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锁定真凶
庄晓一觉醒来,竟然已经快八点了,刘萍不在休息室里,庄晓赶紧洗了把脸,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刘萍拿着一张单子,方娇在帮忙,两人正把盒子里的物品一件一件拿出来标记。一见庄晓就招招手:“晓晓来。”庄晓应了一声,靠过去的时候刘萍说:“徐丽跑了。”
跑了?庄晓呆了呆:“看来这个徐丽还真有事儿啊。”
“可不,事儿大了,看看这个Prada春夏新款,当时一出来我就看上了,这夏天都要过去了,我还没舍得买,瞧瞧人家,都背上了。还有这个手表,看这奢华的小钻,啧啧。”
她说的这些庄晓一概不懂,连真的假的都看不出来。可是方娇懂,她大惊小怪地叫道:“萍姐,萍姐,你看这个钱包,限量款,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刘萍拿起来看了看,也吃了一惊:“我天哪,徐丽这是傍上了谁,这么舍得给她花钱?”
庄晓看着两个女人激动得眼都红了,一脸莫名其妙。这个时候大钟和小胡进来,两人状态都有点萎靡,明显就是熬了一宿,小胡哈欠打了一半,一看刘萍和方娇的模样,生生把哈欠憋了回去,吓得后退一步,“我去,这怎么了?”
大钟跟在他后面,没注意刘萍和方娇怎么了,倒是被小胡一步退回来,狠狠踩了一脚。“嘶,”大钟倒吸一口气,“小胡你跟我有仇啊。”
小胡夸张地指着刘萍和方娇,“你看她俩,像被人抢了老公似的。”
“小胡你不想混了是吧?这个月补贴别要了。”方娇柳眉倒竖,开口就掐住了小胡的七寸。果然,小胡怂得很走心:“别别,方姐,你是我亲姐,我就指着这点补贴过活呢,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没饭吃啊。方姐,我错了,弟弟我年幼无知,口无遮拦,不知轻重,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这小人一般见识。”这副奴颜媚骨,庄晓撇过头,真是没眼看了。
刘萍最初的激动过去之后,拿着那个限量款端详了一下,皱起眉头:“不对呀,按说徐丽如果攀上了这样的金主,没道理还跟齐建国纠缠不清,还有没有作为一个情妇的基本道德了。”说着,便掏出手机出去打电话了。
大家都在忙的时候,庄晓美美睡了一夜,如今深觉得对不起同事,撸起袖子想大干一场作为弥补。“师兄,小胡,你们去睡一会儿吧,有什么事交给我。”说到睡觉,小胡的瞌睡劲儿又上来了,“不行,我真的得去睡一会儿了。”
大钟把手中一叠资料递给庄晓:“他们已经出发去找人了,你再整理一下证据,争取把人提溜回来审的时候有突破口。”
庄晓吃了一惊:“有嫌疑人了?”
“嗯,徐丽身边还真有个很符合我们侧写的人,市第二人民医院的外科大夫,叫李祈刚,身高177,惯用左手,体格健壮。最重要的是,在推断死亡时间前不久,小区门外那条路的摄像头拍下了他进小区的影像。”
庄晓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翻着手里的资料,真的就这么抓到了凶手?可庄晓一向是勤快且严谨的,她快速浏览了嫌疑人信息,又给网监科打了电话,要来几段监控视频,竟然还找来了一张市中区地图,根据监控内容在地图上标注了李祈刚的行动路线和时间,如此一看,竟然还真的很清晰。庄晓把白板拖过来,在白板上擦擦写写,反复想,确实找不出比他更符合的嫌疑人了。
只是,庄晓翻着手中李祈刚的履历,好端端的一个医生,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凶残变态的案子呢?医生不是救人的吗?怎么变成杀人的了?
刘萍进来,见庄晓在白板前忙活,也上前拿起笔,在李祈刚名字后面,标注了一个十二万和一个十五万。见庄晓不解,刘萍解释:“我刚才见徐丽有个很贵的包,去查了那个包是谁给她买的,店员说是徐丽自己买的,我就去经侦查了那个时间点,谁给徐丽打过钱。就是他,这个李祈刚,他前后一共给徐丽打过两次钱,一次十二万,一次十五万。”
“哇,医生这么有钱啊。”庄晓惊叹。
“不是医生有钱,而是这个李祈刚舍得给徐丽钱,这两次,二十七万,基本是他全部积蓄了,说不定本来是打算拿来付房子首付的,这样的钱都能给徐丽,说明什么?”
