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启程
乔娜柔软的小手搭在洛凡宽厚的肩膀上，她的脑袋则轻轻倚靠在洛凡的胸膛上。两人像是一对蝴蝶一样在草地上旋转，时不时引起他人的惊呼。
如此亲密的舞蹈，没有让洛凡感到任何不自在。发自心底的悲哀，让他时刻保持着清醒。对命运的敏锐洞察力，让他在乔娜身上看到一个不太好的未来。他现在有些不忍心，将如此美好的姑娘葬送在巨龙法尔莱特的利爪下。
“也许，你应该逃跑。”
乔娜吃惊地抬头，乌黑发亮的双眸里满是疑惑：“为什么？”
“法尔莱特，比你们想象的要强大许多。”
“我们在人数上占据优势，更何况还有打败骸骨之龙的英雄林恩……”
“你刚才可是狠狠拒绝了我们的英雄。”
“没人规定一定要和英雄跳舞。”
洛凡被乔娜的调皮逗笑了，不过很快他收敛起笑容，用更认真的语气说道：“乔娜，你跟大多数蠢货都不一样。我相信凭借你智慧的双眼，是能够看清一些真相的。讨伐巨龙，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不过是送死而已。”
乔娜沉默不语，不过洛凡能感觉出来，她的舞步不再像先前那般轻盈。
“既然你知道一切，为何不逃跑呢？”
“我是一切的见证者。”
“你有自信活到最后？”
“死亡对我，不过是新的开始。”
“对我何尝又不是呢？”乔娜认为洛凡是在说玩笑话，于是她也俏皮地附和着。
洛凡无奈地耸了耸肩，那些喝得酩酊大醉的歌手已经开始胡言乱语，没有音乐的陪伴，舞会只得早早结束了。
“那么，明天见。”
“明天见。”
次日，晨曦穿过轻薄的云层洒在落日城历史悠久的城墙上。随着朝阳初升，第一个推开窗看向街道的妇女吃惊地发现街道上整整齐齐站满了一支武装齐全、熠熠发光的队伍。这是一支在林恩领导下，由八百位卡塞尔学院的年轻勇士组成的队伍。布莱克给它起了个响亮的名号——屠龙军团。
布莱克满意地看着学生们穿着上等的魔法防御盔甲，手中持拿着各式各样的附魔武器。在金币的武装下，他有自信这支队伍将打败任何遇到的敌人。
站在队伍中的学生们同样热血沸腾，不少人老早就在街上守候。他们都将腰杆挺直，像一根柱子一样立着，期待居民们的鲜花和欢呼。
他们的期待并没有落空，度过长夜的城市居民在看到如此震撼的一幕后，纷纷发出了欢呼声。紫罗兰、玫瑰、雏菊从窗口中被纷纷抛出，花瓣在半空中凋零，打着转落在勇士们纤尘不染的盔甲上。要是那些零散的冒险家没有出现，屠龙军团还能沉浸在虚荣之中更久。
第一个迈出旅店的冒险家，一边揉着鸡窝一样的脑袋，一边打着酒嗝。他睡眼惺忪地看着在街道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屠龙军团，以为是酒精带来的幻觉。
“见鬼，快出来看看这些童子军！”
接下来就热闹了，那些老早就混迹在城市之中的冒险家像是老鼠蟑螂一般从城市的大街小巷涌进街道。宽阔的街道一下就被奇装异服的冒险家们挤得水泄不通，原本威武整齐的屠龙军团也在人群的推搡之下变得四分五裂。
“别碰我的盔甲！”
“老兄，我只是摸一下，别那么小气。”
“离我的魔杖远一点！”
“不然呢？你要释放一个可爱的火球术？”
秩序不再，混乱主宰着整座城市。原本在窗口观望的居民也不再抛出鲜花，眼下扔出去的花朵只会被又脏又臭的鞋子踩成残渣。
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重新维持秩序。
林恩骑在高大的战马上，抬起头颅睥睨着乱成一团的人群。他举起手中的镰刀，对着人群呐喊道：“安静！安静！”
虽然他的嗓门粗犷，但显然无法盖过上千人发出的噪音。
“肃静——”奥恩带有浑厚魔力的声音覆盖住整座城市，与此同时，一只火元素构成的凤凰在上空翱翔，发出嘹亮的鸣叫声。
没有谁会质疑国师的强大实力，就连资历最深的冒险家和最玩世不恭的冒险也得在火凤凰的威压下乖乖合上爱说话的嘴巴。
压抑的安静之中，辉光骑士团抬着一顶露天的轿子从街道的另一头走来。可怜的新王努尔，全身缠着绷带，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露出两只绿豆般的小眼睛。
努尔的嘴唇努力蠕动着，他的旨意正努力想要从绷带中钻出来，可到底，只是让缠绕在嘴边的绷带鼓起来一个小包，而且很快就瘪了下去。
善解人意的林恩拍马来到努尔的身边，他还是第一次离拉图姆帝国的王如此之近。林恩俯身，想要听国王到底在说什么。
努尔瞪大双眼，难以置信护卫他的骑士们竟然会放任一个低贱的平民靠近他的移动王座。更让他感到被侮辱的是，这个平民还一脸得意地想要和他交谈。
努尔侧头，在人群中寻找国师奥恩的身影。结果让他感到大失所望的是，一直对他百依百顺的国师只是朝着他冷漠地点头，默许一切的发生。
无奈，国王只能将话对林恩说了。
林恩皱了一下眉头，转头学着奥恩用魔力扩散着努尔的旨意。
“国王说，把巨龙的脑袋拧下来，给他当球踢！”
“哈哈哈哈哈！”
“他都不知道巨龙的脑袋有多大！”
“这就是国王嘴巴里说出的话！”
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人群再次变得嘈杂不堪，这次连讨厌冒险家的市民们也站在自家的窗户边上哈哈大笑。人们很久没有笑得如此之开心，在快乐的感染下，国王努尔的外号从“刻薄之君”变成了“小丑之王”。
“走！让我们把巨龙的脑袋拧下来！”
“给国王当球踢！”
在欢乐的气氛中，城门被打开了。这只鱼龙混杂的队伍踏上了前往帝都欧罗巴的征途。他们将耗费三天的时间，穿过山脉，穿过河流，穿过平原，穿过森林，然后像一块午餐肉一样整齐地排列在法尔莱特伟岸的身躯面前，尖叫着献上自己微不足道的一生。
当然，眼下除了洛凡，没有人预见到未来的灾难。
天真的人类认为，他们即使打不过，也能顺利逃回落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