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失落
彭冬看着时间，估摸着王鹏快到之前先到了王鹏最爱的那家烤肉店。
“哥哥，你前两天才带我见了你朋友，今天又带我见你师傅，是不是再过几天就要见你父母了呀？”陈琳落座后兴奋的问道。
“你要是想见，可以呀。就是我老家比较偏远，在遥远的大草原上。需要先座飞机，然后在座火车，之后再倒三趟公共汽车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四十多公里路骑马就能到。”
“哥哥又骗人”陈琳打了下他。
“骗你干什么，我可以给你看身份证呀。”说着，彭冬假装要掏身份证。
“来多久了？”王鹏的声音传了过来。
彭冬赶忙回头，看到王鹏后马上站了起来，陈琳也跟着站了起来。
“刚坐下，估摸着你时间来的。”彭冬答道。
“坐吧坐吧，跟我还假客气什么”王鹏说着，自顾自的坐到了二人的对面。
“这位是我师傅，也是我们公司的销售总监，你就叫王哥吧。师傅这是我女朋友，陈琳”彭冬给二人相互介绍了一下。
“你好！”王鹏伸出手与陈琳浅握了一下。
“王哥，您好。”陈琳赶忙起身点头问好。
“你这够速度呀，过了个年就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王鹏给二人递了下菜单。
“那必须的，你徒弟嘛，差不了。师傅你自己点吧，这你熟，给她她也不会点。”彭冬把菜单又推了回去。
王鹏也就没在客气，点完菜后，又要了些啤酒，然后询问道“女朋友喝什么？”
“给她喝要个果汁什么的就行。”彭冬说着看向陈琳。
陈琳乖巧的点了点头。
“今年如果能把年任务完成了，工资差不多能拿到十七八万了吧”王鹏随意的与彭冬说道。
“亲哥，一千万的任务，又不是闹着玩，哪有那么好完成的。”
“你们今年的活动经费我今天跟秦峰商量过了，计划全年给你拿出一百万来做。如果你们再十月之前能完成七百万，在给你们追加二十万。这还不够你玩的么？”
“秦峰能这么痛快？去年我要四十万都不给，唧唧歪歪的还跟我砍了半天的价，最后只给了三十六万。今年是长大了，给这么爽快的。”
“他也知道市场什么时期该是什么投入，既然今年想做增番，费用肯定是要比去年多的多，毕竟去年的这个市场是慢慢积累起来的，今年是要跟其他竞品抢肉吃，肯定不一样。”王鹏给彭冬递了支烟，自己也点起一支。
“费用怎么给？还是分时段么？”彭冬问道。
“今年给你费用自由，你觉得什么时候上活动，上多大的活动，只要你申请，我就批，也会让秦峰批。不过你自己要把握好。如果今年费用用完了，任务完成的差太多，你也就可以下岗了。”
“即便是用完了，任务没完成，我也肯定是把这费用都用在市场上了。师傅，从我当上主管开始，自己手里有了经销商，我可从来没有往自己兜里放过一毛钱的返利，当上经理后没有贪污过一分钱公司的促销费用。出去跟同行聊天，我说我没扣过经销商的返利都没人信。每年过年我还自己出钱给经销商送礼，这更没人信了。我一经理每年的收入都没别人公司的一个主管赚的多。人家每个经销商稍微扣点返利一年就能多拿好几万，有的甚至十几万，我这么多年下来，毛都没拿上。这不都还是我听你话，让我不要动这这邪念，我可是守身如玉呀。”彭冬诉苦道
“那你这是在埋怨我呗。”王鹏笑了笑。
“那没有，我只是让你相信我，我既然是你徒弟，就一定听你的，费用即便全用完了，肯定也都砸在市场上了，我彭冬问心无愧，实在完不成任务，可能就是我能力不足，该滚蛋就滚蛋呗。”
王鹏端起杯子跟彭冬碰了一下，喝完了杯中酒。
“我知道你肯定有怨言，这几年是我嘱咐你不让你动这些东西的。不过你认为你没有从中获利么？”