“说明他很爱徐丽。”这次庄晓还是很开窍的。
刘萍打了个响指,“bingo,他很爱徐丽,又把全部身家都给了徐丽,这时候如果他发现徐丽是齐建国的情妇,会怎么样?”
“动机。”庄晓点点头,“如果本身为人偏激点,受了这种刺激,说不定真的会去找齐建国拼命,继而杀了他全家。”说完,庄晓又想起了什么,“萍姐,徐丽不会也被她杀了吧。”
刘萍撇撇嘴,“那不知道,我们已经查到了徐丽的老家,武汀的,已经派人过去了。”
庄晓回头看着白板,喃喃自语:“就这么抓到这个凶手了?”
刘萍听见,噗嗤一笑:“那你还想怎么样啊丫头,早点抓住凶手,早点破案不好?”
庄晓不好意思笑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能犯这种灭门案的凶手,都是凶残狡猾不好抓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挖出了他。”
“你是电视看多了,电视剧要博人眼球,现实生活中的真实案例大多数并不复杂,小说电视里写的那种案子,很久才能出一个。你听过这句话吧,任何行为都留有痕迹,犯罪也是一种行为,肯定也留有痕迹,就看警察有没有耐心抛弃没用的痕迹,挑出有用的痕迹。再有反侦察反追踪经验的犯人,也不可能把案子做得天衣无缝,只要警察有细心,有耐心,总能找出破绽,顺藤摸瓜抓住他。这次的案子也是,我们这么多警察日夜不休地追踪这个凶手,怎么可能找不出来。”刘萍难得地正经说话。
庄晓点点头:“我师父也说过类似的话,在学校,我老师也说过类似的话,可见是真理了。”
刘萍把视线放到了白板上:“其实这案子,我从来没担心过找不到凶手,现场都做成那样了,线索真是要多少有多少,找出凶手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儿。我主要担心的还是案子会变成老严说的那样,找出凶手了,却要花费旷日持久的精力去抓捕他。”
似乎就要印证刘萍的话似的,前去找李祈刚的同事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坏消息:“李祈刚不见了。”
在锁定嫌疑人之后,刑警们兵分两路,一路去李祈刚家里,一路去了他的工作单位。而两路人马全都扑了空,没找到人。但是从李祈刚的家中发现了疑似凶器的手术刀和带血的防护服,按照赵义龙的话说,这可是铁证了。
李祈刚跑了的消息第一时间传遍了刑警队上下,众人都是一阵沮丧。在局党委领导面前立了军令状的刘丙智更是压力倍增,干过刑警的人都知道,抓捕一旦变成追逃,难度就不止增加一点半点。“查,给我往死里查,查火车站、机场、汽车站的所有监控和购票记录,追踪李祈刚的银行卡信用卡,定位他的手机,第一时间给我把他找出来。”
众刑警呼啦啦地动起来,队长正上火呢,每个人都比平时勤快了几分,谁也不能傻到往枪口上撞。刘丙智自己对着白板上庄晓写了一半的线索,呼哧呼哧喘了一会儿气,转头看见老严拿着他那巨大的搪瓷缸子悠哉地喝着茶,顿时感觉刚刚降下去的血压又升上来了,“我说老严,你还真是万年不变的乌鸦嘴啊。”
老严放下茶杯,笑得贼贼的,“老刘,你也是老刑侦了,你觉得我说的不对?灭门案从来就不会找不到凶手,只可能找到了抓不着。现在案发都两天了,肯定早跑了嘛,你意外个啥。”
刘丙智又觉得自己牙疼了,把目光放在白板上,脑子里转着圈想,这孙子会在哪儿?
老严背着手走过来,那两步踱得跟个领导似的,走到刘丙智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我说老刘,你也不用愁,破案期限还有好几天呢,你急啥?”
刘丙智是真不想搭理他,要是队里的小年轻,还可以训两句,老严比自己还大上几岁,刘丙智还真不能拉下脸训他。“老严,来帮我想想,这小子会去那儿?”
