难，冯世催动魔力，手中的长棍陡然绽开，末端化作一根长叉，向前一推抵住迎面劈来的大剑，接着向右一叉，将血光大剑卸到一边，顺势钉在地上。
然后拧！
魔力嗡鸣，长叉的两股刺向内螺旋翻转，剪刀似的，咔嚓一声，竟是将血光大剑拦腰扎断。
冯世眼疾手快，伸手一掏，无色无质的触手将那逐渐崩散成魔力的断剑剑尖夹住，缩回手中。
冯世捏住断剑尖，海量的魔力灌注其中，竟是硬生生止住断剑崩溃的趋势，反手上撩，斩断马躯上挥来的缀生肢体，再向前一探，削掉希兹克利夫踹来的马蹄。
瞬间的失衡笼罩了希兹克利夫，原本该止住的身体向前倾倒，好巧不巧撞上一只纤细素白的手，顷刻间没入手腕。
感受到指尖的湿滑坚韧，冯世露出狰狞的笑容，手臂肌肉隆起蠕动，刹那间五指生风。
希兹克利夫凄厉地惨叫，胸膛大量的血肉碎末被一把掏出，在空中画出手臂挥舞的轨迹，旋即在炽热焚风中化作灰烬。
黑白二色的火焰宛如附骨之疽，顺着冯世掏出的伤口往里钻，黑白流转间贪婪地啃食血肉，活物般飞速增殖，眨眼间覆盖希兹克利夫小半个胸膛。
可希兹克利夫却浑然不觉，全身数十只眼死死盯着那突刺的枪尖，愤声咆哮，马身上几条附肢拧在一起，顶起骑士盾，却被一枪刺穿。
火焰呼啸，骑士盾应声破碎，冯世右手持枪，左手拍开刺来的血光大剑，不顾手掌被灼烧得皮开肉绽，挺身向前。
波！
就像是刺破了一个沙袋，猩红的长枪贯穿希兹克利夫的胸膛，螺旋的枪刃顺势搅碎了被肌肉层层保护的心脏。
暴击！
血槽像开闸飞速下降，希兹克利夫再无力握紧断刃的血光大剑，四个膝盖弯曲，颓然地跪在地上，旋即被冯世一拳掀起。
“叫你背刺！”
碰！
“叫你作妖！”
碰！又是一拳，可冯世却没能说出理由，当即恼羞成怒，举起汤勺大的拳头：“叫你……草！老子就是要打你！要个锤子的理由！”
燃火的铁拳如倾盆大雨落在希兹克利夫身上，被朗基努斯之枪捅破底的血槽顿时又多了几个窟窿。
直到一拳打空，冯世才恍然回神，发现希兹克利夫早就没了性命，被他硬生生打成了芥粉，一时间通体舒泰。
暴力确实没办法解决事情，但却能解决搞事的人，还能让自己爽，这对于冯世来说就足够了。
他又不是正义的伙伴，反派大boss才是他的定位好不好？
“……”
“……”
茅场晶彦从桌面上抬起头，恍惚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摸不着头脑。
干净到反光的瓷砖地，看起来就贼贵的计算机以及各种一般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高科技仪器错落有致地堆砌在房间里，而他的前方就是操作台，以及一部笔记本电脑。
每一处都这么让茅场晶彦感到熟悉，因为他日日在这里工作，寻找实现梦想的方法，然后一次又一次的绝望，反复不休。
可如果他分明记得自己已经完成了艾恩葛朗特，并以希兹克利夫的身份进入其中混得风生水起，尽情地享受来之不易的幸福，并尽可能让其他人也能享受这一份幸福。
可这世上总有那么多混蛋，就像是野兽一样，根本不懂艺术的美妙。
粗俗！
可鄙！
念及此处，茅场晶彦便一阵mmp，双手又酸又麻，像是被梦中那个叫冯世的女装混蛋狠狠打了两拳。
甩了甩又酸又麻的胳膊，茅场晶彦神情一点点失落下来。
要是真的是被打的就好了，可这胳膊上的酸麻分明是压出来的，刚才的一切也不过是趴在桌上小憩时的梦境罢了。
无非是白日梦一场，空欢喜，梦醒时分，徒留悲恸。
望着实验室窗外殷红如血的夕阳，茅场晶彦不由出了神，恍惚间又看到了那座浮空城，就在那血般的夕阳中，逐渐融入殷红的云中，似是远去。
不要……不要离开我啊！
喉咙中发出模糊的声音，茅场晶彦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砰的一声撞在玻璃上。
可茅场晶彦却没有因此停下，而是手脚并用，艰难地翻过窗户，想要追逐那远去的浮空城。
然后，他获得了自由。
噗！
数道穿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红和白的浆水从茅场晶彦只剩一个大窟窿的脑袋流出，落在了如枪林树立的气生根上。
殷红如血的夕阳残雾般消失了，只有无数灰白的根毛自气生根上蔓延，蠕动，贪婪地吮吸茅场晶彦的汁水，以及其中深入骨髓的悲恸和绝望。
在茅场晶彦身边，一具又一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若是冯世在这，便能认出其中的诸多畜生——被他宰掉的红名玩家都在这里。
若是冯世再往前走几步，还能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苍白纤细的四肢，清秀怯弱的脸，以及那无数锈蚀刀剑铸就的蝶翼。
那是幸。
半魔女状态下的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