彭冬也把杯中酒喝完，然后一边给二人倒酒，一边说道“我真没怨言。”
“你拉倒吧，哪有人看着经手的肉不馋的，轻则沾点油，重则割块肉。向你这样片叶不沾身的人，我保证全行业不出十个，你能心服？”
“那我也没怨言，师命难违。”彭冬豪气的说道。
“来吧，我先敬你一个，你这点让我确实很佩服，我都不敢保证我自己能做的到。”王鹏把彭冬的杯子碰了一下，自己先一饮而尽了。
二人喝完，王鹏这次主动拿起酒瓶给彭冬满上，彭冬也不客气只是双手扶杯，表示感谢。
“你手里这些个经销商有几个是我朋友，你应该知道吧。”王鹏倒完酒后，随即看着彭冬问道。
“当然知道呀，你介绍我们认识的。”
“嗯，你知道他们私下里怎么评价你么？”
彭冬没有接话，等着王鹏的下文。
“他们说，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了，很少或者是几乎没有见过你这么实在的人。公司给多少他们就能拿到多少，刚刚开始还打听咱们公司的返利政策和具体的奖励机制。后来压根就不问了，他们已经非常非常的相信你不会拿他们一分钱。”
“啊？他们去哪打听？返利不是都在合同上写着么？奖励也是公司发文的东西。需要打听么？”
王鹏听了一愣？随即说道“感情你不是不想贪这返利，而是不会呀？”
“什么会不会？合同上一般写的都是百分之五的返利，但是我会从活动经费里申请出来一部分补贴进去，基本都能给他们返到百分之七到百分之八。这笔钱，我想贪不就贪了吗？其他公司的人不也就从这贪钱么？”彭冬一本正经的说道。
王鹏先是使劲闭了下眼睛，然后又端起酒杯说道“你真的是出淤泥而不染呀。”
彭冬一脸懵逼的跟着端起酒杯，问道“怎么了？”
王鹏喝完酒，又给自己倒上，然后说“你在这个行业这么多年了，就没想过在合同上和奖励政策上做点什么手脚？”
“做手脚？怎么做？”彭冬好奇的问。
王鹏想了想说道。“告诉你也无妨，你应该也不会去做，知道了以后，免得出去让人当傻子。新的品牌就先不说了，就拿市场上这些老牌子的业务员给你举例子吧，一般他们跟经销商签合同的时候，会准备两份合同，如果公司的返利是百分之五，那他们还会准备一份百分之三的合同。跟经销商签百分之三的合同，把百分之五的合同自己代签了给回公司。因为咱们这个行业返利是给反的货，所以不存在公对公的现金账务，因此公司给经销商本身反的是百分之五，而经业务员的手之后，就会被扣掉百分之二，剩下的百分之三给经销商，因为他签的合同上写的就是百分之三。本身返利是要求经销商签收回执单的，基本都被业务代签了，而经销商这边，业务在做一个假台帐让经销商签了，自己出门就撕毁了。这是业务员的主要扣反方式，当然你说的那种也会有，但是老板也不是傻子，知道你也业务员会搞鬼，所以一般不会批费用给增加返利。很多公司都知道这个不成文的秘密，只是觉得水至清则无鱼，公司认为，你业务员能跟经销商签下来百分之三的返利，说明你跟经销商的关系也不错，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至于奖励，很多业务员压根就不会告诉经销商，只是给些小恩小惠催着经销商往那个奖励限额去做，做到了，业务员自己把奖励吃了，更是不小的一笔。你像去年一老牌子，限额奖励的东西是最新的那款苹果手机，那段时间他们的业务员到处卖手机，很明显是把经销商的奖励吃了。这事最后被捅了出来，公司开除了一大批人，结果人员储备不足，中秋的时候其他品牌打的水深火热，他们连能上手的业务员都没有。只能干瞪眼，最后没办法，又把开掉的那批人从新招了回来，才勉强把旺季扛了过去。”