老严本名严文宝,据说他爸爸爱好书法,就给他取了文房四宝的名字,简称文宝。有这么个给儿子起名字都随便的爹,也不怪乎老严一辈子性子洒脱,随心随意,到老了还是老顽童一个。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是一副不着调的个性,看不惯一板一眼的人和事,就跟队里最年轻的小胡关系好,这一老一少没事凑到一起,连笑都一样贼兮兮的。用刘丙智的话说,老严,刘萍,小胡,那真是警队里老中青三代不靠谱。
可是不靠谱也有不靠谱的用处,老严大约是从警经历最复杂的一个人了,他干过缉毒,干过治安,干过经侦,干过预审,那阅历不是一般人能比。每逢案子遇到蹊跷或有阻难,老严思路之清奇,眼光之独到,让刑警队上下一干人等都佩服。就比如现在,刘丙智就想让老严帮他开阔一下思路,想想李祈刚会去哪儿。
本质上说,老严也是个热心人。他看了看白板上庄晓没有写完的线索,咂摸了几下嘴:“老刘,如果是你,看上个女人,钱也给了她,一门心思要娶回来,然后发现她背叛了你,你会怎么样?”
刘丙智摸不准老严想说啥,“那肯定会生气啊,不过如果是我,八字还没一撇怎么会给她那么多钱呢?那不是傻吗?”
“对,李祈刚他就是傻,一根筋啊,所以碰上这种情况,他的愤怒会比你多好几倍。如果是你,最多也就揍齐建国一顿,可他把人全家都杀了。杀了之后呢,愤怒发泄出去了,他会去干什么?”
这个时候,刘丙智似乎明白了老严的意思,但他觉得不太可能:“你是说他会回去找徐丽?你确定他不是也要把徐丽杀了?万一他的愤怒没发泄够呢?”
“老刘你这思维得捋捋哈,你看这个事儿呢,本质上是徐丽引起的,是徐丽背叛了李祈刚,如果没有徐丽,齐建国跟李祈刚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交集。要说愤怒,李祈刚的愤怒最先应该是冲徐丽去的,其次才是齐建国。但他第一时间并没有把徐丽怎么样,反而去把齐建国全家都杀了,说明什么?”
刘丙智眨眨眼,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老严带沟里了。
老严见他没接话,很有点嫌弃他跟不上自己思维:“这说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什么心理,李祈刚对徐丽的愤怒基本转移到齐建国身上,那他后面不管是要继续发泄愤怒,还是觉得自己的钱不能白花,都有很大可能去找徐丽的。”
刘丙智扒了扒自己的头发,在老严面前总是很难摆出领导的架子。“老严,我怎么觉得你这个说法不靠谱呢?一般人刚做了灭门的大案,不马上跑,还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再去找情人?李祈刚又不是什么惯犯,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吧。万一他远走高飞了呢?”
老严笑得像个偷鱼吃的猫:“有枣没枣打三竿,管他靠不靠谱呢。”
刘丙智顿时气歪了嘴。幸好这个时候有刑警打电话进来,报告已经在徐丽父母家找到了徐丽,正带她赶回来。刘丙智看了老严一眼,还是对着电话里嘱咐:“你们留两个人,在徐丽父母家监视一段时间,以防李祈刚找到那里去。”说着,就出门安排工作去了。
案发48小时,徐丽被带回了市局。在审讯室里,这个发型精致,服装精致,妆容精致的女人像一朵花枯萎了,整个人没有了精神。
据徐丽交代,她跟李祈刚认识四五年了,李祈刚一直在追求她,但她觉得李祈刚生活朴素,为人没有情趣,就不怎么看好他,有时候寂寞了才叫他来解解闷。关于李祈刚打给她的那些钱,徐丽说是李祈刚心血来潮非要给她的,让她对自己好点,想买啥就买啥。
“你哄小孩子呢?你买包的那家奢侈品店还有监控录像没有删掉,你先领着李祈刚去看包,然后没几天李祈刚就往你账户里打了十二万,款到第二天你就去买了那个钱包。”刘萍坐在审讯室里,扬着下巴,“徐丽,我提醒你啊,别耍这些没用的心眼,你是干什么的我不关心,你跟李祈刚什么关系我也不关心,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李祈刚杀了齐建国一家三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你拿了他那么多钱,你想他会怎么对付你?”最后这句说得阴森森的,吓得徐丽一瑟缩。
“这种妖精就只有刘萍能治。”老严隔着玻璃看审讯,语气带着明显的赞同。
刘萍一向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虽然人漂亮,有时也温柔,可办起事来总带那么点江湖气。此时都不用正眼看徐丽就知道这是个什么货色,都懒得跟她上手段,“徐丽,我直接告诉你哈,你跟齐建国和李祈刚之间那些破事我们懒得管,你也别觉得我愿意把你留在这儿,我现在就可以放你走,不过李祈刚还没到案,他现在外面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如果你也不知道,那出去之后有什么事别赖我们。”说着,还真就站起来准备离开审讯室了。
徐丽吓得脸都白了,“警察同志,我说,我什么都说,我一定好好配合。”
刘萍又重新坐下来,示意庄晓记录。
徐丽和齐建国是两年多前在一起的,最初是个意外,后来两人就习惯这种关系了,由于邹晓燕和徐丽关系好,导致徐丽和齐建国之间的偷情变得比一般婚外情刺激。于是这两年,徐丽和齐建国感情非但没有变淡,反而更加亲密起来。至于李祈刚,徐丽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注意到了齐建国,反正前段时间,李祈刚找她的时候旁敲侧击过,问她是不是有别的男人。徐丽当然否认,当时李祈刚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徐丽还以为他信了。
6月10号那天晚上,齐建国跟徐丽在租房里幽会,结束的时候挺晚了,齐建国要回去,徐丽不想让他走,就跟他说你还回什么家,说不定你老婆已经搬走了。齐建国追问下来才知道邹晓燕瞒着自己在外面租房子,这两天就搬了。齐建国怒不可遏,摔门就出去了,徐丽怕出事,还赶出来劝齐建国:你别跟晓燕吵,到这个份上,没感情了就好聚好散吧。齐建国上了电梯走了之后,徐丽回身,就看见李祈刚站在楼道里。
“他脸色很阴,我当时有点害怕,也不知道怎么办,可他什么都没说就从楼梯走了。”
“那时候是几点?”
“我不是很清楚,大概十一点多一点。”
根据时间推算,齐建国赶回家,然后跟邹晓燕发生争吵,错手杀死邹晓燕,再被李祈刚杀死,刚好是死亡推断时间。而最一开始小胡去调查那栋房子的监控时,没有注意到李祈刚,大约也是因为李祈刚没有搭乘电梯,而是走楼梯。这就说明,李祈刚注意那套房子有一段时间了,也肯定踩过点,他很清楚电梯里的监控好用,所以作案前并没有在那里留下视频记录。
“后来呢?这两天你还见过李祈刚吗?”
“没有,他昨天和前天都给我打过电话,但我害怕,没接。”
昨天第一次见徐丽的时候,庄晓觉得徐丽的害怕不是装的,现在看来,害怕确实不是装的,因为徐丽一听说齐建国一家都死了,心里很明白这可能是谁干的。可当她冷静下来,却把警方的视线转移到了朱九明身上,更绝的是,朱九明也是身在其中的关系人,并且大半夜自己在家睡觉,没有不在场证明。如果不是前期警方模拟出的嫌疑人侧写跟朱九明差的太大,还不定被误导地浪费多少时间。想到这儿,庄晓的语气便带上了嘲讽:“徐丽,如果昨天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坦白告诉我这些,说不定现在李祈刚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你也不用待在我们刑警队不敢出去。”
像徐丽这种没啥道德底线的人,自然不会觉得庄晓不痛不痒说两句会怎样,她本能地想反驳:“警察同志,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庄晓或许年纪轻,好对付。可是刘萍也在,怎么可能让徐丽拿了话语权,当场就怼上了:“你故意隐瞒关键情况,对警察撒谎,妨碍警察办案,知道这是什么罪吗?知道要判多少年吗?还想出去,哼,出了这个门也是进看守所。”
徐丽吓得一声不敢吭,接着就委委屈屈地哭上了。刘萍一看就烦,不想问了,出门冷静一下。庄晓看看刘萍的背影,又看看哭着的徐丽,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徐丽,你好好想想,李祈刚现在可能在哪里,或者他可能投奔什么人。你配合我们工作,是为你自己好,你想明白。”
徐丽破罐子破摔了,一边哭,一边说:“我知道什么呀,我除了知道他是个医生,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亏我当初还看他长得好,其实就是个木头桩子,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我能知道什么?要不是他还肯给我钱,我根本就不会理他。现在他杀了人,你们抓他去啊,老是盘问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杀了人。你们抓不到杀人凶手,拿我撒什么气?”
这般泼妇说辞,就连庄晓也来了脾气,她冷下脸:“你就是不想配合了是不是?好,给你机会你不要,那你就等着以间接杀人罪被检察院起诉吧。”说完,就收拾东西出了审讯室。
徐丽一愣,“什么间接杀人?什么杀人?”接着就变成了嚎啕大哭,“你们警察不能冤枉好人啊,我没杀人,凭什么说我杀人,没天理了啊。”
啪——审讯室的门关上,隔离了里面的声音,没人再理徐丽。