彭冬听的一愣一愣的，等王鹏讲完，自己端起杯子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过了良久，王鹏见彭冬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笑呵呵的问道“怎么样？消化完了么？”
“他们这么玩，不怕经销商知道了找他们麻烦么？”彭冬还想争辩一下证明自己不是傻子。
“其实这个毛病，就是从几个大品牌公司的业务员流行起来的，那几个牌子的货好卖，几乎是供不应求，谁有经销权谁就能赚钱，而谁能拿到这个区域的经销权，都是这个大品牌公司的区域经理说了算。所以他们也有意讨好，即便知道了，也不会为了那么两个小钱去得罪这个区域经理，慢慢的就把这毛病养了出来，大部分经销商，不愿意去得罪负责他们的业务员。如果他们觉得这个产品好卖，无论返利是多少，他们都会签，所以也不会太在乎业务员是不是吃了他们的回扣。不过敢这么做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有市场占有率的和知名度的公司。新品牌很少有。”
“那咱们这品牌在市场上也不算太有知名度吧？”彭冬继续给自己找台阶。
“算不算，你都不这么做。”王鹏点了根烟说道。
“那我肯定不会，我这秦峰给批返利费用批的也算痛快我都不贪，怎么会自己造假去贪呢？”彭冬找到了台阶。
“所以说，你不拿他们一毛钱这个事情本身就是你的受益之处，你可以自己刻意的去观察一下，咱们这个品牌级别的其他业务员无论是主管也好还是经理也罢，有几个能像你这样，一到月底，任务不够了，就跑到经销商那里要钱，还总是能要到的。我敢保证，很少，或者几乎没有，除非那经销商是他爸爸。”
陈琳突然抢话道“王哥，我好像听明白了，就是因为他傻憨傻憨的，所以他的这些经销商都愿意帮他，别人都贪，他不贪。所以只有他才可以去了就能要到钱，对么？”
“完全正确，不过傻憨傻憨这个词，可不是我说的哦。”王鹏笑呵呵的喝起了酒。
彭冬瞪了陈琳一眼，随即说道“你说这个事情我听明白了，我是没动歪脑经，但我不傻，这几年我把他们都当朋友处，为的就是以后万一我不在这干了，无论去了哪个公司，只要我还在这个行业呆着，这些人就永远是我的客户。”
“对呀，这就是我不让你碰这些钱的初衷呀。”王鹏把自己刚喝了几口的酒又倒满，然后举杯伸向彭冬。
“谢谢师傅。”彭冬与王鹏碰杯后，一饮而尽。
“不仅如此，秦峰是个什么人，你也清楚，心高气傲，谁都不放在眼了，全公司包括我在内，也就你和咱们的财务总监敢怼他。你好好想想，咱们公司还有谁像你这么跟他说话的，他好几次开玩笑的跟我说，说不知道你彭冬有啥背景，天天怼他，还给人甩脸子看。要是换成别人，他早就让滚蛋了，一直纵容你，业务上也基本是你要什么，他意思意思的跟你还还价，也就给你了。是知道你在踏踏实实的给公司干活，而且不贪，不搞小动作。不然你觉得他那脾气，能让你留在现在？”
“我干活是为了我自己赚钱，又不是为了讨好他。”彭冬愤愤的说道。
“那是自然，我只是想说，你洁身自好，总会有回报的。”王鹏悠哉悠哉的说。
这顿酒喝的彭冬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虽然他心里清楚，即便自己知道这些歪门邪道的钱怎么赚自己也未必会去赚。可知道了不去做，和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做，完全是两码事。
早上刚刚怀疑完自己的生育能力，晚上又怀疑了自己的智商，真的是郁闷的一天。
陈琳也感到了他的失落，因为自从俩人确定关系后，今天是第一次彭冬在睡觉的时候没有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